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鍾悠悠和秦曜提前離了場,在夜色和山風中,並肩往山上走。
路上,鍾悠悠這才追問起秦曜家裡的一些人來。秦家可謂一個十分龐大的家族,但和時家不同的是,男丁比較稀少,所以無論是從什麼角度考慮,秦曜自然早就是內定的繼承人,何況他行事也足夠凌厲果決,深受老爺子喜歡。
聽到秦曜說起這些時,臉上一片平靜,並無陰霾,鍾悠悠便知道,秦曜是在家庭關係十分良好的環境中長大的。
她一邊為秦曜感到慶幸,一邊也放下了心,她就怕以後嫁過去,還得面對三姑六婆。
秦曜仿佛猜出了她心裏面在想什麼,側頭看著她,莞爾道:「放心,以後我倆肯定是單獨住,一年也回不了老家一兩次,不會讓你過多應付那些親戚的。」
「我可沒說不想見你家親戚,這是你說的啊。」鍾悠悠笑著瞟了他一眼:「而且,你這說得好像胸有成竹一定能將我娶進門似的,秦曜,我告訴你,可沒有這麼容易。」
秦曜失笑:「很難嗎,我看也不是很難吧,上一次求婚你直接——」
話還沒說完,鍾悠悠捶了一下他胸口:「上次作廢。」
秦曜終於笑起來,將鍾悠悠的手拿開,捏在手心裡:「行,上次不算,再求第二次,第三次,但是可不能讓我等太久了。」
談戀愛的人一旦親昵起來,就會惹人煩,所以他們剛剛才會提前離開,因為屠志帆和馮思他們實在不想吃狗糧了。而現在,兩人肩並著肩走在小路上,即便一句話也不說,也會覺得空氣都在冒著甜滋滋的泡泡。
接下來便是統考高考輪番上陣,鍾悠悠即將忙碌起來,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和秦曜這樣靜靜地走在小路上了,因此,這一晚她格外珍惜。而秦曜自不必說,牽著鍾悠悠的手,即便掌心發汗也一直沒有放開過。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慢慢走回去。
秦曜講了一些他外公當年的發家史,鍾悠悠也聽得入了迷。秦曜的這位外公她只在原文中見過寥寥數語,可是卻也能夠從那短小的「一筆帶過」中窺探出,當年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要是有機會,還真想見一見。
不過,按照秦曜的計劃,和他外公見面的時間就不遠了,今年過年的時候,他打算帶她回家。
鍾悠悠覺得有些快,其實是微微有些抗拒的,畢竟就這麼去融入另一個家庭,她能做得好嗎?
但是隨即想到,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情了,自己要是說不,秦曜這人八成又要胡思亂想,於是她微微笑著,倒也沒推脫,就當是默認了。
不過,兩人快要走到山莊屋前時,鍾悠悠忽然頓下了腳步。
秦曜見她轉過頭來,下意識張開雙手:「怎麼,要抱嗎?」
抱你個頭。鍾悠悠莞爾,打了下他的手,仰起頭看著他:「秦曜,今晚的事情,你可得和我道個歉。」
秦曜上前一步,雙手摟著她的腰,微微垂眸,也笑了,是忍俊不禁的笑:「好,我道歉,因為想讓你吃醋就遲遲不告訴你馮思是我表妹,以後再也不會了。」
鍾悠悠不曾為他吃醋的時候,他總是惦記著,可是一旦鍾悠悠吃醋了,哪怕有一丁點兒的不悅了,他又會心疼了,人怎麼會是這麼矛盾的生物。
鍾悠悠臉頰埋在他懷裡,輕輕哼了一聲:「雖然我看起來不經常吃醋,但實際上我醋勁兒大著呢。你以後一點醋都不能讓我吃,必須和別的女人全都保持距離。」
她這話顯得有些無理取鬧,可是秦曜眸子卻亮晶晶,因為她這話嘴角都溢開了笑容。
「好,我答應你,任何其他女人都當做瘟疫,保持距離。」秦曜將下巴抵在鍾悠悠的黑髮上,將她更用力地摟進懷裡。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比自己深愛的人終於也一點一滴地喜歡上,並且深愛上自己了更加幸福的事情。
一夜靜謐。
……
*
而這次踏春可能就是高考之前最後的狂歡了,回到學校去以後,氣氛顯而易見地凝重了起來。整個學校,乃至於其他高校都一樣,就宛如**後急轉直下的鼓點,急促,慌張。
很多人都很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整個年級的改變,可卻也不得不無可奈何地融入到這種緊張的氣氛當中。
走廊上都很少見有人插科打諢了,因為距離高考只剩最後二十天,每個班的黑板報上面都掛上了倒計時,更添嚴峻氣氛。
整個年級氣氛如此,十九班也不例外。
……
在踏春之前,鍾悠悠和任子安就已經帶著全班同學複習了一陣子。
