三日後,陳寶珠坐在院中喝茶。
琉璃匆匆跑了回來,許是因為天氣炎熱,她額間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都貼在了臉上。
琥珀忙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琉璃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才氣喘吁吁地開口:「姑娘,六皇子府有位舞女進宮了。」
陳寶珠立即坐直了身體:「她進宮多長時間了?」
「半個時辰。」
那個舞女一進宮,琉璃派去的人就傳了話回來,到現在人還沒有出來。
陳寶珠心裡咯噔一下,她忙從涼椅上站了起來。
「你去叫上瑪瑙隨我出一趟門。」她這話是對琥珀說的。
聖上剛確定太子妃的人選,六皇子就派人進了宮,這件事由不得她不多想。
那個位置誰坐都可以,但一定不能是六皇子。
陳寶珠不由握緊了身側的雙手,心裡的不安也愈發大了起來。
琥珀很快就帶著瑪瑙,從屋內小跑著來到院子裡。
「你繼續盯著六皇子府。」她又交代了琉璃一句,才轉身道,「我們走。」
主僕三人乘著馬車,一路來到了相府。
「寧安郡主裡邊請。」門房恭敬地引著陳寶珠進門。
相府的人早就認定,她是相府未來的女主人了,因此對她都是萬分恭敬的。
周若塵此時正坐在前廳侯著。
太子剛回京,他忙得腳不沾地,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著陳寶珠了。
正想著,那一抹熟悉的倩影便出現在眼前。
她今日穿了件粉色滾邊長褙子百迭裙,頭上帶著同色系朱釵,清麗出塵。
「怎的這會兒過來了?」周若塵迎上去。
陳寶珠看了眼周圍:「進去再說吧。」
周若塵立刻會意,領著她進了房間,又讓仲帛衍在外守著。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問道:「出了何事?」
陳寶珠將琉璃送來的消息,全部告訴了他,然後急忙問道:「你可有辦法送我入宮?」
「不行,這太危險了。」周若塵想也不想就拒絕。
「我查出那舞女去宮中做了什麼,就立即出來。」
「你若是信我,這件事交給我便好。」
陳寶珠卻搖頭:「你去只會打草驚蛇,六皇子若是真要做些什麼,必然會找人盯緊你,可我不一樣,我只是個商女,他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即使知道她說的並不是毫無道理,可周若塵就是沒辦法說服自己,讓她去涉險。
陳寶珠看出他的猶豫,索性威脅道:「你若是不願意幫我,我就自己想辦法。」
「寶珠......」
「幫我,或者讓我自己去冒險。」
周若塵嘆了口氣:「正好聖上讓我和幾個大臣晚些時候進宮,你便扮做丫鬟進宮吧。」
陳寶珠皺眉,剛不是才說了六皇子會盯著他嗎,自己若是扮做他的丫鬟,到時候還怎麼行動。
「不是我的丫鬟,是吏部尚書鍾誠安的丫鬟。」知道她誤會了,周若塵又補了一句。
吏部尚書竟然是他的人,能當上丞相果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陳寶珠頷首:「我現在去找他。」
「你帶著這塊玉佩去,到時候鍾尚書自然會幫你。」周若塵從腰間扯下一塊如意雲紋佩。
玉佩通體潔白,入手觸感溫潤,陳寶珠不自覺將手握緊了些。
「帛衍——」周若塵朝外喊了一聲。
很快,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仲帛衍走了進來。
「帶寧安郡主從密道出去。」
陳寶珠猛地抬頭看了周若塵一眼。
上京城中,他們這樣的勛貴圈有密道不稀奇,可能讓外人知道密道的所在之處,她著實有些吃驚。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周若塵勾起唇角:「你是我未來的夫人,算不得外人。」
陳寶珠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她瞟了眼看好戲的仲帛衍,心虛道:「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帶路。」
受到無妄之災的仲護衛敢怒不敢言,只能跟個受氣包似的,乖乖帶著主僕三人從密道出去。
密道出口在一條街外的一家宅子,陳寶珠帶著兩個丫鬟從宅子後門出去,一路步行到了鍾尚書府上。
「姑娘是何人,找我家尚書有何事?」門房一見是個生面孔,趕緊問道。
上次不小心放進去一個別人送的舞女,被夫人打了二十多板子呢,要不是老爺求情,他小命就不保了。
注意到他面上精彩的變化,陳寶珠彎起唇角:「你就給鍾尚書說是周丞相讓我來找他的。」
門房一聽周丞相來了,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帶著她就進了府。
陳寶珠倒是沒想到,鍾府的門房竟然會因為自己提到周若塵,態度立即變了個樣。
門房將她帶進了主院,又跟守在院外的侍衛耳語了幾句。
「怎麼證明你是周丞相派來的?」侍衛掃了陳寶珠一眼。
她的穿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娘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周若塵的屬下。
陳寶珠倒也沒有猶豫,從懷中掏出那枚如意雲紋佩,遞了過去。
侍衛接過玉佩掃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便轉身進了院子。
「娘子,您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先走了。」
門房急著回去守大門,陳寶珠也不攔著他,只微微頷首。
片刻後,侍衛帶著玉佩出來了,態度也比剛才恭敬了不少。
「娘子請跟我來。」他將玉佩還了回去,然後做出一副請的手勢。
他態度轉變得太快,陳寶珠有些不適應,她默默接過玉佩放進懷裡,猶豫著進了院子。
院中的一棵樹下,站著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
他一身玄衣雙手背在身後,雙眼一直盯著院門的方向,陳寶珠一眼就看見了他。
「這位便是拿玉佩來的娘子了。」侍衛上前介紹道。
鍾尚書一撩衣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隨後對陳寶珠道:「寧安郡主請坐。」
石桌上擺著新鮮的水果,和幾盤糕點,茶盤裡恰好擺著兩杯茶。
「鍾尚書有朋友?」陳寶珠在石桌對面坐下。
鍾尚書順著她的視線瞟了一眼,笑著道:「在下剛才在跟夫人閒聊,寧安郡主來得匆忙,這才沒有及時將茶具收走。」
如果剛才還不知道來人是誰,那麼在見面後,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陳寶珠。
說實話,他是有些佩服這個女子的。
小小年紀就能憑一己之力,讓聖上不再打陳家的主意,甚至還讓陳家成了皇商,當真是後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