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野眉心突跳，看著附圖裡的照片。
周迦妄溫柔看著陸夕檸的樣子，完美詮釋了什麼是柔情似水。
他擰了擰眉心，心裡的一根弦也跟著繃緊。
季牧野從抽屜里拿出醫生新配的藥物，苦澀的口感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季則見爸爸一直沒有回消息，有些疑惑和苦惱，難道爸爸沒有看到照片嗎？
陸糯糯真的很喜歡這個笑起來跟花花一樣好看的叔叔，對上他的視線忍不住朝她笑。
「叔叔，漂亮。」
小糰子口中的漂亮沒有帶任何的貶義，她是真的覺得周迦妄很好看。
抓了抓自己頭上的兩個小啾啾，陸糯糯又指了指周迦妄腦後隨意半紮起來頭髮。
她笑嘻嘻對他說道，「糯糯有兩個。」
周迦妄溫潤地看著小糰子道，「嗯，你也漂亮。」
得到誇獎的陸糯糯，一雙眼睛笑起來像彎彎的月牙，開始認真埋頭吃飯。
看到季朝給妹妹剝蝦，季則也跟著學剝蝦。
動作有點笨拙，但他很喜歡看到陸糯糯因此而感到開心的笑容，讓他很有身為哥哥的滿足感。
雖然最後剝得只剩下一點點蝦肉，但這對從小什麼都不要做的季則來說，已經是很大進步。
「你們自己吃，妹妹吃不了這麼多。」
陸夕檸給季朝和季則都剝了兩隻蝦，獎勵他們的同時，也勸說他們先自己吃飯。
明明兩個人也才六歲，卻恨不得把所有東西給妹妹，這是雨橋村重逢那天她無法想像的場景。
季朝和季則也會給陸夕檸夾菜，而陸糯糯坐在兒童椅子上沒有辦法給她夾菜。
她便時不時說一句：「媽媽多吃點。」
陸夕檸瞳孔里都是母愛。
周迦妄眼神恍惚了一下，被小糰子喚回思緒。
陸糯糯喜歡吃的青菜剛好在周迦妄那邊，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他說道，「叔叔夾。」
周迦妄愣了一下，用公筷給她夾了青菜。
小糰子禮貌地說了句謝謝，又低頭開始繼續認真乾飯，臉頰吃的一鼓一鼓的，很是可愛。
周迦妄莫名想起初三畢業的那年暑假。
他第一次見到陸夕檸的場景。
那天，和朋友打完球回來的他，進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少女，漂亮的五官，單薄的身體，讓他懷疑她平時到底有沒有吃飯。
之後的三年。
他最常做的就是盯她吃飯。
後來，看著陸夕檸臉頰一點一點豐腴起來，再也沒有營養不良的瘦弱模樣，他心裡比誰都高興。
周迦妄揚起眉眼道：「糯糯吃飯和你好像。」
陸夕檸夾菜的手微微停頓。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給季朝和季則夾菜，又把沒有那麼熱的蛋羹放到了陸糯糯面前。
小糰子碗裡的菜已經吃完了。
她熟練地拿起勺子，開始吃自己最愛的蛋羹。
今天的相逢，真的只是意外。
周迦妄原本在這裡見一個朋友，對方臨時有事無法過來，他本打算自己在這吃飯，在走廊欣賞中庭亭台樓榭設計時，聽到了陸夕檸的聲音。
然後，就有了眼下這頓……蹭飯。
他不是很餓，但看到陸糯糯吃飯香噴噴的樣子，也不由自主地多吃了一些。
當季則開心地遞出卡要結帳時，才知道周迦妄已經提前結算過了。
他有些失落地低頭，隨後抬頭看她說道，「媽媽，那我下次請你們吃飯。」
陸夕檸原本也沒打算讓孩子請自己吃飯，但看到季則的樣子，笑著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吃完飯，周迦妄提出送她們回去。
然而陸夕檸卻拒絕了。
「司機在門口。」
有三個孩子在身邊，周迦妄心裡的話都沒有辦法和陸夕檸說，積蓄很久的疑惑也得不到答案。
「那我還能見你嗎？」
周迦妄問得溫柔，眼裡滿是不舍，「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陸夕檸看了他一眼：「你在這裡等一下。」
她把小糰子放到車上的兒童椅坐好，對著季朝和季則說道，「小朝小則，你們和妹妹在車上等媽媽一會兒，媽媽和叔叔說兩句話。」
三個孩子乖乖聽話。
陸夕檸來到周迦妄面前，與他隔著一米多的距離，眼神平靜道，「……說吧。」
男人眼神柔和看著她的眼睛，一點一點描摹她的精緻輪廓，舉手投足間總會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關懷，讓人不自覺放鬆。
周迦妄：「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她點頭說道：「挺好的。」
他的溫柔就像一陣風，會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和安心，但陸夕檸並不想自己再去眷戀某個人給的溫暖。
她神情冷淡地看著他，問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千萬言語彙聚在心頭，周迦妄卻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快到三個孩子晚上睡覺的時間點了，陸夕檸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裡，直接快刀斬亂麻。
「周迦妄，我們已經十多年沒見了，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好與不好就能概括的。」
「你看我孩子都有三個了，他們就是我目前最大的幸福，我也真心希望，你也可以早點找到自己的幸福。」
離開前，陸夕檸衝著他客套地笑了笑。
「周家幫過我，後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聯繫我的助理。」
她遞給了他一張名片，直接將自己與周家、與他之間的距離，拉到了一個非常疏離的距離。
周迦妄並沒有去接她助理的名片，呢喃道，「為什麼不給你的名片？」
事實上，陸夕檸確實沒有自己的名片。
畢竟工作上的事情大多數都是由女助理處理，而她和其他師兄師姐的手術時間安排，也都根據實驗室排的時間和流程來。
這話從周迦妄的口中說出來，莫名多了幾分控訴的委屈。
陸夕檸沒有解釋，將名片放在了一旁淡淡開口道，「需不需要，全看你。」
她當年既然選擇走出周家的這趟渾水，就不會再邁進去。
夜色下，陸夕檸轉身離開。
一襲簡約優雅的連衣裙，裙擺隨著不急不緩的步伐輕輕擺動，堅定平和地往前走。
陸夕檸她一點都沒有遲疑，一次也沒有回頭。
在她上車前，周迦妄突然追上來。
他的聲音因為克制和壓抑而顯得有些沙啞，顧及到車內的孩子，他壓低聲音問她，「是不是因為我母親？」
「檸檸，我母親當年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為什麼你突然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