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表面上不以為意，可卻私下裡同我講過，將士百戰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可死後，卻也要魂歸故里，但戰場上的屍體太多，有的甚至沒有完全的，只好把他們的兵器帶回來，沒有兵器的就帶回鎧甲。」
「也算是歸於故國，讓他們的英魂也有可息之地」。
楚燁成走到這些東西的前面，一件件的撫摸，上面整潔光亮的程度，讓楚晚棠意識到了什麼。
「小妹，大哥，我之前十分嚮往當一位將軍，對於這文人，一直都是不屑一顧的，只是後來是被父親強迫，才學文，走入了文官這條路。」
「只是這些年我對文官一直嗤之以鼻，才在原地躊躇不前，也是對這官場的厭惡，這種情緒一直到父親去世的時候。」
他的聲音略帶哽咽，脊背挺的更直，卻看出他的落寞。
「我一直以父親為榜樣，想追隨他的腳步，可是卻被父親強迫學了文，直到他最後一次出征的前一天，才告訴了我緣由。」
「我記得父親說楚家的戰功已到頂峰，若是再出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楚家離滅門只會更近，所以不再需要將軍，只需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聽到這樣的理由，楚晚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無法想到早在那麼早之前，父親就已經有了安排。
她又想到之前大哥確實十分喜愛武功，只是在大哥十歲後，似乎就沒有再見過他拿過刀劍。
也是從那時起，大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每一次見到父親都是橫眉冷對，沒有一點笑的模樣。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
「很可笑對不對，當時我只是覺得是他過於憂慮，畢竟楚家跟皇上的關係一向親厚，父親更是與皇上是拜把子兄弟，咱們楚家又一直忠心耿耿，堅定的維護皇帝，又怎會落下如此結局？」
「可事實就是那麼難料，父親在那一場出征沒有再回來，整個楚家軍也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皇上對此就輕拿輕放，明知有小人作祟，卻仍舊放了他一條性命。」
「這些年對楚家不聞不問，哪怕你在安家過得如此不如意，他也從未多說過一句，父親的死因我也一直調查，至今卻也毫無頭緒，你說這一切與他不相關，我是不相信的。」
楚燁成嗤笑一聲，又從鎧甲後面拿出了個盒子，上面御筆親封，丹書鐵卷。
「丹書鐵卷？」楚晚棠覺得十分震撼，她從未聽到有這個東西，哪怕前世楚家被滅門，也從未聽說過楚家有丹書鐵卷。
若是當時拿出來，或許楚家還能保一門性命。
「這是早些年皇上私下賜予父親的，只是父親覺得用不上才放在這裡，可現如今他有沒有用，能不能用，還不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
楚燁成自嘲道，拿著它隨手撇在了地上，重重的鐵疙瘩發出砰的一聲，也讓楚晚棠的腦海里炸裂開來。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或許錢是大哥曾經拿出來過，只是在皇上那裡並沒有用罷了。
畢竟不是親自下聖旨賜予的，私下裡的贈送，若是上位者不認，又誰會肯信？說不定還要安上另一個罪名。
「這些年我一直安安分分，不敢有半分逾矩的行為，現如今為了楚家，我攀附國師大人，也算是有個歸處，這些是母親也是知道的，這也是她心病的由來。」
「若是想為母親續命，恐怕就要親手殺了兇手，可……」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可兄妹倆卻心知肚明，那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一國之君又豈是說殺就殺。
「所以為了保護楚家一門，我只能安分守己，維持著庸弱的表象，讓皇上放鬆警惕，不要再過多苛責楚家。」
他的脊背似乎彎了幾分，可卻在楚晚棠看來，他仍舊高大威猛。
「我知道大哥是想打消皇上的忌憚，可是大哥你想過沒有？你在江南被誣陷，僅僅只有安家推波助瀾？難道就沒有皇上的猜忌？」
「你突然被推到風口浪尖，都是皇上權衡利弊，拿你當做棋子罷了，說到底，他對楚家的忌憚從未消失，父親早已經洞悉，既如此，又怎會放過咱們。」
說到這兒，楚晚棠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想到幼年時，父親雖在家不多，可每一次都用盡心力的陪她，把她寵成公主一般。
哪怕後來嫁人，她為了那個畜生跟家裡斷絕關係，可父親也一直關懷著她，甚至在他的嫁妝中多添了不少銀錢。
若是前世父親還活著，她又怎能鬧到如此地步。
「可那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們只能盡力的蜷縮著。」
沙啞的聲音傳來，展現了楚燁成心中的無奈，父親的死，楚家軍的滅亡，無時無刻不盤繞在心頭，把他折磨的體無完膚。
可他也不敢拿出家去冒險，畢竟他現在早已經不是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了。
「大哥，既然君王不仁，那不如就推翻他，換個仁君上去，或許楚家還有一線生機。」
楚晚棠的口出狂言，讓楚燁成嚇了一跳，回眸瞪著她。
「胡說什麼，出去可不能亂說，這可是要滅九族的大罪！」
「大哥，就算是咱們一直瑟縮，皇上也不會放過我們，不如就拼一把，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死，安家現在確實不足畏懼，可他背後還有別人。」
「若是皇上一味的利用咱們去對付安家，甚至他背後的人，咱們早晚也會陷入兩難的境地，皇上也不會誠心的信任你。」
楚晚棠緊張的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著。
「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反正咱們現在已經投靠到了國師大人的麾下，你若是不敢相信我說的話，你也可以去國師大人那裡探探口風，看他如何想？」
「若是國師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咱們走這一條路也算是可以。」
楚晚棠繼續誘惑著他，畢竟她已經猜出那位的身份，有楚家在背後幫助，肯定能讓他事半功倍。
她也不相信他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