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雁北遊說的「下次來」是什麼時候呢？
是明天，下個星期，還是下個月？
科學院李教授：那個alpha又來了。
早上九點鐘左右，還在夢境與現實之中的掙扎時分，李歲歡教授的一條新消息，徹底斷絕了葉南洵從床上爬起來的想法。
向李教授道了一聲謝，葉南洵重新縮回被子裡。
沒有父母的家裡安靜得過分，屋外是被深淺不一的灰色塗滿的天空，冷冷冰雨下的綠色枝葉都披上了黯淡的外衣。
葉南洵突然縮了縮肩膀，胸口發涼，恍惚間仿佛又回到獨自一個人在街頭等死的時候。
「咚咚——」
光滑的，但是帶著溫度的蛋殼咕嚕嚕滾到了omega的懷裡，蛋殼裡面發出了敲擊的輕微聲響。
葉南洵回過神來，被蘑菇蛋熨貼的胸口滿是溫暖的熱意。
「你是在安慰我嗎？」腦袋枕在枕頭上，omega側躺著，雙手抱著蘑菇蛋低頭親了一口。
蘑菇蛋左後晃了晃，像是在回應葉南洵的話。
狹長慵懶的眉眼彎成了月牙，葉南洵抱著蘑菇蛋繼續縮在被子裡睡懶覺，昨天夜裡立在門口的alpha在腦海里逐漸變得清晰，連同alpha的話，一股腦地反覆在回籠覺的夢裡循環播放。
【讓它給你做個伴吧。】
磁性的，低沉的，醇厚而優雅的。
是午夜星光下奏響的大提琴。
也是浸泡在浴缸里滑進喉間的醇香紅酒。
朦朧的，詩意的，又迷人的。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響清晰得過分，就像那天從alpha腹肌之間滑落，又順著人魚線消失的水珠。
一滴一滴的滲進地毯里，泅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青年omega旖旎絢爛，又帶著遲到青春期尷尬的夢來得過於突然。
十一點鐘的屋外仍舊是一片慘澹灰敗，細雨不斷的冰冷天氣。
十一點鐘的屋內，在一片狼藉中起床的omega面色漲紅，呼吸困難，緊張無措。
愈是心亂的時候，愈是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葉南洵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他用乾淨的毯子裹住蘑菇蛋放到房間的沙發上，用力扯下床上和被套，連帶著自己的貼身衣褲一股腦兒地塞進垃圾桶。
力氣之大，好像只要這些所謂的物證被毀滅乾淨，昨天夜裡反覆出現的夢就不曾存在。
蘑菇蛋乖巧地披著毯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父親在房間裡忙進忙出，又匆匆跑進浴室，帶著一身清新的水汽從浴室出來。
換上嶄新的家居服，葉南洵左右看了看，動了動鼻尖嗅了嗅，又把房間的空氣淨化器打開。
直至中午十二點多，「作案現場」才被徹底打掃乾淨。
重生後的葉南洵什麼都想嘗試一下，比如鼓足勇氣走出家門，與科學研究院展開項目合作。
比如前往皇宮參加遲來的omega成人典禮，答應江越年的邀請在公開場合彈奏鋼琴。
這些都是他提前在腦海里，在心裡，想像過無數次才會付諸於行動的事情。
命運從不由人輕易控制，總有一些事情遠遠超出葉南洵的控制。
比如他的蘑菇孢子和帝國最強大alpha的信息素融合，成了一顆會發光發熱的蘑菇蛋。
比如他遲來的青春期悸動，昨天夜裡毫無徵兆突然降臨，夢裡令人方寸大亂的alpha有著清晰且熟悉的面龐……
葉南洵不是沒有想過這一輩子，興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談個戀愛。
人生頭一次與alpha親密跳舞，頭一次跌入一個alpha溫暖寬厚的懷抱里，亦是頭一次對一個alpha產生了心動的情緒。
那個alpha是誰，心裡再明確不過。
沒有後悔，也沒有害怕。
死過一次的人不會過於執著結果，明天與意外誰先到來也不一定。
葉南洵朝玻璃哈了一口氣，手指在白霧覆蓋的玻璃上寫了一個字母：Y。
是葉，還是雁呢？
他知道。
只會一點點廚藝的omega，壓根沒有自己下廚解決三餐的想法。
不管是午飯還是晚飯都用外賣解決。
郊區送的慢了一些，也總比餓肚子來得好。
「叮鈴鈴——」
傍晚時分，葉南洵光著腳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看書，一手翻著書頁，一手摸著蘑菇蛋光滑的殼。
莊園的大門門鈴響了起來。
葉南洵拿過手機切換畫面，監控視頻里能看到騎在飛行摩托上的外賣員。
「進來沿著路直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按門鈴，麻煩了。」葉南洵通過對講機，對莊園門外的外賣員說道。
外賣員戴著頭盔，抬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葉南洵打開莊園大門。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摩托車剎車的聲響，屋子的門鈴很快響起。
赤著腳走到玄關，葉南洵踩上拖鞋拉開門：「給我吧，謝謝，這是小費。」
從門縫裡吹進來的冷風刺得omega縮了縮脖子，伸出去的手遲遲沒有拿到外賣，葉南洵狐疑地看了眼對方。
個子還沒有他高的外賣員隔著頭盔對他笑了一下，一邊把餐盒遞過去，一邊笑著說：「您長得真好看啊，是不是演員啊？」
葉南洵蹙了蹙眉，沒有回話。
那外賣員又踮著腳往裡看了看：「就您一個人嗎？」
一把接過外賣，葉南洵直接把門關上。
他打開監控，通過攝像頭看到了屋外的景象。
外賣員拿著小費塞進口袋裡，轉身跨上摩托車很快離開了。
稍稍鬆了口氣，葉南洵打開外賣看了眼，突然就沒什麼胃口了。
腳上突然被什麼撞了一下，手裡的外賣「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葉南洵低頭看著腳邊的蘑菇蛋，無奈一笑，現在是真的吃不了了。
把地上的餐盒整理乾淨扔進垃圾桶，葉南洵去冰箱找了一些水果和麵包當做晚餐。
夜裡洗過澡，omega一頭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身後。
葉南洵靠在床邊的地毯上，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消息。
朱世新給他發過幾條消息，新鮮的紅點顯示最新一條消息來自下午六點多。
葉南洵連點開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忽略了。
在外度假的父母發來了視頻和照片，葉南洵笑著一張張看完，又和父母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結束通話後，葉南洵看到了來自雁北游的未讀消息。
雁先生：明天我有空，你什麼時候在家？
葉南洵抿著唇想了想，該說一天都有時間嗎？
要不回「下午和晚上都有空」吧。
早上可能在睡懶覺。
突然，四周一暗。
葉南洵猛地抬起頭，他摸黑走到床邊試著打開床頭燈，開關沒有反應。
小蘑菇：雁先生，家裡突然停電了，我出去看看，一會兒給您回復。
消息剛剛發出去，手機立刻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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