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在青石板路上踩得踢踏作響,又是新的一天。
陳寶珠帶著從山上採集的露水,以及給華夫人的禮物再次來到了太師府。
門房像往常一樣迎她進門,她卻故意放慢了步子。
快到垂花門的時候,碰上了迎面走來的太師。
「太師早。」陳寶珠低著頭,身子微微朝前傾。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紅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耳邊掛著一對珊瑚色耳璫,襯得她比旁邊的牡丹還要嬌艷。
趙太師垂眸,一截雪白色的脖頸映入眼帘,他心裡跟貓爪似的,面上卻不露分毫:「寶珠又來找雲嬌了?」
雲嬌是華夫人的閨名。
陳寶珠抬眸:「昨天和華夫人說好的,今天再過來看看她。」
她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很是好看。
趙太師眼睛都看直了。
半個月來,他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陳寶珠。
因為她一直追在顧遠陽身後,大家都以為她容貌醜陋,好色的趙太師對她自然提不起興趣。
如今看來,外面那些謠傳當真害人,這麼一個小美人來府上半個月了,還沒嘗到滋味兒,可當真是遺憾啊。
陳寶珠好似沒看見他淫蕩的眼神,扭頭從琥珀那裡拿出一個小瓶子:「聽華夫人說太師喜歡喝茶,這是她特意讓我去山上采的露水,還請太師笑納。」
趙太師假意去接瓶子,卻故意抓住捏著瓶子的小手。
嫩滑的觸感讓他心尖一顫,忍不住將整個小手握進掌心。
陳寶珠驚得連連後退,卻始終無法將自己的小手解救出來。
「太師!快鬆開……」她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裡盛滿了淚水。
那模樣別提多勾人了,趙太師看了直想將人就地正法了。
「美人,要不跟了我吧,我可比你那夫君會疼人。」他上前就要將陳寶珠摟進懷裡。
「世子妃!」一個婢女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您今天比平時到得晚了,夫人讓奴婢來接您。」
趙太師清醒過來,他忙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邁著四方步離開了。
「多謝春杏姑娘。」陳寶珠紅著眼眶,一副受驚的模樣。
「世子妃還是想想,一會兒要如何跟夫人解釋吧。」春杏冷哼一聲。
怪不得這世子妃來太師府來得這般勤,原來是衝著太師來的。
這些年,借著與夫人交好的名頭爬太師床的人,被趕走了一波又一波,竟不想還有這不知死活的!
陳寶珠面露委屈之色:「我自會跟夫人解釋的。」
兩人很快就到了華夫人的院子。
「你今天倒是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驚喜吶。」華夫人坐在主位上,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人。
陳寶珠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還請夫人明鑑,寶珠並沒有半分逾矩。」
「你的意思是,太師他強迫你了?」華夫人冷了神色。
陳寶珠搖搖頭:「寶珠不敢。」
「你不敢?」華夫人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她話音落下,春杏又低頭在她耳邊耳語幾句,而後遞了個小瓶子過去。
「別說我冤枉你。」華夫人將一個瓷瓶子扔了過去。
瓶子落地,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擦著陳寶珠的臉頰飛了出去。
這裡面裝的是她大早上去郊外採集的露水。
「我將你當做朋友,才告訴你太師喜歡喝露水泡的茶。」華夫人再次開口,「你卻耍心眼耍到我頭上了!」
「不是的……不是的……」陳寶珠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您知道的,寶珠心裡只有世子。」
「那你這又在做什麼?」華夫人提高了音調。
陳寶珠盯著滿地碎片,囁嚅道:「我是替夫人采的,我也跟太師說了,是您讓我幫忙收集的露水。」
華夫人看了眼春杏,春杏朝她點點頭。
「既如此,你為何不先將露水交給我,再由我去送給太師?」她問道。
陳寶珠咬緊下唇:「那露水時間長了便不新鮮了,恰好碰到了太師,我便想著先以您的名義送給他,沒想到……」
華夫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她話里的真假。
「夫人也知道,寶珠有多痛恨那林晚晚,我是斷不會做她那樣的人的。」陳寶珠再次開了口。
華夫人終於緩和了神色:「快起來吧,跪著像什麼話?你可是世子妃,哪有跪我的道理?」
都跪了這麼久了,現在才說不能跪?
陳寶珠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我家世子就是個空殼子,我這個世子妃哪裡就跪不得您了?」
「你也不用這般捧著我。」華夫人輕哼一聲,「今天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是梔子花香的香膏。」陳寶珠一邊說著,一邊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
華夫人挑眉:「這時節你還能找到梔子花?」
「我哪裡有那樣的本事?」陳寶珠擺擺手,「今天的香膏可不是我做的。」
她打開瓷瓶的蓋子,挖出一小塊放到了華夫人的手腕上,然後一邊替她抹勻一邊繼續說道:「這是我曾經跟父親出去做生意,他一個朋友家的庶女送的,那個庶女最是喜歡這種味道的香膏,他們家的庶女……」
不等她說完,華夫人就收回了手:「夠了!」
「華夫人?」陳寶珠一臉無辜地看著面前的人。
華夫人抬起眼皮:「你回去吧,明天不用來了。」
陳寶珠面露驚恐之色:「不知寶珠做錯了什麼?」
「春杏送客!」華夫人厲聲道。
春杏忙上前隔開了陳寶珠的視線,還做出一副請的手勢。
陳寶珠欲言又止,最後只能轉身離開。
「姑娘,如今你徹底將華夫人得罪了,咱們要怎麼靠她跟世子提和離的事呢!」回去的路上,琥珀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姑娘。
陳寶珠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咱們只需回家等著,最遲明天顧遠陽就會提出休妻了。」
「休妻?」琥珀驚得跳了起來,頭在馬車上撞出砰的一聲。
外面的車夫忙問道:「世子妃?」
「無事。」陳寶珠忍住笑,「你繼續走就好了。」
琥珀揉著頭坐了下來:「姑娘,您若是被顧世子休了,嫁妝帶不走便罷了,以後又如何再嫁個好人家?」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讓他和離。」陳寶珠垂眸,雖然她不在乎還能不能嫁個好夫婿,但她的嫁妝顧家一分都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