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稍微聊了幾句後……

  宇智波斑便打算告辭離開。

  畢竟,婚前夫兄與未來弟媳婦會面已經算是不太合規矩，若是閒聊太久，大約就更加不妥。

  不過說句實話,他覺得與對方聊天還挺有意思的。也許這就是泉奈所說的「明明看似宛若一張白紙,卻意外地能聊得到一起」吧？

  挺好的。

  雖說他對這些是直到如今都不算「開竅」，卻也大致明白，夫妻間能聊得到一起，總比相顧無言尷尬叢生要強。

  他對此從沒有過什麼期待與渴望，但是,他沒能得到的一切,總歸是希望弟弟能夠得到的。

  「那麼,我走了。」

  「……嗯，斑哥，再見。」

  「再見。」宇智波斑站起身,微勾了下嘴角，「兩日而已，很快的。」他看了眼依舊端坐在屏風後的少女，轉身離開的瞬間，心想,再過兩日她就不必如此了,可以像初次見面時那樣,開開心心地在宇智波滿地跑。

  待離開白川一族,他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的心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常理來說,女人嫁到他族，算是外來人；

  但他對於弟媳，總有種「她就該活在宇智波」的微妙心態。

  就很奇怪。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投緣」？又或者說，果然還是因為她像只小貓？

  不明白。

  便也就懶得繼續思考了。

  總之,趕緊辦完事回去告訴弟弟「你未婚妻一切都好，就等著兩日後嫁給你了」的好消息吧。

  希望泉奈會笑。

  未來弟媳的笑容很可愛，弟弟泉奈的笑容一樣很可愛。將來若是這兩張笑臉一同在他眼前盛開，想必，是會一番很美麗的景象吧。

  想到此，宇智波斑的心情頓時變得很不錯。

  他站在白川一族駐地的門口，仰頭看了眼連綿不斷的雨絲，暗下決心：既然未來小弟媳不喜歡下雨，那麼待到她出嫁當日，哪怕那個什麼天氣測算大師出了岔子，他也要想方設法讓天氣晴朗起來。

  弟弟弟媳一生大約只有一次的婚禮，無論如何，都要萬事順遂才好。

  好在。

  老天沒有讓宇智波斑太煩惱，當然，也可能是它不太希望披著滿頭長炸毛的男人站在高處開著高達對著天空狂轟亂炸雷遁。

  畢竟……

  嗯，怪沒面子的。

  六月十二，宜嫁娶。

  因為兩族間的距離並不算遠，故而，白川一族的婚嫁隊伍不需要提前數日出發，只需要在當日清晨出發，便能趕得上定在下午時舉辦的婚禮。

  也正因此，宇智波帶子凌晨時分就被拖起來洗漱沐浴，然後上妝更衣。

  「好了。」幫忙梳妝的女人在忙碌了許久後，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唇脂，看著自己的「作品」，心滿意足地點頭說道，「夫人，你看，小姐今天多美啊……」

  白川夫人注視著打扮齊整的女兒，目光中滿是感動之色，與此同時，還有著真切的傷悲。雖說剛收養這小小的少女時，她就早已預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但當它真正來臨，她依舊……

  非常不舍。

  就像是出嫁真正的女兒一樣。

  她接著抬起衣袖的動作，無聲拭去眼角的淚珠，輕笑著說道：「是啊，真美。我們家希子，今天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宇智波泉奈能娶到，是他的福氣。」

  一旁的女人連連稱是，一個個幾乎要將自家今天要出嫁的公主誇讚到了天上去。

  宇智波帶子呆呆地看著鏡中那身穿著白無垢的身形，很想問上一句：你們……認真的？我……臉刷得這樣白，嘴巴塗抹得這樣紅，真的好看？

  之後。

  白川夫人揮散了屋內的其餘下人，打算與女兒說上幾句體己話。畢竟，他們夫妻倆都不會去送嫁，只有個兒子會跟去。也就是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大約是她和女兒的最後一次見面以及談話了。

  「……母親大人。」宇智波帶子雙手抓住自家母親的手，眼神懇切地說道，「你別難過。你看，白川一族和宇智波一族離得那麼近，往來很方便的。過段時間，我就回來看你。」

  白川夫人心中感慨地想：傻丫頭，哪有那麼容易……多少女人出嫁後縱使離得再近，都再難見到娘家人的面……

  說到底，對很多人來說，女人既然出了嫁，就算是「夫家的所有物」了。族內嫁娶倒還好說，如這種忍族聯姻的……若是女方與原本的家族聯繫得太頻繁，就算兩家是姻親，也肯定是會惹人不滿的。因為這在很多人看來，是女方過度心向自身家族、將來也會繼續受本來家族影響的證明。

  但是，這到底是女兒的一片孝心，再兼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委實沒必要讓她失落。

  於是乎，她斂起心中的悲傷，含笑點了點頭：「好，我不難過。希子，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記住了嗎？」

  「嗯。」宇智波帶子亦點了點頭，回答說道，「記住了。」

  「你記住了什麼？」

  「額……只要我對泉奈君好，他就會對我好。」宇智波帶子下意識回答說道。

  白川夫人：「……」如何用人呢？如何處置自己帶過去的財產呢？如何更好地保護自己呢？如何在危急時刻給白川送信呢？這些都沒記住，偏偏只記住了這個？

  ……算了，也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還是那句老話，只要那位泉奈君是正常人，以真心換真心總歸不是件錯誤的事情。畢竟，對方在婚前的表現，已經可以說是「忍界之最」了。就算是再挑剔的岳父岳母，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真的很少有聯姻者這樣用心的。

