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自重生後第一次碰到許溫言的原因。
葉南洵夜裡的時候又做了噩夢。
陣陣疼痛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除了黑，還是濃稠的，化不開的黑。
他再也看不到了。
涼意自心底浮起。
從一滴水，蔓延成了一片漆黑的，看不到海岸，也觸不到的深海。
無端惡意化為一隻只手，將他無情從懸崖推入深海。
他被失重感包圍著。
墜入深海，找不到重心。
口鼻湧入刺骨冰冷的海水，幾近窒息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叮鈴」的聲響，把他從濕淋淋的夢境裡撈了起來。
脊背上一片細密的冷汗，葉南洵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胸腔像個破風箱，從喉嚨里發出粗重急促的呼吸。
昏黃夜燈下的臉龐異常蒼白。
焦距散亂的眼瞳里泛著淡綠色，像泛著螢火的綠林。
葉南洵拿過擺放在床頭的手機，凌晨兩點三十四分，他收到了雁北游的回覆。
「工作到這麼晚嗎？」
安靜的夜裡，響起葉南洵的低聲呢喃。
後半夜，他沒有再做夢。
之後的幾天，葉南洵以養傷為理由推了所有他不喜歡的社交活動。
賀蘭雪和葉之能沒有再來打擾他，只偶爾給他發發消息。
賀蘭雪告訴他，威廉，也就是畫廊的主人對許溫言那天的行為十分惱火，從今以後都不再允許許溫言進入他的任何一間畫廊。
大概還是為那天的事心存愧疚，賀蘭雪給葉南洵發的消息里，話語間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明明是親兄妹，賀蘭雪和賀一鳴性格完全不同。
葉之能沒有提許溫言的事，這個偽君子對葉南洵的態度比之前親切了很多。
好像真的把葉南洵當成了他的堂弟。
江越年期間又和醫生一起來看了葉南洵一次。
毫不掩飾對omega青年的欣賞，江越年詢問葉南洵是否有意向今後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
葉南洵委婉拒絕了。
他喜歡彈鋼琴，也喜歡拉小提琴，但是並沒有把音樂作為工作的計劃。
葉南洵如實回答：「江老師，謝謝您的欣賞，只是明年開春，我打算回學校。」
江越年對葉南洵的過去不了解，更不知道眼前乾淨透亮的omega青年，在過去十多年都是在家裡通過網絡上課學習的。
葉南洵彈琴的技巧不是最好的，但江越年從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極少見的純粹與感染力。
假以時日，江越年篤定葉南洵在他的教導下，定能成為極為優秀的音樂家。
掩下心中遺憾，江越年問：「小洵在哪個學校讀書？」
以葉南洵的年紀，應該是在上大學。
「夢星科學院。」
葉南洵要上的不是大學。
一個多月以前，他已經和夢星科學院取得了聯繫，並且在最近達成了合作。
在十九歲，絕大多數人都還在學校里上大學的年紀，葉南洵成為了夢星科學院微生物學的一名教授。
坐輪椅的這幾天裡，葉南洵也沒有閒著。
他去了幾趟夢星科學院，見了相關負責人與領導，在長聘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獨自一個人坐著輪椅來，回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坐著輪椅離開。
婉拒了他人的相送。
人離開以後，有關學校多了一名年輕教授的事便傳開了。
研究院大樓的食堂里，眾人趁著休息吃飯的時候，說起了早上的事。
「才十九歲，這麼年輕就成教授了，要不是面談過好幾次，我都不敢信那些研究論文是他寫的。」
「你沒看資料嗎？ss級的omega，這個精神力等級，起點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話是這麼說，不過也不是所有頂級alpha和omega，都能在這個年紀做出那麼多優秀的研究成果，至少在微生物領域方面，葉教授也算得上是頂尖人才了。」
葉南洵的資料上有顯示精神力等級，但沒有具體的信息素相關。
這屬於個人隱私，通常情況下並不會調查公布。
「咱們科學院之前最年輕的教授是蔣教授，現在又多了一位葉教授。」那人對餐桌上一直沉默不語，專心進食的俊朗alpha打趣，「蔣教授，聽說那位葉教授不但人年輕，長得還特別出挑。」
被點名的alpha抬起頭，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很是儒雅俊朗。
蔣英淡淡一笑：「行了，到時候人來了，你們別嚇著他。」
蔣英，和許溫言有所牽扯的四個alpha中的一個。
葉南洵坐在科學院附近的咖啡館，一雙剔透清冽的淡綠色眼睛出神地看著玻璃窗外。
他在腦海里回憶有關蔣英的信息。
出色的生物學家，年僅二十一歲便被拿到夢星科學院的終生聘請合同，成為在葉南洵之前最年輕的教授。
看似極端理智與完美的一個alpha，斯文儒雅的皮囊之下，暗藏著污濁發黑的血肉與靈魂。
蔣英打骨子裡看不上智商平庸的許溫言，卻又沉溺於許溫言帶給他的墮落、黑暗與刺激。
眉間快速閃過嫌惡，葉南洵低頭喝了一口熱美式，壓下心底的反胃。
喝了還是不舒服，想招手讓服務員給他一杯熱水，多年的宅居寡言，又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葉南洵在心裡吐槽了自己一句，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準備做好心理建設後再與服務員打招呼。
「叮鈴——」一聲響。
咖啡館擋住寒風的一扇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來人一襲黑色大衣，高大挺拔，面容英俊，斜飛的一雙眉壓著深邃的眼窩，顯得很有氣勢。
漆黑的眼瞳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冰層，透著幾分冷意。
乍一走進來，男人吸引了咖啡店裡所有人的目光。
又攝於頂級alpha的威壓，大部分只敢匆忙掃一眼，便匆匆移開視線。
頂級alpha與omega，即使不必開口，只要出現，便擁有讓旁人知道他們高等級精神力的能力。
比如剛剛走進咖啡店的alpha。
又比如不久前靠窗坐下，坐在輪椅上美得驚人的omega。
有人暗中觀察，這位英俊高大的頂級alpha會走向咖啡館的哪張桌子。
看到對方徑直朝那位高冷優雅的omega走去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那雙漆黑淡漠的眼睛，與omega青年的視線碰撞在一起時，眼中的冷意無聲消融。
「等很久了？」alpha在omega疑惑的目光里坐下。
葉南洵瞳孔微縮：「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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