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洋辣子掉到眼鏡里

  宋宴禮來到病房外邊,背脊倚靠牆壁,語氣帶著點戲謔意味,「動不動就簽署對賭協議,劉總是賭徒世家出身?」

  谷風嘿嘿嘿的笑了幾聲,直接將話挑明,「她說,你寫的那份白紀辰的分析報告,通篇說了那麼多,用一句話可以總結,從他迅速掉粉這件事上可看出,他正從巔峰走向下坡,自身的商業價值逐步減少,這次一定要他按著對賭協議賠錢,現在不賠,以後賠不起。」

  說到這,谷風話鋒一轉,「你的最終目的,無非是想讓他一次性掏出六個億賠給薇雅,叫他出點血,以報他坑害你的一箭之仇。你想借劉總的手報仇,劉總可不會傻乎乎的任你利用。」

  宋宴禮輕哼一聲,直截了當問:「劉總提到的對賭協議,有哪些內容?」

  谷風詳細說明:「比起白紀辰,劉總更中意你,想聘請你擔當薇雅日化的御用代言人。鑑於你現目前的狀況,她提出三條要求,第一條,半年內,洗清罪名。第二條,恢復往日容貌。第三條,再次成為娛樂圈頂流。」

  宋宴禮默然,第二條有可能達成。要達成第一條和第三條,難,難上加難。

  他問秦風,「達到有多少好處?達不到有什麼壞處?」

  秦風慢條斯理地回答說:「好處是,你敢簽對賭協議,她敢立時逼著白紀辰吐出六個億。壞處是,到時候你達不到要求,很簡單,賠錢唄,在劉總這,錢能解決任何事。」

  好幾分鐘,宋宴禮握著手機,權衡利弊。

  洗清罪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當年,他有洗清罪名的人證物證時,他出於種種考慮,刻意掩蓋真相。如今,真相不需再掩蓋,他偏偏失去了人證物證。

  光靠嘴上說說,沒有說服力,反倒要被某人定義為「胡編亂造」。

  算計白紀辰那麼多次,好不容易成功一次,宋宴禮不願放棄。

  屋裡傳來「吧嗒」一聲,宋宴禮趕忙進屋。

  梨寶睡的好好的,床邊的地板上,躺著一本硬殼繪本。

  看樣子,小奶包睡覺不老實,又翻身又蹬腿,將放在床上的繪本蹬到地上。

  宋宴禮撿起繪本,塞到枕頭底下,冷不丁聽到一句心聲:【她來了……她來了,眉毛中間長著美人痣的她,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回來了。】

  宋宴禮頎長清瘦的身軀微微顫抖幾下,分秒之間下定決心,說話的語調低沉清晰,「告訴劉總,我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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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啦啦小魔仙,咒語一呼喊,就展開正義的一戰……」

  花園裡,軟軟糯糯的童聲哼唱從梨寶的嘴裡飄出來。

  小奶包穿著一身粉白色的公主裙,坐在宋宴禮腿上,右手拿著魔法棒造型的泡泡機,一邊哼歌一邊搖晃泡泡機,搖晃出一串串五六顏色的肥皂泡。

  公主裙的裙擺層層疊疊,領口和袖口裝飾著精緻漂亮的薔薇花。華麗精美的衣服,配上梨寶粉妝玉琢的容貌,活像來自童話世界的小公主,可愛的不要不要的。

  一隻鵝黃色的菜粉蝶飛過來,停在玫瑰花上吮吸花蜜。

  梨寶瞧見,小腿一蹬從宋宴禮的腿上滑下,踮起穿著乳白色公主鞋的小腳腳,小心翼翼地走向菜粉蝶。

  菜粉蝶近在眼前,梨寶伸手抓它,即將碰到菜粉蝶的翅膀時,灌木叢後邊,傳來一聲怒吼:「賠償六個億,你當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菜粉蝶受驚,忙不迭飛走。

  「哎呀,討厭!」梨寶抱怨一聲,努力踮起腳丫子,往灌木叢的後邊看。

  她瞧見,白紀辰站在紫薇樹下,握著手機打電話,「必須賠?就不能通融通融?不賠封殺我?好!好!好!我記住你們了,今後,你們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給你們代言。」

