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貴妃的目光落在喜兒臉上。
她如今的年齡已經不是少女了,比起自己怕是還要大上一兩歲,也不知父親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個人。
這般大的年紀了,沒出宮不說還只是個灑掃宮女。
「一切都是國公爺的安排。」喜兒好似能看透她心中的想法一般,不等她問便主動回答了。
齊貴妃只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試探性問道:「你會讀心術不成?」
喜兒輕笑一聲:「娘娘說笑了,奴婢會的不過是這宮中的生存之道罷了。」
自己為何會有這般荒謬的想法?
若這個小宮女真的會讀心術,又何必在父親手底下討生活,以她的姿色要討好聖上也不是問題。
齊貴妃收回目光,她按了按眉心:「本宮有些乏了,你就在這裡候著,若是解除禁足的聖旨今日沒來,你便自絕於此。」
「是。」
喜兒乖巧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站了過去。
齊貴妃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心裡也沒有剛才那麼氣了,她扶著旁邊的丫鬟起身,準備朝里室走去。
就在此時,一個丫鬟帶著傳旨公公走了進來。
「貴妃娘娘,咱家是來宣旨的。」
他的聲音有些刺耳,可聽在齊貴妃眼中卻是天籟,她上前兩步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齊氏克己復禮,溫柔賢淑,前因家中之事連累,被罰禁足。朕細思之,貴妃向來端莊,卻要因家人之過受罰,朕心有不忍,特赦其罪,解除禁足。欽此!」太監將聖旨內容大聲宣讀了一遍。
齊貴妃將雙手舉過頭頂,接下聖旨。
宣旨公公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貴妃受累了。」
齊貴妃得到了解除禁足的聖旨,心中歡喜,立即讓身邊的丫鬟遞給宣旨公公一個荷包。
「王公公,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她倒也不是對誰都這般客氣,主要還是這位公公是陪著聖上一起長大的,在熙和帝心中還算是有些地位。
王公公瞟了眼丫鬟手中鼓囊囊的荷包,嘆了口氣:「娘娘還是莫要急著謝咱家了,咱家剛宣完另一道聖旨,齊家二郎君被判了斬立決。」
齊貴妃面上的笑僵住了,她無論如何也不信,以齊家如今的地位,聖上還會判弟弟斬立決。
「聖旨當真是聖上下的?」她不可置信地問。
王公公頷首:「兩份聖旨都是咱家剛從議事廳帶出來宣讀的,按理說咱家是不能跟您說這般多的,可當初國公爺對奴才有救命之恩。」
竟是如此,齊貴妃一臉錯愕,難怪她這些年總覺得這位公公對自己不同,竟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貴妃娘娘若是想平安,便呆在瑤光殿哪也不要去。」王公公還是提醒了一句,才急匆匆離開了。
解除被禁足的喜悅立即被悲傷所代替,她們家中幾個兄弟姐妹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尤其是齊二郎,說是齊貴妃親手帶大的也不為過。
當初齊堯年紀小,父親忙於朝堂之事,哥哥又在學堂上學。
兩個沒人管的小孩子,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就多了不少,即使那時候齊堯還是個奶娃娃,齊貴妃也願意跟他聊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喜兒——」她大喊一聲。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她總覺得那個叫宮女,或許可以幫自己。
喜兒聞聲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不知娘娘喚奴婢有何事?」她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若是之前,齊貴妃哪怕真的解除了禁足,也會遣人回去問問這個宮女的身份。
可齊堯的事讓她方寸大亂,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年紀稍微有些大的灑掃宮女身上。
喜兒沉默了一瞬,才說道:「娘娘現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如王公公說的那般,在瑤光殿裡待著,哪也別去啥也別做。」
她話音落下,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打了下來,護甲刮破了她的臉,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不是很厲害嗎?」齊貴妃吼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到,留你何用?」
周圍的宮人被嚇得立即跪了下去。
喜兒一改之前的聽話,她伸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面上沒有半分害怕:「娘娘若想讓整個齊家給齊二郎陪葬,盡可以殺了奴婢,再去聖上面前哭訴一番,屆時奴婢定在下面備好酒菜,恭候娘娘。」
她的話雖然有道理,齊貴妃心裡卻不舒服,可一想到自己解除禁足令這件事,跟面前這個宮女有關,她便只能將氣撒在其他宮人身上。
一時間瑤光殿裡人心惶惶。
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齊堯,此刻正被囚車押著去了刑場。
陳寶珠得知了這一消息,立即就帶著琥珀去刑場了,她倒要親眼看看這個禽獸,是怎麼人頭落地的。
還有就是,公告上的監斬人是外祖,她是有些不放心的。
東市街口的菜市場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百姓們對於熙和帝的決定讚不絕口,紛紛稱他是個一心為民的好皇帝。
陳寶珠從馬車上下來,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擠到了人群最前面。
此時,齊堯已經跪在了法場中央,他雙手被綁在身後,嘴裡還塞著一團布,那表情看上去很是不服。
南國公也已經就位,他時不時偏過頭與身邊之人聊上兩句,整個人輕鬆得好似來度假一般。
陳寶珠默了默,看來自己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了,當事人跟啥事都沒有一樣,顯得自己很沒見過世面。
這個時節的太陽已經有些灼人了,周圍的百姓卻因為對齊堯被砍頭這件事充滿了期待,沒有一個離開的。
南國公在眾人的期待中,拿起令簽扔在地上。
令簽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劊子手伸手取下了齊堯後脖處的亡命牌,隨後喝了口烈酒噴在刀上,而後舉起刀朝著他的脖子砍去。
想像中的血腥場景卻並未來到,齊堯人頭落地前劊子手的刀先掉了地上,他的身邊還插著一隻箭羽。
那箭羽的尾部還在抖動著,劊子手的面上血色盡退,那箭再偏一點就插在他的喉嚨里了。
「保護南國公!」周圍湧出一群穿著甲冑的士兵,將整個法場圍了起來。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許多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