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過去的雨露期是怎麼度過的？
每個omega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雨露期規律，葉南洵也不例外。
他每年大概會有兩到三次的雨露期，通常是初春和盛夏時節。
距離春天尚且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今年的第一次雨露期提早出現。
「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葉南洵像是在和alpha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自己可以過去。」
雁北游看著俊秀高挑的omega在原地轉了轉，那雙水潤的眼睛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大概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葉南洵的眉眼往下沉了沉，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熱汗，轉身就朝大門的方向走過去。
鞋子也不換了，踩著毛茸茸的拖鞋站在門口，伸手直接推開了門。
迎面撲來的冷風驅散了些許滾燙的熱意，脹熱的頭腦恢復點點清明。
濃密捲曲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濕的蝴蝶翅膀輕輕顫動，葉南洵迎著風就要走出門，卻未發覺從剛剛開始，他走路兩腿發軟，身形不穩，如同喝醉了般搖搖欲墜。
此時呼呼的夜風一吹，單薄的睡衣衣擺肆意擺動，向上揚起時露出一小截細窄的腰。
漆黑如墨的深夜裡，像一片白得發光的冷玉。
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兩條腿軟綿綿的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他像一片葉子被風吹落。
地面是冷硬的，潮濕的。
他沒有落在地上，身體摔進滿是陽光與暖意的薔薇花叢里，芬芳撲鼻，頭暈目眩。
「你現在走不了路，小洵，你要去哪裡？」alpha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我送你過去。」
他沒有摔進薔薇花叢。
是被帶有薔薇花香信息素的alpha抱住了。
葉南洵抿了抿乾燥的唇，腦袋枕靠在雁北游結實的臂彎里，感覺更熱了。
「前面，花園靠近湖邊，那裡有一棟白色的小房子。」他回答alpha的問題。
精神力強悍的alpha在身體四周撐起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冷風與低溫被隔離在外。
葉南洵被抱在其中，兩條細長的小腿隨著雁北游的步伐輕輕晃動。
晃動的或許不是腿，是他的腦子。
遠離了令人短暫清醒的寒冷，他再一次陷入泥濘滾燙的沼澤里。
理智下沉，本能占據上風。
雁北游抱著懷裡體溫高熱的omega穿過花園，走到湖邊，看到了一棟獨立的白色小房子。
湖邊擺放著兩艘突兀的小船，那些夜裡闖入莊園的不速之客是從湖上划船進來的。
雁北游停在了門口：「小洵，我們到了。」
他猜測這裡是omega度過雨露期的地方，只是一眼看過去，白色的小房子沒有一扇窗戶。
葉南洵緩了一會兒才有所反應，他翻身要從男人懷裡下來，雁北游順著他的動作，弓腰放omega的雙腿踩在地上。
手掌貼上冰涼的房門，葉南洵說：「芝麻開門。」
指紋鎖帶聲控的房門發出「咔嗒」的聲響，葉南洵快速回頭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alpha似乎嘴角噙著一絲淺笑。
芝麻開門？
只是某隻毒蘑菇小小的個人趣味。
咒語的門後不是阿里巴巴無盡的財寶，只是一間讓omega度過雨露期的秘密基地。
十六歲的omega第一次來雨露期，在此之前葉南洵為了這一天做了足夠多的準備。
沒有窗戶，遠離家人，不會泄露信息素的密閉房間。
房間裡有柔軟溫暖的床，拆開就能吃的速食和熱水，以及後來他研發出來幫助自己度過雨露期的藥物。
自己研發，自己製造，自己使用。
葉南洵踩著一雙軟綿綿的腿走進他的秘密基地，他半跪在床邊，伸手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藥瓶。
擰開蓋子，像吃糖丸一樣往嘴裡塞了一顆。
「好了，」雙腿提起踩在床上，葉南洵怔怔地看著站在門邊沒有進來的alpha，「您回去吧，替我把門……關上就好，謝謝雁先生。」
雁北游掃了眼屋內，不算大的房屋布置的很溫馨，只是確實沒有一扇窗戶。
當唯一的房門被關上以後，屋子裡只能依靠燈光照明。
即便是天亮以後，也沒有陽光，沒有風。
葉南洵剛剛經歷了今天晚上所發生的意外，因為情緒波動又引起雨露期的突發。
雁北游：「你想讓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把情緒與身體都不穩定的omega，獨自一個人留在這間密不透風的房子，度過幾天幾夜看不到陽光，無人照料的雨露期。
吃進肚子裡的藥丸讓雨露期的omega不會看到alpha就撲過去，但葉南洵仍舊有些意識遲鈍，身體疲憊。
「是的。」葉南洵說，「不會有事的。」
過去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但一般的omega不是這樣度過雨露期的。
雨露期的omega，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都格外脆弱，尤其像葉南洵這麼年輕的omega，通常身邊都有家裡人或者醫生照料。
星系醫療體系發達，自雁北游執政以來頒布一系列針對民眾的福利政策。
即使是身邊沒有家人和朋友的omega，也可以在雨露期得到家庭醫生的免費檢查與照顧。
無論是作為哪一種身份，一個alpha，或者是這個星系的統治者，雁北游都沒有可能把葉南洵一個人扔在這裡。
「回房間。」雁北游大步邁入omega的秘密基地，他向葉南洵道歉，「失禮了。」
那雙肌肉緊實的手臂再一次抱起omega。
葉南洵感覺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突然就從湖邊的白色小房子回到了他自己的臥室。
「我、我不能在這兒……雨露期我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它們有毒……」
「這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我不怕毒。」
「萬一窗戶外面有小鳥飛過，它們也會……」
「不會的，」雁北游拉過被子蓋在葉南洵身上，「我的精神力屏障會把整棟屋子和外界隔離開，不會有小鳥或者其他小動物碰到你的信息素。」
葉南洵縮在被子裡不再說話，烏黑柔順的長髮在雪色的枕頭上散開，像一幅寫意的山水潑墨畫。
細白的指尖捏著被子的邊緣，眼皮半掩，omega看起來乖順又透著病弱的柔軟無力：「我想喝熱牛奶。」
「我去拿。」雁北游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馬上就回來。」
葉南洵點點頭：「那你快一點回來。」
平日裡透著幾分清冷倔強的omega，在雨露期里顯露出乖巧脆弱的另一面模樣。
已經走出去的alpha差一點忍不住大步沖回去。
雁北游快步下了樓梯，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找出牛奶，擰開蓋子倒進奶鍋里。
冰涼的牛奶被加熱至溫熱，alpha握著奶鍋的手柄將牛奶倒進杯子裡。
他端著熱牛奶走上樓梯，離omega散發著濃郁冷香的房間越來越近。
這是葉南洵第一次在雨露期被人照顧嗎？
甚至連葉南洵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沒有看到過omega在雨露期里脆弱無助的模樣嗎？
雁北游緩緩吸了一口氣，他走到臥室門口，腳步猛地一頓。
剛剛還好好蓋在omega身上的被子被踢到了一旁，白皙圓潤的腳趾在床單上踩出一條條印子，葉南洵蜷縮著側躺在床上，眼睛閉著似乎是睡著了。
手裡緊緊攥著一條黑灰色的圍巾，半張臉都埋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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