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這是我想要的
「你讓她去《偶像時代》做製片助理?」
陸嚴河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梓妍,對這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感到錯愕不已。
「你不是說,她不適合嗎?」
陳梓妍淡然地壓了壓手,示意陸嚴河淡定一點。
「我只是說她不適合做你的助理,但是去《偶像時代》做製片助理,卻是挺合適的,我跟她聊了將近四十分鐘,她人挺聰明的,而且,一看就是一個心智非常成熟的。」陳梓妍說,「正好我需要在《偶像時代》放一個自己人,手邊又沒有得力的人手可用。」
陸嚴河說:「那我的助理怎麼辦?」
陳梓妍說:「我會找的,一個月內給伱配到位。」
陸嚴河哼哼兩聲,雙手抱在胸前,說:「你可是從我這裡挖了牆角啊,梓妍姐。」
陳梓妍氣樂了,「還我挖你的牆角?你就是我的牆角,我還用得著挖?」
陸嚴河:「……」
陸嚴河發現自己永遠都說不過陳梓妍。
算了。
陳梓妍說:「關於徐繁星,我其實還有另一個想法。」
「嗯?」陸嚴河詫異地看著她,「什麼想法?」
陳梓妍說:「我覺得她適合出道做藝人。」
陸嚴河臉上的表情更驚訝了。
他沒想到陳梓妍竟然會這麼想。
陳梓妍說:「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做藝人的潛質,當然,最後是什麼情況,還要看她自己。」
陸嚴河:「我還以為你帶了我們三個人,就不打算帶別的藝人了。」
陳梓妍說:「本來是懶得帶了,但是我準備離開星娛了。」
「離開……星娛?」陸嚴河驚訝地看著陳梓妍,「真的嗎?」
「嗯。」陳梓妍點頭,「當然,也可能會以另外一種形式跟星娛合作,我還沒有考慮清楚,但有一點很確定,我肯定不會繼續以現在的狀態繼續做下去。」
「現在的狀態……梓妍姐,你是對星娛給你的崗位不滿意嗎?」
「當然不是,如果我是想要做高管的話,你以為他們不給我這個位子?」陳梓妍眼神睥睨,「只是星娛現在的發展情況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跟我的目標有偏差。」
「梓妍姐,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你這個問題,你的目標是什麼?」陸嚴河一直不能理解一件事,為什麼陳梓妍在帶出了商永周和陳碧舸這樣的頂級演員之後,又紛紛選擇跟他們分道揚鑣,不再合作。
陳梓妍說:「我的目標——」
她說完這四個字,微微一笑。
「是星辰大海啊。」
陸嚴河:「……」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陳梓妍:「現在跟你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但我想你肯定很疑惑,為什麼我沒有跟陳碧舸和商永周繼續合作下去,對吧?」
陸嚴河點頭。
「之前我跟你聊過,不過,沒有往深了聊,今天其實可以跟你說一說,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我的野心不是去給一個頂級的演員做保姆,做掮客。」陳梓妍淡然地說,「到了商永周和陳碧舸那個層次,他們的經紀人必然是需要全心全意地打理他們的經紀事務的,這跟我對自己的定位不符合,所以,到了一定的程度,好聚好散,挺好。」
陸嚴河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是這樣。
「我呢,喜歡做經紀人是真喜歡,我特別喜歡把一些有才華、值得紅的人捧紅,但是,我的世界不是只有那麼幾個人。」陳梓妍直接說,「等以後你也成長到了陳碧舸和商永周那個層次的演員,我也必然要跟你分手的,這不是感情深或淺就能夠解決的問題,到了那個時候,你需要一個百分之百將注意力放在你身上的經紀人,否則你的事業就會出問題,而我不可能百分之百將注意力放在你一個人身上。」
陸嚴河聽陳梓妍這麼一說,不由感到些許彷徨和茫然。
「但是,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小陸,相信我,等真的到了那麼一天,我肯定已經給你組建起了一個靠譜的、完全可以信賴的團隊。」陳梓妍說,「我們仍然是朋友,就像我跟陳碧舸和商永周現在的關係一樣。」
陸嚴河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他甚至暫時都不能夠接受這件事。
人,總是一個希望永遠和永恆的生物。
理智上明知不存在永遠,更不存在永恆,但你可以在理論上考出一百分的成績,到了真實發生的這一刻,哪怕它還根本沒有發生,只是清晰地看到了它將要發生的那一刻,你才發現一百分的理論在感性的掣肘下,就是一座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危房,隨時面臨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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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妍也沒有料到,自己這麼早就跟陸嚴河說了這一番話。
一般來說,她都會到這件事快要發生的一年或者兩年前才給藝人打預防針。
為什麼到小陸這裡突然變了?
