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棲梧困惑地凝視著周翊然,有些不解:「怎麼感覺你更生氣了?」
周翊然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任棲梧的手,似乎在平復內心的波濤。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你與他們並無深仇大恨,他們卻如此狠毒,我怎能不生氣?」
任棲梧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情仇也是仇,怎能說無冤無仇呢?你想想看,奪妻之恨與殺父之仇一樣不共戴天,不都是因愛生恨嗎?你試著這樣想,他們因愛而痴狂,因痴狂而恨之入骨。說到底,還是深情惹的禍。」
周翊然抬手又在任棲梧額頭上輕敲了一下:「傻了不是,怎麼還給兇手說起情來了。」
任棲梧捂著額頭,眼神控訴地瞪著他。她這麼說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讓他別生氣。難不成她還真的傻到替兇手說好話?在她的認知里,不管出於何種理由,只要對別人造成了傷害,都是惡。回過神來,任棲梧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她為什麼要這般在乎這個男人生不生氣?
護國公和國公夫人聽說他們路上遇到了殺手,急急慌慌地趕來了,看到他們兩個還有心情說笑打鬧,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護國公夫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幸虧梧兒武功高強!你們兩個記好了,以後出門即便不想帶護衛,也必須帶著暗衛。多帶幾個。」
周翊然不想讓母親擔心,趕緊保證:「母親放心。」
護國公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臉色陰沉得可怕,連拍數下桌子,怒氣沖沖地召集了三百護衛,直接衝上山將大光明寺重重包圍,放出話去讓風雨樓的樓主風揚親自上山來給個交代。風揚則帶了六百殺手,親自去跟護國公談判。
具體他們打成什麼樣子,外界一概不知,只是從此以後,風雨樓放出話來,從今往後,跟護國公府有關的單子,一律不接。
消息傳到允王府昭和郡主的耳中,她嚇得差點兒摔了手中的茶碗,她緊張地喃喃自語:「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女人不過就是個鄉下野女人,她何德何能?她有什麼資格讓護國公為了她直接對上風雨樓?那是風雨樓,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護國公他除非瘋了,要不然絕對不可能跟風雨樓正面剛的。」
要是被護國公查出是她買兇殺人,她估計得脫層皮。
伺候的丫鬟個個低著頭,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主子注意到,平白做了出氣筒。
「不行,我不能留在府里。萬一被護國公查到,父王和母妃一定不可能維護我。來人,準備一下,我要進宮,去陪貴妃娘娘。」昭和郡主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咬牙,吩咐道。
丫鬟明知道王爺、王妃不喜歡郡主與貴妃走得太近,但此時也不敢出聲提醒,只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郡主平常用慣的東西。跟著昭和郡主一刻也不耽誤地直接進了宮。
護國公卻十分鬱悶,雖然風雨樓態度還不錯,但他們咬牙說買主都是匿名的。他們從來不問買主身份,所以無法查到具體是誰。不能將背後搞鬼的惡人揪出來,為任棲梧報仇,他覺得十分對不起任棲梧。
任棲梧當然不信風雨樓的鬼話,要不然大光明寺的方丈也不會知道是誰。不過他們有自己的原則,為下單者保密,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她不追根究底,就是沒想把風雨樓逼急了。她可不想隨意打破江湖的平衡。晚膳時見護國公心情不好,反過來還安慰了一下:「父親放心。只能靠買兇殺人的這種低等手段的,自己必然沒啥真本事。這種對手,不足為懼。」
護國公對於任棲梧的豪言壯語十分讚賞,高興地對滿桌子兒孫訓誡道:「咱們護國公府雖然平時做人要求低調謙遜,可該硬氣的時候,就得有梧兒這般氣勢!不惹事,但絕不怕事!明日起,不管你們誰能查到這件事的幕後黑手,都獎勵一枚金鷹章。」
金鷹章可是能夠調動護國公府暗衛的令牌。一枚金鷹章足可以調動二十名暗衛。他們人人身邊都有兩名暗衛,所以他們知道暗衛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一次能調動二十名,這可是極大的權利。滿桌子人,除了周喆,全都摩拳擦掌,準備爭上一爭。
周喆臉卻更白了。
祖父為了這個女人,不但親自出馬跟風雨樓對上,還放出這麼大的獎賞。他要撼動這女人的地位,豈不是更難了。那以後,他在國公府,只會更加步履維艱。要是讓這個女人掌了權,將他廢了都有可能。不行,必須儘快趕走她。刻不容緩!
也不知道延中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他得想法子,再拱拱火。
結果還不等周喆想出個具體的法子來,就聽到任棲梧幽冷的聲音響起:「大公子,今日我收到消息,明天有四戶人家辦喪事。明日就讓蔣忠陪你去吧。」
蔣忠是周翊然身邊護衛首領,身手了得,剛直冷肅,監督周喆正正好。護國公對於任棲梧的周到再次讚許地點了點頭。
周喆都傻眼了。他以為,這女人好歹也得等他們新婚出了一個月,再安排他去。要不然衝撞了喜神,不吉利。可她居然這麼迫不及待。
不對,她今日執意讓父親陪她去大光明寺點長明燈,就是為了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畢竟,他們倆都親自參與過這種事情了。他再拿這個藉口來說嘴,就完全站不住腳了。
不過,他還是不想讓她痛快了,硬邦邦地說:「母親明知父親身子不好,怎麼能這般不顧惜父親,接連衝撞喜神,就不怕為父親招來……」
「住嘴!」任棲梧還沒反應的,護國公夫人已經先呵斥出聲。她只有這一個寶貝小兒子了,最聽不得這樣的話。
果然,護國公夫人再看向任棲梧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任棲梧對於護國公夫人的反應有些無語,不緊不慢地說道:「難為你一片孝心,不過,你應當知道,你父親是中毒,不是生病。而且,爺爺生前曾給他批過命,他之前霉運纏身,需得用些特殊的法子,努力衝撞,才能將霉運衝撞開。所以,我讓你這一年走遍京城所有辦喪事的人家,虔誠叩拜,直面閻羅,也是為了破除你父親身上的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