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是我

  第301章 是我

  白村長將油燈往前遞了遞,借著燈火將人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眉頭越皺越緊。

  他搜遍所有記憶,並未找到這位白淨少年,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他似乎曾在哪兒見過這名少年?

  豚豚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膚色雪白,雙眸閉著,看起來柔弱又無害。

  任誰都想不到他會是四大凶獸之一的混沌。

  最終白村長無奈地長嘆一聲:「真的是老了,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叫豚豚,與我是同門。」楊絨絨說到這兒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他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太行,無法正常跟人交流,望你見諒。」

  白村長恍然,難怪這孩子從見面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原來是因為身有殘疾。

  他看向豚豚的目光頓時變得憐愛起來。

  豚豚雖然目不能視,但對周遭的感知極其敏銳。

  他察覺到了白村長的情緒變化,便沖對方微微一笑,笑容乾淨又無害。

  如此一來,白村長就更加心疼了,多好一孩子啊,怎麼就成了個殘疾呢?太可憐了,以後可得多照顧他一些才好。

  東廂房分為里外兩間,平時白村長都是睡在外間,阿呆則睡在裡間。

  此時裡間的門是虛掩著的,楊絨絨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屋裡面的大致景象,阿呆確實還在床上睡覺,未有異樣。

  楊絨絨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起外間。

  屋子不大,內里的擺設也很簡單,唯一能藏進人的地方也就只有床底和衣櫃。

  在徵得白村長的同意後,楊絨絨打開衣櫃看了下,柜子里除了衣物外什麼都沒有,床底下也是空空如也。

  看起來這屋裡並沒有藏進不明人士。

  但楊絨絨方才確實是感受到這個屋子裡面有人走動,她的神識不可能出錯。

  思索之間,她的視線落在了面前的床榻上。

  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亂,看起來應該是白村長方才急著起床查看情況,來不及收拾床榻。

  楊絨絨忽然彎下腰,伸手探入被褥,隨意地摸了兩下。

  白村長見狀,神情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楊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楊絨絨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隨便摸男人睡過的被窩,這行為實在是太不合規矩了。

  然而楊絨絨此時完全沒心思去管規不規矩的。

  她縮回手,回頭看向白村長,沉聲說道:「被窩裡沒有溫度。」

  白村長愣住:「啊?」

  顯然是不明白楊絨絨此話的意思。

  殊影很快反應過來,他也看向了白村長,冰冷目光中充滿審視的意味。

  楊絨絨不疾不徐地道:「村長方才應該是剛一聽到我的喊聲,就立刻起床出門去查看,從你起床到走至門口,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按理說只是這麼點兒功夫,你的被窩應該還留有餘溫才對。」

  白村長終於後知後覺地領會了她的意思。

  他皺起眉:「你是在懷疑我撒謊?」

  楊絨絨原本還在苦惱,該怎麼才能揭破白村長的身份。

  此時此刻,便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她自是不能放過,當即說道:「村長若是不信,可以親自來試一試。」

  說完她便側過身,擺出個請的姿勢。

  白村長有些遲疑,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理會楊絨絨說的話。

  可他確實很想知道楊絨絨所言是真是假?

  幾經掙扎過後,他還是沒能敵過心裡對於真相的渴望,慢吞吞地方邁開步子,走到床邊,然後伸出手,在被窩裡摸了一把。

  確如楊絨絨所言那般,被窩裡冷冰冰,一點兒溫度也無,全不似有人剛睡過的樣子。

  白村長心中驚疑不定,僵在原地好半晌都沒能做出反應。

  楊絨絨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變化,發現他是真的很震驚,並非做戲。

  看來他當真不知情。

  她心中浮現諸多猜測,試探性地詢問:「村長平日裡可曾有過夢遊的習慣?」

  白村長神情恍惚,喃喃道:「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我不確定……」

  說著說著,他就感覺腦袋發暈,身體踉蹌了下。

  楊絨絨及時伸手扶住他,讓他在床沿坐下。

  他單手撐著床板,佝僂著身子,臉色極其難看。

  楊絨絨關切詢問:「你是不是病了?」

  白村長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感覺頭有點暈。」

  看他這樣兒,楊絨絨不忍心再逼問於他,只得安撫道:「要不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白村長卻叫住了她。

  「你剛才真的看到那個人了嗎?他長什麼樣?跟我……跟我有幾分相似?」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語速明顯變慢,顯得頗為艱澀。

  他不相信自己真能做出半夜偷窺人家小姑娘的行為,但事實擺在面前,他確有很大嫌疑。

  楊絨絨如實回答:「我其實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他是從窗戶翻出去的,速度極快,天色又黑,我只能確定他是個男子,其他的都不清楚了。」

  「從窗戶翻出去的……」白村長喃喃自語,神情越發恍惚。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緩緩抬起右手,露出拇指指尖上的一個小黑點兒。

  楊絨絨湊近一看,發現那是一小截木刺扎進了皮肉里。

  她記得,西廂房的窗戶是有些毛刺,平日裡開關窗戶的時候都得小心些,不然就很容易被毛刺剮蹭到。

  楊絨絨不由得問道:「你手上的木刺是怎麼來的?」

  白村長苦笑:「我不知道啊,我原本是在睡覺,忽然被你的喊聲驚醒,醒來後我就發現右手手指有點兒疼,但我沒太在意,若非聽你說起那名賊人是從窗戶翻出去的,我都聯想不到那件事上去。」

  他放下右手,眉頭狠狠皺緊,隨後又緩緩鬆開。

  「也許……也許半夜偷摸進你屋裡的那個賊人就是我。」

  說出這句話時,他深深地垂下頭,不敢去看楊絨絨的眼睛。

  他深覺丟臉,以後都無顏再做這個村長。

  他已經做好了被責罵、被鄙夷的心理準備。

  然而楊絨絨卻表現得異常平靜。

  她認真道:「其實不只是今晚,昨晚也有人偷偷潛入了我的房間,那人趁我睡著後,躲在暗處偷窺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