不得不說,十九班在上次月考中進步的確很大,可是這個班的底子到底是比其他班弱很多的。
鍾悠悠有時候看到幾個後排男生抓耳撓腮,可就是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也做不出來某道基礎題的時候,都很為他們著急。
畢竟在這班上已經待了一年了,和每個同學都是有感情的。
但鍾悠悠也做不了太多,只能補課的時候更加盡心盡力。
任子安的基礎穩紮穩打,非常擅長梳理知識點,於是他主要負責從基礎給同學們抓起,將許多涉及到重中之重知識點的習題圈出來,課後大家就圍著一塊兒做。
而鍾悠悠主要負責難度大一點的題,比如說數學物理最後的那些大題,將各種可能可以解決這類題型的思路解法全都羅列下來,給每位同學指明一條明路。
這就相當於,將已經整理好的東西直接塞給班上的同學。因為都到這個時候了,班上的學生自然是沒有時間去細細整理的。
當然,這些東西都能夠在教輔書上找到,只要不是邏輯太差的教輔書,基本上都會把這些羅列下來。
鍾悠悠雖然在很多題型上都有自己的解法,但並不適合於每一個人,班上很多人基礎都沒打穩,是很難理解那些解答中的內在邏輯的。
但說實話,學習最關鍵的並不在於那本教輔書,而是在於那股子勁頭嘛。
否則教輔書都在十九班的學生面前擺了三年了,他們成績怎麼還是糟糕得不像話?
——因為他們以前從來沒有翻開看過!
而現在真的不同了,跟著鍾悠悠一塊學習的時候,他們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鍾悠悠的那種眉頭緊蹙的認真,那話怎麼說來著,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你還有什麼資格玩?
鍾悠悠做了這個榜樣,令大家危機感十足,於是,補課的時候班上學生精神力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集中,比過去三年任何一刻都要更加集中!
這就導致,越學越上癮,沒騙人,是真的上癮。
且先不去看二十天後的高考,只看三天後的統考,倘若比上次月考考得還好,那他們腰杆得多硬?
……
於是,這場補課剛開始還只有七八個人在水吧進行,到後來,班上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水吧都快被擠滿了。
孫曼的堂哥也很高興,因為這樣就給他的店帶來了更多的生意,因此招待也很熱情。
但踏春之後,自發性補課的人竟然越來越多,導致先前那個根據地都裝不下那麼多人了。
於是,大家不得已拜託門衛把學校大門留著,把補課陣地改到了班上。
……
*
但是大家轟轟烈烈補課的同時,孫曼心情卻有些壓抑。
她一遍又一遍地改著自己以前的錯題,也早就將易錯的知識點背得滾瓜爛熟,可真的關上筆記本,進行測驗時,卻還是很難考出高分來。尤其是數理化生,她看著自己那總是九十多分不上不下的尷尬成績,真恨不得把卷子瘋狂撕碎。
……她想她可能就是那種榆木腦袋。
從小,別人花一天功夫就能學會的知識點,她卻必須得花兩天才能學會。
小時候她還能安慰自己,沒關係,龜兔賽跑總是烏龜贏,一群鳥一起飛翔,總是笨鳥先飛,自己只要夠努力夠勤奮就行了。因此從小到大憑著勤奮,她也超越了不少人,可是現在,她真的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了……
而這種從心底生出來的沮喪感和無力感,尤其是在看到鍾悠悠和任子安帶著全班同學一塊兒在自己堂哥的店裡補習的時候,瞬間達到了頂峰。
她和徐宵月一樣,都沒有去參加補課。
徐宵月是為人高傲,打腫臉充胖子,根本不屑參加,而她呢,她卻是因為身份很尷尬。
——她每次考試都在班上前十,好歹以前也是和任子安他們競爭過的人,現在怎麼可能去和一群差生參與補習?還是班上的兩個同學組織的補習。
在班上同學的印象當中,她的成績總是不錯,可是如果仔細看一下她的各科成績,就會發現,她實在是偏科偏得太厲害了。語文和英語分數的確是非常非常高沒錯,可是數理化生實在是一塌糊塗。
而且,原本在語文和英語方面她還能有點自信和資本的,畢竟自己這兩科都是班上的第一,可是,在鍾悠悠來了以後,見到鍾悠悠的語文英語、數理化生所有的科目都那麼優秀,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大家的想像——
從理科競賽的全市第一已經達到了進入全國決賽被科研院邀請的程度!