  尤其，這樁婚事還算是女方稍稍高嫁了一點，而非男方地位較低。

  話雖如此……

  白川夫人還是提著女兒的小耳朵，再度對後者說了一遍重要事項，直到後者兩眼冒圈圈，方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與此同時暗中想到，讓女兒帶著澄子她們嫁過去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很多事情就算希子不記得，她們四人也還是記得的。

  而時間，也在這個過程中不知不覺流逝。

  「咚咚咚——」

  伴隨著敲門聲，門外的僕婦低聲說道——

  「夫人，小姐該準備動身了。」

  「……我知道了。」白川夫人深吸了口氣，緩解著心中突然來臨的、更為劇烈的疼痛與不舍，開口說道，「進來吧。」

  下一秒……

  「母親大人！」

  宇智波帶子驀得撲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女人。她當然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自從「甦醒」以來，她也的確一直喊著對方母親，對方也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待她。所以，其實和親生母女並沒有什麼區別吧？

  血緣固然重要，但是，有時候情感才是維繫一切的根本。

  「……好了。」因為這會兒不會被女兒看到，白川夫人沒有再掩飾臉上的表情，她眼帶淚意地輕輕拍著女兒的背脊，微啞著嗓子說道，「都是要做別人妻子的人了，以後不可以繼續這樣撒嬌哦，希子。」

  「……嗯。」

  「要堅強起來，努力讓自己過得好，知道嗎？」

  「……嗯。」

  「只要一個女人的內心足夠強大，那麼，就沒有什麼能夠真正傷害到她。」

  「嗯。」

  「你可以做到的，絕對不會讓我和你父親失望的，對吧？希子。」

  「我會的，母親大人。」

  「嗯，那就好。」

  之後……

  在與全部家人依依惜別後，宇智波帶子在家中人的注視下，俯下身進入了新娘乘坐的駕籠，端莊地跪坐在了裡面。

  侍女澄子上前，輕輕地關上了駕籠的隔門。

  「秀龍，秀虎，秀熊，去吧。」白川秀信同樣眼神不舍地注視著女兒所在的地方，沉聲說道，「去把你們的妹妹，平安地送到宇智波。也順帶讓宇智波一族看看，這是白川家重視的女兒，是萬萬不可輕賤以待的。」

  「是！」

  「放心吧，父親大人，我們會保護好妹妹的！」

  「誰若是想欺負妹妹，得第一個問我的拳頭！」

  就在此時……

  族內突然有人急報——

  「族長大人，宇智波一族的人前來迎親了。」

  白川秀信：「啊？？？」

  他很是驚訝，因為現如今確實沒有這樣的習俗，正常來說，應當是他們將女兒送過去，然後在宇智波家舉辦婚禮。接著，婚禮儀式結束後，送親的人們再回還。

  但現在……

  白川秀信立即說道：「快請！」無論如何，這是宇智波一族給女兒和白川一族的面子，不可以輕忽怠慢。

  而當那群宇智波來客走進來時，所有人都驚了，因為領頭者居然是……

  「斑族長？」

  宇智波斑環視了眼院內，目光最終落到了那個小小的駕籠上。他看了數秒後，方才轉頭看向白川族長，沉聲說道：「秀信族長，我代表弟弟泉奈以及宇智波一族，前來迎親。」按照規矩，泉奈必須要在家中待著。但是沒事，還有他這個哥哥在呢，一定平平安安地將小弟媳給帶回去，親手交到弟弟的面前。

  「這……宇智波一族實在是太客氣了。」

  「主要也是擔心一些宵小之輩不長眼，」宇智波斑很是直白地回答說道，「特意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給你我兩族添堵。」

  「這確實……」白川秀信緩緩點頭。

  事實上，他們已經做好十足萬全的準備了，但能夠多一重保障，無疑是件好事。

  而且，對方既然能在這個時分趕到，且身上沒什麼塵土，就說明大約天不亮就出發，且儘量緩慢行進、保持整潔地來了這裡。

  此番心意，確實厚重。

  就在此時……

  駕籠的隔門被宇智波帶子從內部推開了，她從中冒出個戴著白棉帽、梳成了角隱髮式的貓貓頭，好奇問道：「斑哥，你來了，壞人就不敢來啦？」

  宇智波斑側頭看去間，嘴角咧開了一個肆意中又滿是殺氣狂氣的笑容：「不，能殺得更快。」

  宇智波帶子：「……」

  然後，宇智波斑臉上的笑容驀得僵住，疑惑問道：「你臉怎麼這樣白？嚇到了？」就是不知道是被他的話嚇到還是被他的笑容嚇到——嗯，有些時候，這男人還是很有點自知之明的。

  其餘人：「？？？」

  「對吧！」宇智波帶子卻宛若找到了知己般地立即說道，「我也覺得塗得太白了！……會難看嗎？」

  宇智波斑恍惚間記得，新娘似乎確實是要將臉孔塗抹成這樣的……唔，不太記得了，畢竟他成婚還是少年時，那天還被灌了很多酒。他搖了搖頭，回答說道：「不難看。」

  說話間，他又認真地看了幾眼，得出了個評價——

  嗯，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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