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臨淵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麼出格，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們覺得，我能把她從那傢伙身邊搶過來嗎？」
燕二哥艱難地訕笑兩聲：「你在開玩笑吧。」
燕臨淵定定地看著他：「二哥，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燕二哥立刻就說不出話來了。
燕六弟小聲地道：「奪人所愛非君子所為。」
燕臨淵卻很理直氣壯：「他們男未婚女未嫁，算不得奪人所愛，再說了，我看那姑娘對那傢伙並沒有什麼情意，嚴格來說，我這應該是公平競爭。」
燕七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雙眼發亮，興奮地道。
「三哥說得對！喜歡什麼就得去努力爭取，不然肯定會後悔終生的，三哥我支持你！」
燕臨淵朝她回以微笑：「謝謝，我會努力的。」
燕二哥提醒：「三弟，你別忘了我們這次來津州的目的，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燕臨淵卻道：「放心，我沒忘。我們這次來津州，是因為津州最近有許多年輕男子失蹤，我們懷疑這是魔修所為，前來查清此事。」
「那你還……」
「除魔衛道和追求心儀之人並不相衝突。」燕臨淵平靜而又堅定地道。
燕二哥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只能扶額嘆息。
此時楊絨絨已經拉著燕林走出了很遠一段距離。
兩人在樹蔭下站定，此地比較偏僻，周圍沒什麼人，很是安靜。
楊絨絨放開臨淵，蹙眉看著他問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臨淵此時已經恢復冷靜。
他若無其事地道：「什麼怎麼回事？」
楊絨絨不打算給他矇混過關的機會，直接問道：「剛才那個小孩其實就是六百年前的你吧？」
原本她還對這個猜測持懷疑態度。
但在剛才，她親眼看到臨淵掐住那個少年脖子，並試圖殺了他時，臨淵整個人都在逐漸變得透明，隱隱有消失的跡象。
那一刻她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燕臨淵就是六百年前的臨淵！
他們一個代表過去，一個代表未來，但本質上仍是一個人。
如果代表過去的燕臨淵死了，那麼活在未來的臨淵也就不復存在。
臨淵避開她的視線，扭頭看向別處，嘴硬地道：「你別胡思亂想，我跟那個蠢貨沒有任何關係！」
楊絨絨不理解：「接受過去的自己，對你而言就這麼難嗎？」
臨淵沉默以對，沒有回答。
楊絨絨繼續道：「我是被燕臨淵弄到這裡來的，我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但我猜你應該知道答案。畢竟你就是他，他在想什麼，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臨淵仍是沉默。
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讓楊絨絨感覺很是頭疼。
她揉了下額角：「你是打算當一輩子的啞巴嗎？你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
臨淵終於開口了，聲音很是沉悶。
「我不是他，我和他沒有關係。」
楊絨絨被他給氣笑了：「還說你們沒關係，你和他不僅長得一樣，就連說話的方式也一樣。他翻來覆去就是那句『我來自山嵐燕家，我叫燕臨淵』，你翻來覆去就是這句『我不是他，我跟他沒關係』，你們兩個都是複讀機成精了嗎？」
臨淵不明白：「復讀雞是什麼品種的雞？」
楊絨絨被噎住了下。
她乾脆直接轉身走人。
臨淵趕緊拉住她：「你去哪？」
楊絨絨沒好氣地道：「既然你不可能說實話，那我就去找燕臨淵，他肯定願意跟我說實話。」
臨淵登時就怒了，死死握著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手腕都給捏碎了。
「不准去！我不准你去找他！」
楊絨絨立刻叫道：「疼！放手！」
臨淵趕忙鬆開手，轉而又想去幫她揉一揉手腕：「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楊絨絨避開他的手，皺著眉說道：「說實話，我無意探究你的過往，誰心裡沒幾個秘密呢？我能理解你不願袒露心聲的想法，但現在情況特殊，咱們被燕臨淵弄到了這個地方，想要回去的話，就得先弄清楚燕臨淵的目的，然後再對症下藥。」
臨淵薄唇緊抿，原本嫣紅的唇色此時變得蒼白，眉間擰出兩道深深的褶痕，
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內心非常糾結。
楊絨絨想了下又接著道：「如果你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我可以用道心發誓，保證不對外泄露你的過往。如果你還不放心，回頭等離開了這裡，你可以把我在這兒的所有記憶全部抹除。」
她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誠懇了。
臨淵搖了搖頭：「不用如此，我並非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
憋了許久，他才勉強憋出一句話。
「我只是不記得了。」
楊絨絨怔住。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臨淵怕她不相信，認真地解釋道：「不瞞你說，其實在我被你解除封印，從無盡深淵之中甦醒後，就忘卻了所有過往。我不記得自己被封印前經歷了什麼，我失去了過往的所有記憶，但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我甚至希望永遠都不要想起過往。剛才在看到那個蠢貨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我知道他是過去的我，但我本能地不想承認，我討厭他，我……我討厭過去的自己。」
說到最後，他的生意已然變得沙啞，緋紅色的瞳孔里浮現出痛苦之色。
哪怕什麼都不記得了，可只要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個少年，他仍舊會發自本能地感到痛苦。
這種痛苦已經深入骨髓，烙進心底，永遠都無法抹除。
楊絨絨放緩聲音：「抱歉。」
臨淵低垂下頭：「不必道歉，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太怯弱了，無法直視真實的自我。」
看他這樣子，楊絨絨不忍心再去逼問他。
但她也不想永遠地被困在這個時間段里，於是她想了想，作出決定。
「那你自己找個地方歇會兒吧，我去查清楚燕臨淵把我弄到這兒來的緣由。」
臨淵立刻抬起頭，急切地道：「不行！」
楊絨絨反問：「那你知道怎樣才能離開這兒，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臨淵啞然。
他當然不知道。
楊絨絨無奈：「你自己不知道，還不讓我去查清楚，你覺得這樣合理嗎？」
臨淵再度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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