她那些因為語文和英語產生的丁點兒的自信感就登時蕩然無存了。
而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濃重的落差感和自卑感……
這些情緒孫曼自然是不能跟別人說的,她在班上沒有什麼朋友,回到家裡又只會被父母灌牛奶,催她早點喝完繼續努力學習。
書包越來越沉甸甸,她覺得她越來越像是一個學習的機器,不知道學到頭到底有什麼用……
有好幾次放學之後,孫曼都沒有離開教室,說是最後走留下來關教室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壓力太大躲在教室里哭,又沒辦法回家哭,於是只能埋著頭在座位上啜泣一陣子。
*
這一天快要放學的時候,孫曼正在做套卷,做完後自己給自己改正,結果對完答案以後發現,又是紅叉叉一大片。算一下分數,只要是稍微難一點的試卷,她就不會,就只能考九十多分……
她泄氣地抓了抓頭髮,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調整了心態,繼續埋頭去將正確答案整整齊齊地用紅筆謄寫到旁邊。
孫曼的筆記永遠都是全班同學中最整齊的,做得最好的,大家筆記都借她的,可是那有什麼用,她抄了那麼多筆記,卻還是白做工,自己成績都提不高。
她正刷著天寶五十四套卷,就聽見後面一邊收拾書包,一邊跟同桌說話的徐宵月道:「你這是什麼,天寶五十四套,哎呀,這種最最基礎題閉著眼睛都能知道答案的卷子有什麼好做的,都剩下多少天了,肯定得重點攻克一下最難的那幾道題啊。」
徐宵月在和她同桌說話,孫曼卻下意識地以為是在說自己,畢竟徐宵月這人沒少得瑟——
閉著眼睛都會的基礎性簡單試卷,而自己卻也只能拿到九十多分……
她臉上火辣辣的,頓時將手底下的天寶五十四套給捂住,尤其是錯了一大片的紅叉叉這些題……
孫曼這才意識到,即便是不去和鍾悠悠任子安他們比,自己和徐宵月比,也是遠遠不及的。
徐宵月的理化生比她強多了,天寶五十四套居然早就做完了,而自己居然還在做這個,自己怎麼這麼慢?
孫曼心裡又急又氣,飛快地將天寶五十四套收進了課桌兜,轉而摸出一本競賽題出來。
徐宵月剛好收拾完書包從她身邊經過,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差異,說:「孫曼,你怎麼看起競賽來了?不是我說,就你那理化生稀鬆平常的成績,還不如先把基礎打好呢,去跟著袁媛她們找鍾悠悠複習複習好了。」
徐宵月一向這樣口直心快,語氣里還帶著得瑟,可是她壓根兒不知道,她這句話給了孫曼多大的刺激。
孫曼垂著頭,勉強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別管,你先走吧。」
可是,放在身側的手卻忍不住握成了拳頭,死死地握著……她現在是在痛恨自己,為什麼自己的腦子這麼笨,就是不會做難題,就是數理化生學不好……
為什麼連徐宵月也比不過……
她知道大家都是怎麼評論她和徐宵月的。她語文英語成績好,可是並沒有多少人羨慕她,大家都說語文英語好,只不過是靠死記硬背罷了,都說:「只要我花時間背一背,我說不定能比孫曼考得更好。」
大家還都說,數理化生學得好才是真的聰明,因為這是背也背不下來的,非得邏輯思維特別強才能學得好。
大家都看不起語文英語,不止是班上,年級,其實父母家長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出去和鄰居炫耀,理化生成績好的孩子就容易被誇聰明。
而像她這樣的,永遠只能被誇「勤奮」。
……
徐宵月就是那種語文和英語很差,卻還總是鳴鳴得意的人,就是因為她的理科好,在鍾悠悠沒來之前,徐宵月還一直自稱為班上的「理科小霸王。」
而孫曼也不止一次聽到徐宵月在背後和別的女生嘲諷自己,說自己就是死記性,記性好,算不得聰明,否則怎麼理化生下了那麼大功夫還是學不好?