陳梓妍是衝動之下說的,不是蓄謀已久。
一思索,陳梓妍意識到,她是被陸嚴河這種迅猛的上升勢頭給驚到了。
再者,陸嚴河上升勢頭很猛,可卻沒有足夠的時候去鍛鍊出能夠承擔起他此時所面臨的世界的心智。
連給自己找一個助理,都忘記了去分析她會帶來的利弊。
是陸嚴河沒有分析的能力嗎?不是,是他被「徐子君的姐姐」這個身份,一時蒙蔽了眼睛,忘記了分析。
陳梓妍下意識地想要讓陸嚴河快一點成長起來。哪怕陸嚴河已經成長得很快了,可還是不夠,跟不上他事業上成長的速度。
心軟會吃虧,重感情也終將迎來被利用、被插刀的那一天,陳梓妍在這方面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根本不作他想。
在這之前,陳梓妍只希望陸嚴河能夠鍛造出更堅硬的盾牌,以及更堅強的心智和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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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
《偶像時代》如火如荼地播著,陸嚴河這邊去錄了一期《城市遊記》,就緊鑼密鼓地準備開始拍攝《暮春》了。
一切準備就緒,等待開機。
「《暮春》是我第一部執導的電影。」在開機之前,劉畢戈終於把幾個主要演員們給湊到了一起,跟平時不太一樣的是,以前劇組在開拍前把大家召集起來,一般都是在會議室,這一次大家卻是一塊兒坐在教室里。
像回到了高中上課的那個時代。
劉畢戈仍然穿著白襯衣、西褲和黑皮鞋,活像個每天打卡上班的白領。
在國內,一般這種穿著就默認是上班服。
但是,劉畢戈卻把它當成常服在穿。
看久了,陸嚴河也就習慣了——直到今天,劉畢戈穿成這個樣子站在講台上,又活像一個任課教師了。
「這個電影的製作成本很小,不是大劇組,不過,這會是一部很優秀的片子,除了陸嚴河,你們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演電影,我希望它能夠為你們的職業生涯開一個好頭,當然,也希望它能夠成為嚴河演藝生涯中一部非常好的片子。」劉畢戈說,「這是我第一次獨立做導演,不過,我學習和熟悉電影這門藝術已經有十幾年了,過去這十幾年裡,我一直在想,在我第一次做導演的時候,我會拍一部什麼樣的片子,當我有了這個機會以後,我也一直在找各種各樣的項目,最後,我看到了《暮春》這本小說。」
「少年題材的電影,已經有很多經典的片子,為什麼我還要拍攝這樣一部影片,去講其實很多人都講過的故事?」劉畢戈說,「很多人都會問我這樣一個問題,尤其是,它也不是這幾年電影市場上比較流行的、票房比較好的那種影片,質疑聲很多。確實,我選擇拍這部電影,也不是衝著商業電影的票房去的,如果是想要拍一部票房不錯的電影,我肯定就不會選擇這個故事了。」
陸嚴河坐在台下聽著,有點好奇,劉畢戈為什麼要在電影開拍之前,講這麼一段「打擊士氣」的話。
一般來說,導演不都是費盡心思地讓所有人都相信,這會是一部非常成功的電影嗎?
