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異常

  一陣風進來,吹起房中帘子的一角。

  陳寶珠打開首飾盒,將那支白玉簪子裝了進去。

  梁氏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與容郎是三月前認識的,那時候我因為家主寵愛柳氏心中鬱郁,便想著去墨香閣散散心。」

  故事很老套,一個被冷落的妾室,遇見了一個體貼入微的郎君,兩人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你可曾發現容允有何異常?」陳寶珠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才問。

  梁氏思索一番後搖頭:「並未發現他有何異常。」

  「你不覺得他對你太好了些嗎?」

  陳寶珠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若是突然冒出來一個與自己十分合拍的人,那定然是想圖謀些什麼。

  「對我太好了些?」梁氏愣怔了一瞬,瞪大了雙眼,「他從見我第一眼開始,便表現得十分了解我,我還感嘆世間竟然有如此懂我的男子,這般想來他許是早就對我了如指掌了。」

  春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照在身上,她只覺得仿佛置身於冰窖中,手腳一片冰涼。

  陳寶珠伸手握住她扶在小几上的手,繼續引導:「你再想想可還有其他被忽視的細節。」

  手臂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梁氏回過神來,她努力回想著與容允相處的細節。

  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我與他雖已認識了三個月,真正相處的時間卻並不算多,若非要說異常,那就是每次我跟他提起柳氏時,他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說不上來,有些嚮往?或者是懷念。」

  身為一個女人,梁氏對這方面還是有些敏感的,她也曾質問過容允,可每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了。

  如今這麼一分析,她只覺得氣血上涌:「那容允莫不是柳氏故意找來勾引我的?」

  「不行,我得回府找她當面對峙!」

  陳寶珠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激動。

  「容允是墨香閣的閣主,柳氏若能使喚得動他,你回去又豈能討得到好?」

  梁氏起身的動作一頓:「那我就將此事告知家主!」

  「她一個妾室,如何避過齊堯的耳目,在外面混得這般風生水起?」陳寶珠嘆了口氣,再聰明的娘子被情緒左右了以後,都會變得這般莽撞。

  梁氏一屁股坐回榻上,臉色灰敗。

  「怎麼會……怎麼會……」

  她雙眼呆滯,好似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整個人逐漸蜷縮在一起。

  陳寶珠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齊堯和她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才讓她得知背後之人可能是齊堯時這般害怕。

  「背後之人也未必就是齊堯了。」她勸道,「這也是咱們推測出來的,若想要知道真相,還需要你親自去查探。」

  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道理,梁氏的眼神終於有了焦點。

  她緩緩抬起頭:「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周丞相查到墨香閣有拐賣女子的嫌疑,我便覺得你或許能幫上忙。」陳寶珠習慣將話說一半留一半。

  梁氏卻不是個好糊弄的,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去:「你還想替太子洗清冤屈吧?」

  看來她知道的卻是不小。

  陳寶珠雖然有些驚訝,卻並不覺得意外,畢竟和梁氏接觸下來,發現她並不是個蠢人,能猜到自己的意圖也不奇怪。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讓她同意幫自己。

  「這兩件事我都可以幫你。」梁氏在她開口前說道。

  看來她這是要讓自己幫她對付齊家了,陳寶珠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

  「你想要什麼?」她問。

  「寧安郡主果真爽快。」梁氏輕笑,「我要活著離開齊家,還要齊堯死。」

  活著離開齊家不難,可若是齊堯死了,這就不好說了。

  許是她自己也覺得這條件有些苛刻了,再次開口給了陳寶珠一顆定心丸:「寧安郡主不必如此為難,太子的冤案跟齊府脫不了干係,到時候你只需要想辦法讓齊堯頂罪即可。」

  「齊府?」陳寶珠倒是沒想到,齊府連這渾水都敢淌。

  梁氏點頭:「具體的我娘沒說,但她有次吃醉了酒不小心說了幾句,被我聽了去,我這才得知太子是被冤枉的。」

  「這兩件事我都答應你。」陳寶珠摸了摸手中的盒子,「事成之後,我會把這個白玉簪子送給你。」

  「那就多謝寧安郡主了。」梁氏起身轉身離開。

  「你有任何消息都可以送來明珠樓。」陳寶珠在她開門前說道。

  梁氏腳步頓了頓,才繼續朝門外走去。

  等人離開,陳寶珠才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今日這根簪子果真沒有白買,一下子便套出了這麼多消息。

  「琥珀,你去給我拿紙筆來。」

  站在一旁的琥珀,立即從房間的另一邊取了筆墨過來。

  陳寶珠拿起毛筆,在紙上分別寫下容允,柳氏和齊堯的名字。

  這三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有交集的人,從前也沒聽說過齊堯和容允有交集啊。

  「柳氏從前在醉夢樓有個恩客,據說那個恩客曾為她一擲千金。」熟悉的聲音傳進耳里。

  陳寶珠抬頭,周若塵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對面的軟塌上。

  「你何時來的?」陳寶珠眼睛亮了亮。

  「你與梁氏對話時,我就在隔壁。」周若塵邊說邊替她研墨。

  茶樓的隔音不算好,牡丹閣一邊靠著牆另一邊的雅間是不待客的。

  陳寶珠頷首:「那個一擲千金的恩客莫不是容允?」

  容允的父親當初是因為貪墨被砍頭,能拿出那麼多的銀錢,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相反,齊堯家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卻也不會允許家中子女做那樣的事。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陳寶珠秀眉緊促,「齊堯身為男子,怎會讓自己妾室曾經的愛慕者與她走得那般近?」

  周若塵挑眉:「若是這個妾室只是個幌子呢?」

  「你是說柳氏的身份是個障眼法?」陳寶珠眨眨眼。

  周若塵頷首:「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若要得知真相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陳寶珠立即起身:「我再去查查柳氏的身世。」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周若塵也跟著起身,跟她一起去了醉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