以前這些話孫曼沒少聽,全都默默忍了……
可是近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心中的黑霧越發沉悶,勒住她讓她喘不過氣來,終於,就在此時,無法控制住一般,她的情緒都爆發了出來,鼻腔酸得掉眼淚,身體竟然也在微微發抖。
是,她腦子笨,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她理科就是學不好,現在距離高考又只剩下半個月了,她也不可能力挽狂瀾。那種大放異彩的事情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她這樣平凡的人身上——!
所以,她努力這最後半個月還有身邊麼用,不如破罐子破摔。
……
*
放學後的這個下午,孫曼獨自一人,在教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到外面的夕陽一點點變得灰暗陰沉,喘不過氣來,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所有人都走後,她的眼眶裡才掉下來豆大的淚水,她也沒想著擦掉,只是很茫然地在哭,同時心裡有股發泄不出來的鬱氣。
她真的是已經不堪重負了。
她甚至恨恨地想,徐宵月不是三年來一直在自己面前得瑟嗎,那自己現在就把她所有的資料和書全都扔掉,看她焦頭爛額以後,還怎麼在自己面前那麼顯擺!
孫曼最是謹小慎微、膽小靦腆的性子,此時竟然因為壓抑許久的沉重,像是不知道受到了什麼誘惑和驅使,竟然真的按照自己腦子裡瘋狂的想法,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身後的那張桌子,徐宵月的位置走去。
徐宵月大大咧咧,從來不給書桌上鎖,如果現在她把徐宵月所有的筆記本、卷子全都撕毀或者扔掉,還剩下十幾天,徐宵月怎麼複習,到時候高考肯定比自己考的更差。
那一刻孫曼的心中長出了魔鬼,她的手顫抖著,將徐宵月的兩個筆記本拿出來。
她還記得,之前徐宵月拿著她的數學和化學筆記本炫耀過,說:「你們壓根看不懂我的筆記吧,因為我字跡很草率,隨便記一下,就不像孫曼了,記得那麼仔細,認認真真,還用各種顏色的筆標記……」
徐宵月身邊的人就會附和道:「可孫曼記得那麼認真有什麼用,理科成績還是不開竅啊。」
想到這些,孫曼的手指越是握緊,將本子攤開,兩隻手用力,下一秒似乎就要將筆記本徹底撕碎——
撕掉,撕掉,徐宵月就沒辦法複習了。
可是,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有人來了。
*
孫曼心驚肉跳地抬起頭,空氣靜止了一秒。
她一臉驚恐地看著門口的人。
忘了拿外套的鐘悠悠去而復返,就這麼站在教室前門的門口。在見到她的所作所為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可是隨即,便飛快地調整了過來,恢復了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表情。
「我拿下外套。」鍾悠悠主動打招呼,然後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可是她看見了,她一定是看見了,孫曼嚇得發抖,手裡拿著的徐宵月的筆記本一不小心就被撕掉了兩頁,「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下她是欲蓋彌彰了。
鍾悠悠一定看見了自己想要把徐宵月的筆記本撕碎的這種醜惡行為了……
說不定她明天就會告訴班上的所有人,鍾悠悠那麼有魅力,那麼有號召力,說不定在這距離高考還剩下十幾天的日子裡,自己即將遭受到班上同學們的排斥和鄙夷。
孫曼腳底板發涼,冷汗直竄到脊背上,登時掉頭看向鍾悠悠,聲音都不像平常的文靜,而是害怕得尖銳了幾分:「你是不是明天要告訴全班同學?」
「告訴大家什麼?」鍾悠悠看著她,平靜地說,「我剛才什麼也沒看見。」
想過會是奚落、嘲諷,卻唯獨沒想到,竟會是這種回答。
孫曼一愣,可是心底仍然是冒出一股子羞恥來,臉上發著燙——雖然惡毒的壞事還沒開始做,可是她已經動了這個心思了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為什麼?
