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管家來找顧雲初。
他說話含含糊糊,半天才講到了重點:現在霍政嶼回來了,他不想和顧雲初住一起,又把偏房給了莊靜嫻住,所以一直睡在書房,不太方便。
朱青月的意思,霍宅靠后街的位置,有個小柴房,讓顧雲初搬去那裡住。
這樣的話,霍政嶼就能搬回後院來,住著舒服一些。
顧雲初倒是不意外,她執意要離婚,還要霍政嶼八抬大轎把她送走的時候,就料想到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她只是有些感慨,自己兩年來盡心盡力照顧朱青月,終究是徒勞。
那時候朱青月因為心臟病臥床不起,身邊沒有一個能照顧她的人。
顧雲初怕她晚上發病,就在她房間安了張小床,沒日沒夜守著。
她並不希望朱青月能怎麼報答,只是現在,就因為她沒有聽話,執意離婚,朱青月立馬就翻了臉,把她趕到了最偏遠的地方。
實在讓人寒心。
現在霍家的意思也很明白了,顧雲初提出的八抬大轎的條件,他們是不會答應的。顧雲初想要離婚,這邊也拖著,還可以省了贍養費。
現在就把顧雲初扔到了這裡,等她自生自滅,等她熬不下去的時候,也就妥協了。
「四少奶奶,」管家轉達完了東家交代的事情,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他帶著一絲個人感情,勸說顧雲初:
「這兩年你管帳,為這個家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
「現在你就把我當成你一個長輩,聽我一句勸好嗎?」
顧雲初能感覺到,管家是真的替她擔心,奈何他也只是家裡的一個下人,人微言輕,幫不了太多。
「陳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很感激你。現在這樣的狀況下,霍家沒人願意跟我講這些話的。」
「但是,我心意已決,是不會妥協的。」
顧雲初能猜到,管家會說的,無外乎都是勸她不要再和霍家對著幹。
在他看來,就算現在女性的地位越來越高,但還是擺脫不了幾千年來的舊制。
顧雲初未來要走的路還很長,真要和霍家拖下去,最後還是她吃虧。
管家嘆了口氣,沒想到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竟然骨子裡這麼倔強。
最後管家點點頭,嘆了口氣:「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以後你住在那邊,有什麼急需的,就讓小桃來找我拿,其他的不說,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
顧雲初笑了笑:「謝謝,這就已經足夠了。」
管家走了,小桃快步走了進來。
對於要搬到柴房去住,她一點都不介意,反倒是挺開心。
「小姐,柴房那邊有一個小門,以後我們進進出出就不用被人監視了,也算自在。」
顧雲初點點頭,柴房那邊遠離霍家後院,靠近路邊,雖然會吵鬧一些,但勝在山高皇帝遠。
顧雲初交代小桃準備搬家,後院有兩個下人是霍家的,剩下的人都是顧家自己的下人,嫁過來的時候就跟來了,照顧顧雲初的生活起居。
「要是嬤嬤她們覺得那邊住著辛苦,就讓她們先回顧家去。」
小桃搖頭:「嬤嬤她們說了,都要在這裡陪著你,不能讓小姐被人欺負了。」
顧雲初有些感動:「看來你們早就談過這件事情了。」
小桃:「這可不嗎?嬤嬤們都替小姐感到不值,都說這個節骨眼上,更要守在你身邊,好好保護你!」
顧雲初笑了:「沒有這麼嚴重的,難不成還要打起來啊。」
現在武力可解決不了問題。
顧雲初等著小桃交代好了搬家的事情,兩人準備出趟門。她們要去律師會所,找朱律師聊聊。
到了前門,顧雲初上了霍家的黃包車,準備讓家裡的車夫把她拉過去,還沒到門口,就被莊靜嫻攔住了。
「我現在著急出門,接受港城晚報的採訪,能讓我先坐車嗎?」莊靜嫻看著顧雲初,開口道。
霍家一直養著三個車夫,出去辦事的時候,可以坐黃包車。
不過霍政嶼管家之後,嫌養的人太多,太費錢,遣散了兩個,現在就剩下一個了。
顧雲初想著這個點不好出去找車,就用霍家的車夫就行,卻沒有想到,和莊靜嫻碰到了一起。
顧雲初還沒有說話,小桃先上前了。
「莊小姐,你要去做什麼和我們沒有關係,車是我們先來叫的,也坐上去了,哪有讓我們下來的道理。」
小桃說完,催促車夫一句,讓他趕緊出發。
車夫之前受了顧雲初的恩惠,自然是向著她,剛準備走的時候,莊靜嫻一隻手搭在了扶手上。
「我和報社的人約好了,現在臨時找車,肯定會遲到的。」
「我這邊的是正事,就不能讓我先坐車嗎?」
在莊靜嫻看來,自己做的才是大事,是正事,顧雲初這個時間出去,無外乎都是吃喝玩樂,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
就這樣她還占著車子不讓,耽誤她的正事,完全不應該。
顧雲初約好了朱律師,也不想遲到,她還在猶豫的時候,霍政嶼的聲音突然從後面響了起來。
「顧雲初,你給我下來,你什麼身份,也配和靜嫻搶車子坐!」
霍政嶼說著,快步走近。
他走到了顧雲初的面前,指著地板:「下來。」
顧雲初沒有動,因為現在她確實也很需要這輛車。
「顧雲初,封建女子最講三從四德,你不是學得最好嗎?你不知道要唯丈夫的話為天,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顧雲初不想和霍政嶼爭辯,更懶得聽他說這些廢話,準備下車。
小桃看到了,覺得自己的小姐太憋屈,有些抱不平,上前一步:
「霍少爺,這車是我們先叫的,我家小姐現在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你們怎麼……」
小桃話還沒有說完,霍政嶼一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說話你插什麼嘴。」
小桃的臉被打歪了,一臉委屈,淚眼婆娑捂著臉。
顧雲初下了車,上前一步,把小桃護在身後。
「你有意見沖我來,大可不必這樣對待我的人。」
顧雲初知道,霍政嶼是想殺雞儆猴,給自己下馬威。可憐了忠心耿耿的小桃,成了替罪羊。
霍政嶼不以為然的樣子:「這就是你深閨女人的作派,去哪裡都要帶個丫鬟,展示排場。」
「這些下人平時什麼事不會做,就會攪弄風雲,弄得內宅雞犬不寧。」
霍政嶼的意思,剛剛小桃對莊靜嫻說的那些話,就是顧雲初授意的。
顧雲初不想爭辯什麼,她也不希望霍政嶼能理解,她和小桃的關係,早就不是主僕,更像朋友。
小桃會這樣做,只是不想讓她受了氣。
看著顧雲初冷漠的態度,霍政嶼突然感覺心裡不舒服,這女人不是應該在自己面前,極力辯解,不讓他誤會嗎?
現在這樣冷漠,讓霍政嶼生出一種失落感。
他有些煩躁,又道:「靜嫻現在是港城的著名人物,豈是你可以相比較的。你要是識相,就乖乖躲起來,別再出來丟人現眼。」
霍政嶼說完,帶著莊靜嫻離開了。
顧雲初上前,詢問小桃:「你沒事吧?小桃。」
小桃半張臉紅紅的,還是擠出笑容:「小姐,我沒事,只要他不打你,我吃點苦不算什麼。」
顧雲初忍住了眼淚,鄭重說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報這巴掌之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