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深深看了任棲梧一眼。這個女人,要麼真的單純無知,要麼就是心機深沉。想到她如今不過才十五歲,又自小跟著爺爺野草一般長大,無人教導,前者可能性更大。皇上終於還是沒有為難她,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端妃十分不甘:「皇上,他們才是罪魁禍首,怎麼能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皇上冷笑:「老三他身上身下的人中的全是纏情之毒,你說,朕有什麼臉扣著他們?」
端妃當然也是知道纏情這種毒的。她臉色灰敗了下去,然而還是不甘心,又哀哀戚戚多說了一句:「可,那是三皇子啊。他身份尊貴,天下女子本來就該由著他先挑選!他不過是想要個女人而已,實在算不上什麼大錯。」
皇上冷笑:「收起你們那套捧殺的伎倆。老三已經被你們養廢了,你們還嫌鬧得不夠難看嗎?」
端妃嚇得立刻跪了下去:「臣妾不敢!臣妾和賢妃姐姐一直盡心盡力扶養三皇子,半分私心都沒有,又怎敢捧殺他?求皇上明鑑!」
皇上冷哼了一聲,嗤笑道:「盡心盡力?別當朕不知道,老三是好色,但他那些個歪門邪道是從哪兒學的?纏情這種詭異的毒又是從誰手裡弄到的?又是誰幫著他下帖子給周翊然他媳婦兒,你別告訴朕你不知情。端妃,就算老三不是你親生的,但你好歹也養了他這麼多年。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都能養出感情來了,何況是個人。老三他本性子純善,到底是如何走上歪路的,朕需要把證據都摔到你臉上嗎?」
端妃抖如篩糠,只弱弱地重複一句話:「臣妾不敢,臣妾冤枉。」
皇上親自坐鎮,賢妃親自督促太醫施針用藥,才好不容易讓三皇子他們恢復清醒。
三皇子對於他鬧出來的醜事並沒有多在意,倒是冷著臉問了一句:「那個任棲梧呢?她是什麼反應?」
伺候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愣是沒有一個敢開口的。
畢竟,世子夫人被噁心吐了,這話誰說出來誰就得死。
三皇子見沒有人回答,真要發怒,一個太監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皇上讓周世子送任姑娘回去了。早已經離宮有一段時間了。」
三皇子聽說是皇帝的意思,臉色更冷了。
他這次跟頭真是栽大發了!明明是一個非常周全、手到擒來的計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就算她沒能喝下,但以錦衣衛的身手,居然沒能讓她沾上哪怕一滴嗎?除非護國公府給她身邊帶了高手。
賢妃卻如同天塌了一般,砸了許多東西,又哭了半天。忙活一場,半點兒收穫沒有不說,還絕了未來的路。出了這樣的醜事,以後,要找個各方面拔尖的皇子妃是不可能了。再肯把女兒推出來的,要麼是攀龍附鳳到沒底線的鑽營之輩,要麼是沒什麼本事護不住女兒的無能之輩……賢妃只是想想,就覺得撓心撓肝地難受!
都怪那個鄉下野女人!如果她中了毒,三皇子頂多算是一場風流韻事!不會像現在這般,成了徹徹底底的醜事!她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喝了毒酒!
孫婉如一直陪著賢妃,輕輕柔柔地勸著。
賢妃卻根本無法釋懷:「婉如,你不明白,我養了三皇子十八年,廢了無數心血,偏偏她就是不成器。我打了打了、罵也罵了,他要是被五皇子踩下去了。那我怎麼辦?我這輩子都要被陸瑤那個賤人踩在腳底下了。我不甘心啊。」
孫婉如似是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娘娘,這世上道路千萬條,這條路走到頭了,還可以試試別的路。」
賢妃猛地轉頭看向孫婉如,隨即又嘆了口氣:「不行,不行。皇上子嗣稀少,對這兩個兒子都看得像寶貝一樣。要是被查到點兒什麼,那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孫婉如連忙搖頭:「娘娘你想到哪裡去了。不管貴妃還是您和端妃娘娘,不都是抱養的別人的孩子嘛?這個扶不起來,那就想法子換一個。」
賢妃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對啊,她怎麼就從來沒有想過從五皇子身上下手呢?
賢妃拍了拍孫婉如的手,輕聲嘆道:「還得是你。論心思活泛,我見過那麼多被精心培養著的貴女們,還沒有誰能比得上你的。我身邊真是一時半刻都離不了你了。」
孫婉如低下頭,很好地掩飾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她自然是這京城最頂尖兒的姑娘。京中貴女誰也比不過她,更何況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個山旮旯里出來的野女人了!
只可惜,孫婉如眼中又閃過一絲憤怒。今天任昭儀那個愣頭青戰鬥力那麼弱,還沒出手就被人壓得死死的。
當然,她們誰也沒想到,那個鄉下野女人居然這麼不要臉,進宮參加個花會,居然還把周翊然那個病秧子帶來了。要不是他那麼礙手礙腳的,她們想收拾人又怎麼會那麼束手束腳。
今天真是哪兒哪兒都不順!
哪兒哪兒都順的任棲梧一出皇宮,立刻誇張地深吸了一口氣。周瓊看得好笑:「小嬸嬸就那麼不喜歡皇宮嗎?那可是咱們東裕國最最富貴的地方。」
任棲梧看向周瓊:「你喜歡?」
周瓊立刻搖頭:「我喜歡自由自在。」
任棲梧鄭重地跟了一句:「我也喜歡自由自在。」
宋清月暗暗嘆了口氣,心道:她們這可真是被寵大的孩子,才會活得這般底氣十足。權力、富貴,這些不是人人掙破頭的東西嗎?偏偏有人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有人卻對其不屑一顧。
周臻嘆氣:「我雖然從未奢望過自由自在,可也盼著,至少不必一邊把酒言歡,一邊偷偷吃解毒丸。」
任棲梧神色嚴肅起來:「我不是杞人憂天,我是真發現飯菜里有毒。」
周翊然眉頭擰得死緊,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任棲梧一臉無所謂地說:「你不用擔心,那種毒是針對女子的。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作用嘛,差不多相當於燃情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