鍾悠悠也不認為孫曼是這種小人。
方才如果她沒剛好闖進來,孫曼或許也就只是在徐宵月的筆記本上塗畫幾筆,泄泄憤罷了。
現在為什麼會幹出這種事?壓力太大了麼?鍾悠悠心情有些複雜,她雖然沒辦法和孫曼這種長期生活在壓力環境下的人產生共情,但她卻是能理解孫曼這種壓抑到走極端的心情。
現在距離高考只剩下半個月,孫曼在這種時候情緒不穩定,高考很難考好,那麼,三年來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自己要麼坐視不管,要麼拉她一把。
「走吧。」鍾悠悠若無其事道:「記得關門。」
可是她越是平靜,孫曼便越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你這種人根本不懂,你成績好,長相漂亮,什麼阻礙在你面前都不存在,你壓根不懂我現在的心情。」
鍾悠悠完全不想和她比慘,她只是看到了自己外在的優越,那難道反覆找上門來試圖陷害自己的孟倩孟詩萱母女,甚至費雲那巧蘭她們,是鬼幫自己解決掉的嗎?
鍾悠悠道:「我是不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英語語文成績那麼好,就只是數理化弱一點,有什麼好自暴自棄的。」
孫曼眼圈紅著:「英語語文好有什麼用,我就只是死記性!」
「怎麼沒用?」鍾悠悠蹙眉道:「理科邏輯好,可以去搞科研,文科素養好,能發展的事業反而更多了,現在文娛產業哪裡不是以文化素養為基礎的?況且,我記得沒分班之前你歷史也很好,你也很喜歡歷史,學好歷史,傳承中華文化,不也是一件非常有厚重意義的事情嗎?何必要去管別人怎麼說呢?別人說英語語文學的好只是靠死記硬背?下次再有人這麼說,你就直接反駁『你死記硬背作文拿一個全市啟明星獎給我看看。』」
孫曼漸漸怔住了,眼淚流了下來,而她沒有察覺。
鍾悠悠這個人,總是能給人一種堅定的力量,或許是她自己太勇者無畏,遇到什麼難題便大刀闊斧的去闖,因此,在說這些話時,明明沒有什麼特別煽動性的語言,可就是說服了孫曼……
她為什麼要管別人怎麼說,她明明也是有自己優秀的一面。
為什麼總是忽視自己的長處,而揪著自己的短板鑽牛角尖呢。
鍾悠悠忽然開口道:「我和你打個賭。」
「什麼賭?」孫曼擦了擦眼淚,但還是淚眼朦朧地看著鍾悠悠。
鍾悠悠道:「賭你這次統考只要什麼都不想,什麼後果都不去管,認真答題,你的理科成績、總分成績,絕對會上升到讓你意想不到的名次。」
「怎麼可能?」孫曼對自己完全沒有自信。
她每次考理化生都戰戰兢兢,看一眼掛鍾,做一道題,到了後面,甚至都開始哆嗦了……
「先不說可不可能。」鍾悠悠揚眉,微微一笑:「只說,如果我賭贏了,你統考真的有進步,那麼高考你就得好好考,同樣,也是什麼都不想,只看最後的結果能考多少分。」
「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雖然被鍾悠悠微笑時的自信氣場感染,但孫曼不相信的是自己——
光是總是忍不住抬頭看掛鐘的習慣,就讓她在考試中浪費掉很多時間。
為什麼別人都能那麼氣定神閒地做題,而她……
越想越焦慮,考試的時候越是發抖……
「怎麼不可能?」鍾悠悠卻道:「我相信你。」
孫曼身體一僵,怔住。
鍾悠悠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外套已經走了,而孫曼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臉上掛著淚水,瘦弱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肩膀似乎壓著千鈞重那麼往下塌……
可是,被邀請去科研院的鐘悠悠說相信她統考能殺出重圍……
不知不覺,她肩膀又猶豫著挺直了一些。
……
*
鍾悠悠上車,秦曜有些好奇:「今天怎麼這麼晚?」
鍾悠悠攤了攤手,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己一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太管別人閒事的人,可怎麼……最近好像總是在想,自己即將離開這所學校,畢業之前,得做點有價值的事……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說:「秦曜,你沒自信的時候怎麼辦?」
秦曜握著方向盤,開車朝公寓那邊行駛,擠入晚高峰的車流,他有點漫不經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莞爾,道:「沒自信?我只對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這件事情上沒自信。」
「……」鍾悠悠笑了,這個問題問秦曜還真是白問了,比她還天之驕子的人,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在感情上……
她忽然想到一個主意,掏出手機,找到了黎東平的電話——
這件事,還得讓黎東平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