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回來的時候,房間裡原本躺著車夫的地方,又躺了個女子。
琥珀正坐在旁邊的桌子上,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茶。
「你回來了,姑娘?」她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陳寶珠泡了一個多時辰,好在她晚上喝的湯不多,體內中的毒也不深。
她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大腿處的衣衫已經被血染濕了大半。
「姑娘,您的腿……」琥珀聲音裡帶著哭腔。
「無事。」陳寶珠擺擺手,「是哪個院裡的丫鬟。」
琥珀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欲言又止。
陳寶珠乾脆自己傾身去看,顧漫靈那張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眉心跳了跳。
怎麼會是她?
劉氏應該派的丫鬟過來,不知為何顧漫靈卻出現在了這裡。
「現在該怎麼辦,姑娘?」琥珀問道。
陳寶珠垂眸:「丟回她院子裡去吧。」頓了頓,她又說道,「避這些人。」
琥珀應了一聲,便將地上的兩人扛在肩膀上,一路溜進了韶光院。
她將兩人放到床上後,還貼心地幫她們蓋上了被子,才回到翠竹軒。
「姑娘,您怎麼不去休息一會?」
陳寶珠抬頭:「你不在,我睡得不安心。」
琥珀眼眶微酸,她家姑娘在陳家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奴婢回來了,您快去睡吧。」怕自家姑娘不放心,她又補充道,「奴婢就在這裡等著,哪兒也不去。」
陳寶珠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也確實有些乏了,便轉身朝著床上走去。
「明天早上不必叫我起床。」她躺上床後說道。
琥珀沒應話,只默默在床邊坐了下來。
陳寶珠看著面前熟悉的後腦勺,逐漸睡了過去。
另一邊,顧遠陽在晚香堂的正廳焦急的四處走動。
「母親,這樣真的能行嗎?」他問道。
劉氏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你儘管放心便好,明天一早就可以休妻了。」
顧遠陽手心都浸出了汗,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你若是無事就去把休書寫上,明天直接讓那陳氏按手印就好了。」劉氏被晃得有些頭暈,說起話來也沒了耐心。
她都已經睡著了,卻被兒子從床上叫了起來,兩人一直等到了現在。
顧遠陽抓了抓腦袋,找了個旁邊的椅子坐了上去。
這一夜,晚香堂的燭火一直燃到了天明。
「砰砰砰——」
天空剛露出魚肚白,春蘭就敲響了陳寶珠的房門。
敲了半天卻不見人來開門,她便遣人去了老夫人院裡。
「沒人應門?」劉氏聽了丫鬟的稟報,故作驚訝。
一旁的顧遠陽也按照昨天和母親商量好的說道:「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快帶我去看看!」
「我與你一道。」劉氏趕緊起身,面上露出一副擔心的模樣。
母子倆趕到翠竹軒的時候,春蘭還在用力拍著門。
「寶珠還沒開門嗎?」顧遠陽皺眉,「她院裡的丫鬟呢?」
「夜裡都是琥珀守著世子妃的……」春蘭一副跟自己沒有關係的表情。
隨即,她好似想到了什麼,支支吾吾說道:「世子妃……莫不是在與男子……男子幽會……奴婢昨晚好像看見……」
「看見了什麼?說清楚!」顧遠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奴婢昨晚看見有男子進了世子妃的院子。」春蘭閉著眼睛一口氣說完。
顧遠陽的臉色立即變了,雖然是演戲但在外人面前,他確實被帶了綠帽子,這感覺可真憋屈啊!
「什麼?」旁邊的劉氏險些栽倒在地,「快……快來人給我把門撞開……造孽啊……真是造孽……」
下人們聞言紛紛摩拳擦掌,準備上去把房門撞開。
沒成想,他們剛走到門口,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陳寶珠那張清麗絕倫的臉霎時出現在眾人面前,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顧遠陽許久沒見過自己這個妻子了,在他印象中陳寶珠還是那副珠圓玉潤的模樣,面前這個神女般的女子他甚至有些不敢認。
劉氏也驚了一下,前段時間她才見過自己這個兒媳,雖然瘦了不少卻整日裡勾腰駝背,一副奴才相,這如今怎麼跟變了個人一般。
母子倆對視了一眼,才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陳氏,你可之罪?」劉氏怒道。
陳寶珠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兒媳剛睡醒,不知何罪之有?」
「有人看見你院子裡有男人進去,你還想狡辯?」劉氏冷哼一聲。
陳寶珠掃了一眼剛才準備去撞她們的幾個下人:「這些男人不都是母親帶進來的嗎?」
「你休要胡說!」劉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自己勾搭外男,如今東窗事發卻還要栽贓到我身上?你這不忠不孝之人,可不堪做我顧家的兒媳婦兒!」
顧遠陽在旁邊看著心中已有了悔意,怪不得趙太師突然管起了自己家中之事,那老匹夫定是看上了他媳婦兒。
「俗話說,捉賊拿贓捉人拿雙,我竟不知侯府給人扣帽子連證據都不講!」陳寶珠語氣裡帶著怒意,眼裡划過一抹委屈的神色。
她本就生得動人,作出這副表情便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般。
顧遠陽的心立即軟了下來,只是觸及母親那警告的目光,你只得移開了眼。
劉氏被陳寶珠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那姦夫許是趁著我們說話的時候跑了!」
她心裡也好奇那車夫去哪裡了,卻不敢明目張胆地找,只能伸長脖子往裡看。
陳寶珠故意遮擋住了她的視線,說道:「婆母一大早就派人圍了兒媳的院子,別說男人了,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劉氏一想,她說的話也有道理,自己派了這麼多人守著這院子,那車夫定然還在裡面。
她心裡有了底說起話來也愈發不顧及旁人:「你那姦夫定然還在裡面,春蘭進去搜!」
春蘭得到命令想往裡面走,卻被琥珀攔在了外面。
「你這是何意?」劉氏皺眉。
陳寶珠雙手環胸:「我沒有偷人,憑什麼要讓人如此侮辱於我?」
「你這般攔著,莫不是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劉氏意味深長地瞟了屋內一眼。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面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