他相信劉畢戈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因為在所有的選擇里,它是最打動我的那一個。」劉畢戈坦率地說道,「因為這是我的第一部戲,我得拍一個我最想拍的故事。所以,就有了《暮春》,我跟你們每一個人都聊過,幾乎每天都保持著交流,你們也是我一個個挑出來的演員,從今天開始,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摒棄所有的雜念,全神貫注地進入到這部影片裡,它需要大家百分之百的專注和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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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一共五個主要角色。
陸嚴河飾演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孟白。
原本,原著小說里,這個故事的主視角是那個叫尹月的女孩。
但劉畢戈跟苗月一合計,一是為了讓陸嚴河能夠主演,二是為了讓這部電影的表達從個人視角里拔出來,讓它從故事層面更加立體、多視角,電影就變成了一個多視角推進的劇本。
飾演尹月的女演員叫嚴令羽,是京藝大一的學生。為了能夠讓嚴令羽出演這部電影,劉畢戈跟她的班主任溝通了不知道多少輪,後來還是因為陸嚴河主演這部電影,她班主任才鬆了口。
嚴令羽的名字比較文藝,人也比較偏清冷掛。講實話,陸嚴河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演員找得太準確了。故事裡的尹月,就是這樣一個清冷風格的女孩,在補習班裡有些格格不入,無法融入很多人之中。
除了嚴令羽,還有另一個來自京藝大一的學生,孔繁。
他演的是陸嚴河在戲中一個走得比較近的同學,於琅。
孔繁的形象比較偏顏良那一掛,身材比較健碩,雖然不至於讓人感覺很壯,可小麥色的皮膚和一臉燦爛的笑容,充滿了運動系的那種力量感。
相比起來,陸嚴河的形象就是很多影視劇裡面常見的那種「白月光校草」形象了。英俊,成績優異,笑起來有著「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幸好,也只是形象如此,要是在影片中就這樣一個形象貫穿始終,陸嚴河還真沒有興趣演了。
何晴晴跟他們倆不一樣,她並非表演專業院校出身。
實際上,她是劉畢戈從一個脫口秀的劇場裡找到的。
劉畢戈跟陸嚴河介紹說:「當時我看到一個個子小小的、只有十八歲的小姑娘上台以後,還覺得不可思議,但她拿著麥克風,一開口就把我驚到了,那種停不住嘴、不停叭叭叭叭的表達欲,以及她那渾然天成的自來熟的感覺,跟姜沫太像了。」
何晴晴還不是一個專業的脫口秀演員。她不過是因為高考沒考上大學,看到脫口秀這個行業很火,加上她自己就是一個很喜歡說話的性格,就去試了試,試了沒一個月,才第三次上台,就被這個叫劉畢戈的男人拐來做了演員。
何晴晴一開始還不相信,覺得自己是被騙了,一個勁兒地跟人說:「大哥,我家沒錢,要不然我也不至於沒考上大學以後,跑到這裡來看看我能不能講脫口秀,你別纏著我了,浪費時間,也浪費你的精力,我是真的沒錢。」
劉畢戈:「……」
其實,導演去找演員的時候,還真的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騙子。
因為拍戲這件事實在離普通人的真實生活太遙遠了,也很難有人會真的相信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說要找你拍戲的人,真的是導演。
最後一個主演,是王靜。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她來自另一個表演學校,不過,遠沒有京藝出名,是一個很普通的表演學校。劉畢戈當初會找到王靜,純屬巧合,全靠龍巖影業里一個同事推薦,說見過這麼一個女孩,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劉畢戈就專門去見了見,見完之後,就決定定她。
她演的是左蘭蘭,電影中女性角色里性格最極端的那個。
在這之前,他們彼此之間都沒有見過。
