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任棲梧和周翊然還沒起床,國公府的四位小姐就已經帶著丫鬟等在臨淵院的門口了。
任棲梧起床才知道她們等了好大一會兒了,覺得十分歉疚,一邊趕緊請她們進來,一邊梳妝打扮就飛速而且敷衍了很多。
周翊然看著她那急匆匆的樣子,忍著好笑提醒道:「她們早來是她們做晚輩的禮節,並不是要趕時間進宮。你只管從從容容穿衣打扮就好。再說,一會兒還得用早膳呢,你要是也這麼匆匆忙忙的,豈不是要傷了腸胃了。」
任棲梧這才想起來,問道:「宮宴定的是什麼時辰?咱們可以晚去?」
周翊然點頭:「咱們府上能去都算是給足了兩位娘娘面子。至於晚了多長時間,沒人會計較的。咱們只要午時之前到就行了。」
這底氣,真是空前絕後地足!周翊然這一句霸氣的話一出口,不但任棲梧不著急了,四位國公府的小姐也都跟著放鬆下來,一點兒也不擔心了。
今日宮宴設在御花園中的傾蓮池旁,一池蓮花大多含苞待放,偶爾一朵兩朵早開的。微風吹過,送來一縷縷荷香,沁人心脾。池邊是一排高大的柳樹,臨水照鏡,綠波陣陣,十分有意境。
旁邊高聳著一座三層的賞荷塔,裡面陳設極為考究。一會兒的宴席就擺在第一層的大廳之中。正廳極為寬敞,一排排黃梨木的桌椅環繞著中間極大的舞台,精緻與大氣並存,十分難得。
賞荷塔外的另一邊是牡丹園、墨蘭園……奼紫嫣紅開遍,端的是一派繁花似錦的熱鬧場面。公子小姐們想賞花、游湖都非常方便。另外又設了投壺、射箭等遊戲場地,非常齊全。
進宮時,為了不驚動背後下毒之人,周翊然選擇繼續坐在輪椅上。所以,當任棲梧推著周翊然,帶著四個侄女兒、四個非常惹眼的漂亮丫鬟到的時候,各府的貴女、公子們幾乎都到齊了。御花園中衣香鬢影、往來穿梭,好不熱鬧。
「護國公府世子、世子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到!」太監嘹亮的通報聲,讓本來正喧譁熱鬧的場面靜了一靜。所有人都齊刷刷轉頭看向來處,目光都集中到任棲梧身上,想看看能讓三皇子一見之下就要搶的鄉野女子,如今以何種面目來參加三皇子的選妃宴。
任棲梧並不在意眾人目光,淡定從容地推著周翊然往前走。按照禮節,他們得先去給端妃娘娘和賢妃娘娘見禮。
穿過人群,還沒走出去多遠,突然就聽到人群中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那是前御史中丞家嫡長女林曉曉吧?她如今竟做了護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貼身丫鬟了嗎?」
「那是前吏部員外郎家嫡次女程雅婷吧?我沒看錯吧?」
「那是前禮部侍郎嫡長女宋清月吧?她,也被發賣了?」
「那是前大理寺少卿嫡長女王詩涵吧?」
「世子夫人這是什麼愛好?收集罪臣之女?竟然還敢帶著她們出來招搖?這是膽大包天,要故意給皇上添堵嗎?」
「還不快掌嘴!皇上也是你敢拿來說嘴的?」
「……」
周圍一片竊竊私語聲,但任棲梧功夫好,耳力更是極好,即便她們再小聲,她也聽得清清楚楚。她突然發現,她弄來的這四個侍女引起的轟動效果,比她這個正主兒大多了。
就是,給皇上添堵,她還真沒這個意思。她又不是閒得慌。
四個侍女即便被人議論,但還是儘量昂著頭挺著胸,做出從從容容的姿態往前走。寶珠說得對,她們即便是成了低賤的丫鬟,至少還是堂堂正正站著的。更何況,她們的主子,似乎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給兩位娘娘行過禮,還不等他們告退,就聽到一個空靈動聽的聲音響起:「見過世子,世子夫人。」
任棲梧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盛裝打扮的美人兒,一雙美目顧盼生輝、一襲玫瑰色廣袖流仙裙襯得她雍容華貴,正對著他們盈盈一禮。
「她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孫婉如吧?」任棲梧猜測道。
周翊然點點頭,又搖搖頭,糾正道:「她比起你的風華絕代,只能算得上庸常的顏色,那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又怎麼能壓過你去,稱什麼第一美人,真是能笑死個人。」
孫婉如聽著周翊然毫不掩飾的貶低,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但被她一低頭的動作很好地掩飾過去了。
對於周翊然突然的毒舌,任棲梧還有點兒沒怎麼適應過來。她很想提醒他一句,別太自誇了,結果還沒等她開口的,另一個不服氣的聲音就先響了起來:「翊然哥哥,你是不是中了這個狐狸精的媚術了?要不然怎麼能這般睜眼說瞎話?婉如是我們公認的京城第一美人兒,第一才女。你身邊這個不過就是個野雞,也敢拿出來跟鳳凰相提並論?」
火藥味十足啊。任棲梧十分感興趣地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直直朝著他們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任棲梧面前停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任棲梧對她這種非常沒禮貌的行為十分不齒,一點兒都不怵地直接開了口:「不知道這位是哪位公主,說話這般直率任性?」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本宮這般說話!」宮裝女子氣極,直接吩咐,「來人,給本宮掌嘴!」
一個嬤嬤立刻上前,獰笑著掄圓了胳膊就朝任棲梧狠狠扇了過去。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只見三皇子飛速衝過去,抬腿狠狠一踹,那嬤嬤就直直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了遠處的花叢里,壓倒一大片花兒!
那嬤嬤「噗」地吐出一大口血,頭一歪,暈死了過去!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下手真狠!
任棲梧看向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三皇子,皺眉。
三皇子卻十分得意地看了任棲梧一眼,這才對那個宮裝女子說:「任恩慈,你不過一個小小的昭儀,也敢在世子夫人面前逞威風,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任棲梧這才瞭然,原來不是公主,是公主的小媽啊!就是不知道,她一個皇帝的女人,怎麼敢稱呼周翊然為「翊然哥哥」的!這是嫌周翊然活得太痛快了,讓他充當一下皇帝的哥哥嘗嘗滋味如何?
那個任昭儀沒想到三皇子這麼快就到了,臉色十分難看。她可不敢對上三皇子,只得陪著笑臉說:「三皇子誤會了。臣妾是周世子的表妹,對表嫂敬重愛護還來不及,只不過剛剛話趕話鬧了一點點兒小誤會,解開就行了。」
任棲梧對於這女人的變臉速度和臉皮厚度是佩服的,說的話明明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就是能說得十分坦然,好像是真的一樣。
周翊然卻並不買帳,涼涼地說:「娘娘說笑了。下臣如今可不敢以娘娘的表哥自居。更沒見過對人都又罵又打了,還能用一句輕飄飄的誤會揭過去的。娘娘若是不給下臣一個說法,今天這件事,下臣是不會罷休的。」
三皇子看向任恩慈的眼神更加兇狠了起來:「昭儀不如好好跟本皇子解釋解釋?」
任恩慈沒想到他們兩個態度都這般強硬,她都給他們找好台階了。他們竟然不順著下來。怎麼說,她現如今也是盛寵在身,連端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對她都避著鋒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