  一股力量抱起梨寶的小身子,是宋宴禮抱起她。

  梨寶將右手搭到宋宴禮的肩膀上,頗為認真地計算,「六個億,很多很多吧。能買到好多好多的娃哈哈、奇趣蛋、大白兔奶糖、乾脆麵、奶酪棒。」

  小奶包對金錢有點概念但不多,在她眼裡,小錢錢能買到的東西,無非是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好看的衣服。

  抱著她的宋宴禮,勾了勾隱在面具下邊的嘴角。

  賠付六個億!於白紀辰而言,是一筆巨額損失。

  他是頂流,一直按限薪令的頂格拿片酬,拍一部戲能拿五千萬,再加上各類代言費、出場費,一年的收入約有幾十個億。

  然而,明星收入高,納稅也高,稅率45%,繳納個人所得稅後,年收入近乎折半。

  再則,白紀辰的原生家庭挺貧窮,他小時候過的挺苦。當明星後有了高收入,他一直在搞報復性補償,吃穿用度耗費的都是最頂級的高檔貨,還酷愛各類燒錢運動,差不多是掙多少花多少。

  他沒有存款,叫他突然間拿出六個億,他絕對拿不出,只得叫家裡人填補這個大窟窿。

  白紀辰掛斷電話,一轉身,正好看到抱著梨寶的宋宴禮。

  他從小道消息上獲悉,薇雅翻臉不認人,與宋宴禮有脫不開的關係。

  仿佛是,公司的高層們,看了宋宴禮寫的關於他的價值分析書。

  本就仇視宋宴禮,如今再添新仇,白紀辰說話,相當難聽:「過街老鼠就別出門晃蕩了,小心別人指著你的鼻子,罵你狗東西。」

  他毒舌,宋宴禮的回擊更是毒舌,「以後在廁所里吃完飯,記得漱口刷牙。瞧你這一張嘴,臭氣熏天,嚴重污染環境。」

  梨寶睜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呀,怪不得他頭頂的花花都枯萎了,敢情是被他嘴裡的臭氣熏死了。」

  白紀辰額頭兩側的青筋暴起,鼻孔朝天露出傲慢架勢,「本想罵你,想想還是算了,我不跟沒素質沒教養的人吵架。」

  下一句,他自以為是的叫囂:「宋宴禮,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掉了點粉絲,帶貨水平還是最強的。過些日子薇雅後悔了,哭著喊著求我回去,我絕不答應。還跟他們說,我不答應,全賴你。」

  宋宴禮正要回擊,梨寶拍打著他的雙肩,邊拍邊喊:「二哥哥,咱走吧,再站在這裡,小心被他嘴裡的臭氣臭暈過去。」

  「好,我們走。」宋宴禮抱著梨寶往回走,很快走遠。

  停在原地的白紀辰,氣鼓鼓地踢了一腳紫薇樹。

  紫薇樹的枝椏搖搖晃晃,落下幾片葉子,還落下一隻渾身長滿毛刺的洋辣子。

  這時候,白紀辰還戴著大墨鏡。

  那隻洋辣子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滑,不偏不倚的掉進墨鏡的鏡片裡,卡在鏡片與眼睛的縫隙之間。

  眼睛又癢又疼,白紀辰趕忙摘下墨鏡,揉搓眼睛。

  腦袋趴在宋宴禮肩膀上的梨寶,見他猛揉眼睛,下意識嘀咕:「老師說,眼睛是人身上最最脆弱的部位。他這樣揉眼睛,會把眼睛揉瞎吧。」

  宋宴禮玩味淺笑:「很有可能,這毛病千萬別學。」

  即將走進住院大樓時,宋宴禮問梨寶:「快中午了,想吃什麼?」

  梨寶不假思索:「炸雞!香噴噴的炸雞!」

  宋宴禮猶豫,炸雞,那是名副其實的高熱量食品。

  轉念一想,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一次,無妨無妨。

  他轉身,抱著梨寶往外走。

  經過花園時,梨寶看了看紫薇樹。

  白紀辰似是情況不妙,他的左手,嚴絲合縫的捂著左眼,慌裡慌張地大喊:「醫生,快來啊,我的眼睛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