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告發

  足足過了半個多月,這個案子才算是基本上審理清楚。

  太子爺和三皇子向皇上稟報呈情結案時,杭州城、乃至整個江南官場上下,無不齊齊鬆了口氣。

  人心惶惶、提心弔膽了這麼些時日,終於塵埃落定、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太子爺和三皇子頗有默契的並沒有深挖大皇子,甚至大皇子都不是案件的中心,一切都只圍繞著杭州將軍雍奚徹查。

  然而大皇子註定是繞不過去的坎兒。

  一葉而知秋,只看大皇子所牽涉到的部份,根本用不著別人提醒,皇上自然會聯想發散,待回到了京城,等待大皇子的將是什麼,人人心裡都清楚。

  大皇子註定完了。

  在父皇這裡,他註定永世不得翻身!父皇的性子,是斷斷容忍不了如此的。

  他們沒有必要痛打落水狗。

  畢竟是兄弟,不必做那種落井下石的沒品的事兒,還能在父皇面前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皇上怒不可遏,硃筆勾勒之間,無數人頭落地,無數人遭貶斥左遷、流放千里。

  偏偏此時,孫嬪身邊的宮女燕草舉報孫嬪統攝六宮期間她手底下得用的太監管事、掌事姑姑們許多人都偷盜宮中之物外出販賣獲利

  皇上頓時大怒,責令夏公公親自審問。

  燕草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將孫嬪賣了個乾乾淨淨。

  聽燕草說那些御用之物一般都由專門從事盜賣販賣這行當的商販們遠遠的賣到遠方,以便躲避皇室追查,江南富商尤其鍾愛,夏公公便命人在杭州城亦暗中查訪。

  這一查,證據確鑿。

  夏公公細稟皇上時,都不忍細想皇上會是什麼表情.

  皇上果然憤怒至極,這還了得?

  但凡管家的沒有不從中撈好處,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如是、後宮同樣如是,對此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會事事要求清清白白。

  可以貪,但不能過度。

  因此朝堂也好,地方官場也好,除了貪得人神共憤的那一小撮,鬥垮對手的從來不是「貪墨」的罪名。

  「貪墨」不過是順手扣上、壓倒駱駝的最光明正大的一根稻草罷了。

  沒有人會專門以此為名控告對方,畢竟自己也未必乾淨。倘若自己真的乾乾淨淨,勢必成為所有官員眾矢之的,離死期也不遠了。

  可是,盜賣宮中御用之物,甚至還有貢品,簡直罪該萬死!

  皇上命人傳旨回京,著令大理寺、宗人府以及內務府、乾清宮留守大總管高盛一同徹查此事,所有牽連者一個不許放過!

  連貢品都敢偷盜出宮變賣,那麼是不是過一陣子就該偷龍袍玉璽了?這還了得?

  皇上對孫嬪失望至極,怒氣沖沖前去質問。

  短短半月,孫嬪憔悴得仿佛蒼老了十幾歲,鬢邊都隱隱顯出了少許花白頭髮。

  皇上乍然見著孫嬪時著實驚訝了一瞬,幾乎要認不出來眼前這個雙頰瘦削、憔悴不堪、眼角額上布著皺紋、不施粉黛、不與珠寶釵環,整個灰暗蒼白的婦人竟是昔日華麗奢貴、容光煥發的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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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嬪念叨皇上不知念叨了多久,終於見到他了驚喜得眼淚簌簌滾落,踉蹌著撲過去跪在他的腳邊,抱著他的雙腿放聲大哭:「皇上!皇上您終於想起臣妾來了!皇上!臣妾對皇上忠心耿耿全無二心!臣妾對皇上是忠心的呀!皇上怎能如此狠心,說舍下臣妾便舍下臣妾了」

  →

  皇上下意識生出的幾分惻隱之心瞬時消失得乾乾淨淨,怒火重新席捲而來,一腳踢開了孫嬪。

  孫嬪吃痛悶哼,捂著胸口抬頭看去,對上皇上冷漠的眼神,睜大了眼睛,心頭仿佛挨了重重一錘的恍惚起來。

  皇上、皇上並沒有原諒她嗎不然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她從來沒有經過他看向她有這種眼神,從來沒有。

  「皇上.」

  孫嬪喃喃低喚,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皇上居高臨下,眼神漠然,語氣更漠然:「聽你的語氣,倒是滿腔怨恨。對朕忠心耿耿?呵,你對朕的忠心耿耿便是養出了那麼個好兒子、以及統攝六宮期間在宮裡作威作福、縱容底下的奴才們偷盜御用之物與貢品出宮販賣嗎?孫嬪,單憑這個,朕就能賜你一根白綾或者一杯毒酒!」

  孫嬪臉色煞白,也有些不解:「什麼?什麼、什麼偷盜御用之物和貢品、出宮販賣?臣妾、——」

  她眼中猛地一片瞭然,變色道:「怎麼會有此等事?臣妾不知道!皇上,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呀!臣妾若是知道,是斷斷不可能會容忍的!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啊!」

  看她反應不似作偽,皇上其實也相信她並沒有撒謊。

  可是,後宮是她在管事。

  「你推得乾淨?孫嬪,你這行事做派越發回去了,可見是個無能之輩,朕果然看錯了你!」

  她忙著推卸責任有什麼用?她是多蠢才會急吼吼的在此推卸責任。即便不知道,那也是她失察!

  孫嬪被他這麼一訓斥,顯然也回過神來自己說錯話了。

  她更惶恐了。

  以前她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可是今非昔比啊如今她落魄至此,一點點兒風吹草動都能狠狠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惶恐失態、讓她驚懼害怕,她實在是怕,怕他會怪她。然而到底還是說錯話了、又惹了他的厭.

  「臣妾有罪,是臣妾失察,求皇上恕罪!」

  孫嬪流淚叩首,哀哀欲絕。

  皇上卻已耐心全無,唯剩滿心厭惡。

  她母子這些年飛揚跋扈,明里暗裡做過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算計過多少回太子,真當他什麼都不知道嗎?

  有人的地方便有爭鬥,沒鬧出大蛾子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罷,畢竟他也不可能天天盯著這些瑣碎小事兒。況且,太子應付得很好,若是太子連這都應付不來,也的確不配為太子。

  可是,一旦厭惡打開了缺口,所有昔日積攢之下的種種便如決堤之水洶湧而來,效果也是翻倍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