劉畢戈很明確地要求,就要他們從第一場戲、互相都不認識的時候開始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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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劇本圍讀和排練還是要有的。
正式開拍前,劉畢戈帶著他們一起把劇本讀了一遍。
這一讀,陸嚴河就很驚訝地發現,其他幾個人,他們雖然沒有怎麼演過戲,但是每個人對劇本、對角色乃至於對每一場戲的理解,都挺對的,沒有犯什麼新手容易犯的低級錯誤。
這是因為劉畢戈在劇本圍讀之前,其實就跟其他幾個演員把劇本和人物不知道來回交流了多少次了。
《暮春》在開拍之前的準備工作,算是很紮實的了。當然,陸嚴河也沒有主演過別的電影,不知道其他的電影劇組是什麼樣,也許其他的電影也是這樣早早就籌備起來了,沒開拍前,演員就跟導演交流得頻繁,把人物剖析得分明清楚。
戲是在玉明拍。
陸嚴河就沒要劇組給他安排酒店住宿,每天定時定點地來開工,收工了就回孜園橋去睡覺。
課少,要上課的時候,劇組這邊肯定是要請假的。反正之前也都已經說好了,不會影響劇組的拍攝。
反而是苗月也時不時地到現場來,好奇地看拍攝現場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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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劇組不大,只有三十來號人,跟《三山》的劇組體量差不多大。
這是因為預算小,也養不起大組。
因為這樣,每個人都幾乎是當兩個人用,工作多得很。
也因為如此,後勤條件不是很好。
現場基本上沒有零食和飲料。
陸嚴河見狀,就自己掏腰包,三不五時地請整個劇組一起喝咖啡、奶茶,買零食什麼的過來。
反正劇組人也不多,說起來是包了整個劇組,花銷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
對陸嚴河來說,拍攝《暮春》比想像中要艱難很多。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按理說,他都演了好幾部戲了,演技又備受認可,被人誇得那麼厲害,原本以為演《暮春》這樣一個戲,會是水到渠成的事,沒想到,剛開機沒有幾天,他就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他自己覺得自己的戲已經演得可以了——不知道哪裡還可以改變調整,但是劉畢戈總是不滿意。
偏偏劉畢戈也不說到底哪裡的細節不對,就只說陸嚴河給出的感覺不對。
「演得很好,但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劉畢戈說。
這場戲是陸嚴河飾演的孟白偶然撞見自己父親跟別人有外遇之後,在晚自習奮筆疾書的戲。
按照陸嚴河的設計,孟白在這場戲裡呈現出的狀態就是表面壓抑克制著怒火,心裏面其實怒火中燒,很想要衝到他父親面前質問。
可是,陸嚴河一連演了三條,劉畢戈都說不行。
「演得很好,但層次感太明顯了,表演痕跡有點重。」劉畢戈說。
這場戲雖然是陸嚴河的獨角戲,但因為背景是在班上。
其他演員們和群眾演員都在。
大家都要在這裡陪著陸嚴河一遍一遍地往下演。
陸嚴河一開始演這場戲還能進入狀態,到後面,NG次數到了七八次的時候,陸嚴河也忍不住心煩氣躁了起來,無法沉下心來去演這場戲了。
在劉畢戈重新喊出Action以後,他幾乎是憋著一口氣、有點賭氣似的開始在紙上寫字,面無表情地低著頭,寫字的速度很快,手腕和指尖用力,一字一頓,筆鋒甚至像是要將紙頁給劃破。
角色的心理狀態和陸嚴河身為演員在這一刻的煩悶和窩火交織在一起。
他一下沒有控制住力道,筆尖終於還是因為過於用力,將筆下的紙「呲啦」一聲劃破。
陸嚴河愣了一下,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隨後清明過來。
劉畢戈終於說:「這一條有了,嚴河,這一條好,這是我想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