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得可怕。
門外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濃煙。
周若塵一個翻身從榻上起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捂住陳寶珠的,
手心傳來溫軟的觸感,噴灑在掌心的熱氣,一路傳到了心底。
不知是不是房中的炭火燒得太旺,周若塵只著了件單薄的中衣,背上卻起了一層薄汗。
月光從窗縫穿進房中,正好打在陳寶珠面上。
兩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處,周若塵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門栓落地的聲音打散了房中曖昧的氣氛。
先進來的是兩個黑衣人,他們一步步朝著床的方向挪過來。
周若塵順勢拿起桌上的燭台,待人影一靠近便砸了過去。
許是對方提前放了迷藥,沒料到裡面的人還醒著,躲避不及被燭台砸了個正著。
接著月光,周若塵能清楚的看到,那人額頭有血滲了出來。
他把陳寶珠護在身後,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兩人,仿佛一隻護著幼崽的母狼。
他的動作惹怒了那兩個黑衣人,另一個拿起劍就往周若塵心窩處捅去。
陳寶珠眼疾手快,拿起床上的枕頭便砸了過去。
玉枕砸在劍上發出哐當一聲,隨即摔被摔得四分五裂。
「走——」周若塵趁著二人晃神,拉起床上的陳寶珠就往門外跑。
他早就規劃好了從房間到門口的路線,就是在等這一刻。
電光火石間,他還不忘撈起床上的被子。
兩人趕緊追了出去,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你安排的?」陳寶珠看著面前跟暗衛打得有來有回的兩人問。
周若塵搖頭:「我本以為你白天露了財,酒樓的人會衝著你的錢來,才與你住在了一處,現下看來這酒樓的老闆,應是與那些想殺咱們的人聯手了,又或者說他們本就是一夥的。」
兩人說話間,先前受傷的黑衣人已經被暗衛控制住了,另一個還在殊死搏鬥。
陳寶珠立即明白了過來,那兩個黑衣人一看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而此刻他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任何人過來,想必是去對付胡彪他們了。
想到此,她面露焦急之色:「糟了,胡彪他們有危險!」
周若塵嘆了口氣,小姑娘聰明是聰明,總歸還是經歷太少了,那些跑江湖之人的嗅覺,跟他比起來只好不差。
掌柜的估計也是這般想的,才只派了兩人來刺殺他們。
「等把另一個黑衣人抓住了,咱們再去胡彪那邊也不遲,他走鏢這麼多年沒失過一鏢,你當信他。」他柔聲安慰。
陳寶珠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他說得對,爹爹那般看重胡彪,他必不可能是個草包。
不等她繼續開口,另一個黑衣人也被暗衛控制住了。
「煙雨樓刺殺從無敗績的傳說,怕是要被打破了。」周若塵走到兩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煙雨樓?
陳寶珠不可思議地看過去,她上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小時候在爹爹講的故事裡聽到的。
傳說煙雨樓是一個神秘的殺人組織,任何人只要有錢就可以去樓里買別人的性命,無論對方是誰只要銀子給到位,就沒有他們不敢殺的人。
最讓人害怕的是,煙雨樓成立的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失手過。
朝廷派了好幾次兵去鎮壓這個組織,都無功而返。
熙和帝上位後,對煙雨樓的打擊更甚,最後樓主不得不出面與朝廷講和。
最後兩邊定下井水不犯河水的規定,朝廷不再管煙雨樓的事,煙雨樓也不可接任何刺殺朝廷命官的單子。
兩邊就這樣相安無事了十多年,如今這煙雨樓究竟想做什麼?
「呸——」那黑衣人啐了一口,「若不是僱主沒跟樓里說你私養了暗衛,我們怎麼可能失手?」
周若塵並不惱他的態度,兩片薄唇一張一合間便定了二人的生死。
「殺了吧。」
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手卻輕輕覆上了陳寶珠的雙眼。
在猜出二人是煙雨樓的刺客前,他還有一絲僥倖的,如今對方既然已經承認了身份,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問僱主的身份了。
煙雨樓的僱主,殺手都是不知道的,這也是對方買煙雨樓殺手的原因之一吧。
處理好一切,周若塵牽起陳寶珠的手,回房去穿好衣裳才去了臨仙樓的一樓。
此時,臨仙樓一樓被燭火照得燈火通明。
一群人被捆住手腳,縮在櫃檯處。
馮威扛著把大刀在大堂來回踱步,胡彪正帶著人準備去支援陳寶珠。
二人在樓梯處與他們碰了個正著。
「胡鏢頭這是準備去救我們?」周若塵挑眉。
胡彪先是盯著陳寶珠打量一番,發現她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我們剛把掌柜的等人控制起來,對方人數太多才拖到了現在,萬幸二位都沒事。」他如實道。
對方的人是他們的兩倍,若不是馮威帶來的人擋了大半,這一次怕是要栽了。
「辛苦胡鏢頭了,帶我去看看吧。」陳寶珠上前兩步。
胡彪頷首,帶著二人去了大堂。
陳寶珠一眼就看到了被捆住手腳的掌柜的。
「你背後之人是誰?」她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一雙美目一動不動地盯著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小娘子這是何意?」掌柜的咽了口口水,「小的只是一時財迷心竅,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根本沒有什麼背後之人!」
這是要力保後面的人了?
陳寶珠掃了一眼所有被捆在大堂的人,說道:「一時財迷心竅便能找來這麼多人,掌柜好本事啊。」
「娘子謬讚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小的多使了些銀子,自然能找來這些人。」掌柜的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不愧是做掌柜的,說起話來倒是滴水不漏。
這些人虎口處有繭子,個個都是練家子,不是當兵的便是捕快,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放肆!」陳寶珠冷了神色,「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要,便等著受死吧。」
她的目光划過其他被捆著的人:「你們中若有人說出自己知道的,我定以重金相酬,並且保證你們不會被滅口。」
許是她的神色太堅定,有些人試探性問道:「若對方是官員,您也能保證我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