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埋骨之地
楊絨絨挨個數名字：「還有饕餮、貔貅、檮杌。」
白澤一點點睜大眼睛，毛茸茸的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強烈驚詫。
「它們都還活著？」
楊絨絨頷首：「它們都在秘境外等著，你若是能跟我們一起出去，就能見到它們了。」
白澤先是呆滯了好一會兒，旋即忽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並不是所有人都死了，還有人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可笑著笑著，他就流下了淚。
「可我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啊。「
楊絨絨心有所感，隱約有了個猜測：「你不會是……」
白澤的印證了她的猜測。
「我已經死了。」
楊絨絨怔怔地看著他。
白澤閉上眼睛，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當年那場天劫太過慘烈，所有生靈幾乎全部死絕，我亦未能逃過一劫。但我心中執念不消，魂魄徘徊在人世間不肯離去，如今你們見到的我，不過是一縷幽魂而已。」
當真相被戳破，他的身軀漸漸變成了半透明，恢復成了靈體狀態。
楊絨絨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若你是鬼魂，那桃源村的村民們是不是也？」
白澤立刻否認了她的猜測。
「村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當年為了躲避戰火，誤打誤撞進入此地，我不忍他們四處逃亡，便准允他們留下生活。」
說到這裡，他睜開眼，低下頭望著腳下踩著的地面，語氣變得格外深沉。
「這個地方，其實是我的埋骨之地，我雖然死了，可我的骸骨還殘留著一些靈力，我用靈力築起結界，外人無法進入此地，村民們可以在此地安心生活下去。」
白日裡，他是慈祥寬和的白村長。
到了夜裡，他會變回瑞獸白澤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地巡視村子，保護村中所有人的安全。
保護無辜生靈，這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亦是他心中最大的執念。
而這執念，亦是他靈魂不散的原因所在。
白澤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繼續說道：「骸骨的靈力快要耗盡了，桃源村的結界變弱，也正因為此，你們和那些鬼修才能找到入口進入桃源村。」
他說到這兒，再度對著楊絨絨跪了下去，懇求道。
「很快骸骨的靈力就會徹底耗盡，到時候桃源村就會徹底暴露在鬼蜮之中，那些鬼修不會放過村民們的，求求你們，幫忙將村民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楊絨絨凝望著他：「那你呢？」
「我走不了了，我的骸骨在這兒，我的魂魄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兒。」
他的聲音很蒼涼，聽得人心裡發堵。
楊絨絨想起那些熱情好客的村民，沒怎麼猶豫就一口應下。
「我會帶他們走，幫他們尋個可以長久生活的地方。」
白澤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
他心裡的愧疚和悔恨幾乎都快要溢出來了。
如今楊絨絨自身都難保，卻還能不辭辛苦幫忙救人，這足以說明她心地善良又識大體。
若當年他們都能摒除偏見，低下高傲的頭顱，坐下來與她好好地談一談，願意將選擇的權利交給她自己，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思及此，他再一次由衷地懺悔。
「對不起，是我們錯了，我們全都大錯特錯。」
夜幕雲層之中，電光閃動，雷聲轟鳴，一副山雨欲來的恐怖架勢，顯然高高在上的帝君並不認同此言。
白澤抬頭看了眼夜空，知道時間所剩不多，以帝君的秉性，在得知楊絨絨在這兒後，肯定會立刻派人前來此地除掉楊絨絨。
此地不宜久留，白澤站起身，衝著楊絨絨說道。
「你還有別的要問嗎？沒有的話就儘快離開此地。」
楊絨絨立刻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帝君在哪兒？」
白澤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要找到他。」
白澤從楊絨絨的眼中看到了強烈殺意，不由得心頭髮顫。
「你不要……」
他試圖勸阻，可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道天雷打斷。
這次的天雷劈向了白澤！
白澤迅速閃躲，剛好避開這一擊。
他看著地面上被雷劈過的地方，面色非常難看。
他心裡很清楚，帝君這是在警告他，不准他透露信息給楊絨絨。
其實他本就沒想透露的，但帝君的威脅舉動卻讓他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
因為他感覺到了帝君心裡藏著的惶恐不安。
倘若帝君當真問心無愧，又何必會害怕楊絨絨找上自己？
也許當年的事情另有蹊蹺。
思及此，白澤不再遲疑，直接道。
「帝君位於三十三重天之上，你只需要飛升成仙，就能進入三十三重天。」
飛升成仙對於尋常修士而言非常渺茫，可白澤知道楊絨絨並非尋常修士，只要她能恢復記憶，就能飛升成仙進入三十三重天！
幾乎是白澤剛一說完，夜空中就再次降下天雷。
這次的天雷數量極多，無數電光鋪天蓋地地襲來，氣勢兇猛，仿佛要將整個桃源村都劈個粉碎！
白澤避無可避，魂體被天雷直接貫穿。
半透明的身軀微微一顫，仿若一碰即散的青煙，顯得格外單薄虛弱。
他沒有去管自身的糟糕狀況，衝著楊絨絨說道。
「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楊絨絨從乾坤袋裡拿出一隻精巧的木船，這是個飛行法器，打開後可以容納上百人。
但現在這兒不能使用法器，於是她看向白澤，問道。
「能否撤掉結界？」
撤掉結界後，法器符籙便能重新使用，可桃源村也會隨之暴露在鬼蜮之中。
白澤看了看夜空中還在不斷降下來的天雷，看來這次帝君是真的惱了，非要殺了他不可。他又看了看村中的屋舍，此刻大部分村民都還老老實實待在家中，不敢亂動，但也有個別人按耐不住心裡的好奇。
比如說紅果，此時她小心翼翼地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偷偷往外張望。
她看到了漫天的天雷，看到了坑坑窪窪的地面，還看到了立於夜色之中的瑞獸白澤。
白澤此時正好也看到了她。
一人一獸，四目相對。
紅果的瞳孔為之顫動，強烈的驚懼令她幾乎忘了呼吸。
她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她以為那隻白毛妖怪會撲上來吃了自己，可下一刻，她卻看到對方溫柔地笑了笑，並對她說了句。
「孩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