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塵穿好衣裳,走到前廳之時,秦禮已經喝了一盞茶了。
「周丞相來得這般遲,莫不是在拖延時間?」秦禮臉色鐵青。
周若成並沒有急著反駁,他緩步行至主位上坐下,才開口:「秦里正將本官這小院圍得水泄不通,本官拖延這點時間又有何用?」
他的話並非毫無道理,為了救出顧遠陽,他將手上能用的人都帶來了,甚至還去臨鎮借了人,否則也不會來得這般晚。
「下官此次前來,便是想問問,周丞相將顧知縣如何了?」他冷哼一聲。
這是為了顧遠陽,要跟自己撕破臉皮了?
周若塵掀了掀眼皮:「秦里正的話,我倒是聽不懂了,這是顧知縣的地盤,我能將他如何?」
說罷,他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茶水,淺啜一口。
「下官家門口的屍體可是您派人送去的?」秦禮反問。
周若塵沒有半分猶豫,便點了頭:「確實是我讓帛衍送去的。」
「那些都是顧知縣的護衛,您將他們都殺了,還敢說顧知縣的失蹤跟您沒有半分關係嗎?」秦禮壓著怒意質問道。
「那些人都是顧知縣的護衛?」周若塵面上露出詫異之色,「他們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當朝宰相,難不成是受了顧知縣的授意,他要造反不成?」
說到後面他面上泛起微微的紅,語氣里也開始有了怒意。
在一旁伺候的仲華安嘴角抽了抽,從前倒是沒發現自家主子演技這般了得。
秦禮更是被氣得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體面,他藏在袖中的拳頭握了松,鬆了又握,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打人的衝動。
周若塵見狀,又添了一把火:「秦里正若是找到他,定要將人帶到我面前來,我可要當面問問究竟是他想造反,還是他背後之人想造反!」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秦禮的怒意,他一個激靈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人莫不是知道了什麼?
想到六皇子說的,這個大魏的丞相深不可測,他還以為是誇大之詞。
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他竟然能雲淡風輕說出那些話。
「下官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只是街上有百姓看見,顧知縣被您帶回了院子,下官才來問一問。」他垂眸藏住眼底的驚駭。
周若塵也不拆穿他,而是淡淡地說道:「本官早就遣人將他放出去了,秦里正連這也沒查出來嗎?」
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面上的表情無辜極了。
秦禮卻不敢輕舉妄動了,他之所以敢帶著這麼多人,將這宅子圍起來。
就是因為幾日相處下來,周若塵給他的感覺就是個謙謙君子,脾氣也十分溫和。
再加上上面的人傳來消息,說他已經失了聖心。
可如今看下來,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失了聖心,指不定身上帶著什麼秘密任務呢。
「許是下官的人失誤了,還請丞相爺莫怪。」秦禮起身朝他行了禮。
說罷,他便帶著人離開了,一個顧遠陽還犯不著跟大魏丞相對上。
更何況,上面的任務是拉攏這位丞相爺,可不能將人得罪死了。
「就......就......就走了?」仲華安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周若塵深深地看著秦禮離開的方向,面色越發沉了。
「郎君,看需要派人跟著?」仲華安實在有些不放心,總覺得這個秦禮有些反常,大張旗鼓地來又只是口頭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不必。」周若塵擺手:「晚些時候,你和帛衍一起去送人。」
這個秦禮比顧遠陽狡猾多了,他可不想出任何么蛾子。
「屬下領命。」仲華安拱手。
這一夜,周若塵睡得並不安穩。
夜裡,仲帛衍來過一次,告訴他顧遠陽已經送到了公主府的人手上。
翌日一早。
周若塵直接去了陳寶珠的院子。
「丞相爺,您稍等一下,我們姑娘剛起身。」琉璃引著他去了偏房。
陳寶珠倒是沒讓他等太久,一盞茶就出來了。
「今日可好些了?」周若塵嘴角噙笑看著面前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鵝黃色鵝黃色圓領袍,外罩白色披風,倒是少見她穿這麼鮮亮的顏色。
陳寶珠走到他對面坐下,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下「今日好了許多,可現下我聲音實在是不太好聽。」
竟然已經可以發聲了!
瑪瑙的醫術果真了得,還說三日才能說話,如今才一日過去,便有了起色。
寶珠身邊有醫術這般好的人,周若塵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可要出去逛逛?」周若塵問。
陳寶珠提筆在紙上寫道:賑災之事,可耽誤不得。
「我已經安排帛衍和華安去辦了,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了。」周若塵就知道她會擔心這事,早早的便吩咐下去了。
更何況,這青石鎮有沒有受災還是另一回事,趁著這兩日正好可以查查。
陳寶珠恰好跟她想到了一起,她在紙上寫道:那你陪我去石河村走走,正好帶上春杏和隨羽。
春杏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瑪瑙治療風寒之症還是很厲害的,一副藥下去燒就完全退下去了。
再加上春杏年齡不大,恢復起來也是格外快,她早上還來看過陳寶珠。
周若塵頷首:「沒問題,不過我還需要去跟秦禮打個招呼。」
與其偷偷摸摸走,到時候被發現,還不如走得大方些,讓對方找不到阻攔的藉口。
陳寶珠明白他的意思,在紙上寫下:那我在家裡等你。
周若塵看著紙上的幾個字,只覺一股暖流划過胸腔,不知何時才能真的在家裡看見她。
見他走神,陳寶珠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
周若塵回神,立即看見了面前放大的人臉,他想到自己正在想的事,忍不住尷尬地別過臉。
陳寶珠卻以為他是覺得自己離得太近了,忙鬆手回到了座位上。
「那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周若塵幾乎是逃著出了門。
陳寶珠只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卻不知他為何會這般。
思索了一番,沒有結果,她便放棄了。
她拍了拍身旁的琥珀,又在紙上寫道:將這些寫過字的紙,全部拿去燒了。
雖然上面也沒寫什麼,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琥珀頷首,拿起那些帶字的紙,就離開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