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千手扉間雖然成功地混進了宇智波的「貓窩」,卻也沒有天真地覺得自己能夠順利見到那個女人。
畢竟……
呵,她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宇智波族長夫人。
不出意外的話,今夜她會整晚陪同在她的丈夫和孩子們身邊。
但即便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即便可能只是冒著風險做無用功,他還是來了。
所以,上天稍微給予他一些補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用了變身術的千手扉間默默站在原地,悄然無聲地注視著不遠處那正抱著廊柱痛哭流涕卻還偏偏不肯發出半天聲響的女子,心中有心疼亦有更多悲切地想——
螢,你在哭什麼呢?嫁入宇智波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如若你過得好便也罷了,可卻過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夫人,卻連哭,都無法放聲痛哭,只能找個無人的角落裡默默流淚。
所以,你到底在追求些什麼?
如若你當年堅定地選擇我,那麼……
不。
千手扉間暗自搖頭,因為現在想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事實上,他也絕不可能二度接受這個放棄他背叛他遺忘他的女人。他這次來,只是想確定自己時隔多年後這突如其來的悸動到底是什麼情況,以及……
視情況,看看要不要殺了她。
沒錯,他想殺了她。
雖然這些年裡他早已放棄了這件事,但是,那日隨著愛意一起復甦的,還有著同樣強烈的殺意。
如若從一開始就沒被選擇也就罷了,但她既然選了,就不該背棄,既然背棄了,就該付出代價。
他從不是什麼好說話亦甘願忍受屈辱的男人。
之前那些年之所以置之不理,不過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愛她那樣做毫無意義罷了。
而現在……
如此想著的他,緩步走到了女子的面前。
她依舊沒有發現他。
所以,千手扉間從袖中取出了一塊手帕,主動遞上前去,輕聲說道:「夫人,請。」
「!」宇智波帶子驚訝地瞪大雙眸,差點沒被嗆到,她下意識扭過頭,只見站在一旁的並不是宇智波一族的族人,而是一位在這家茶肆里打雜的少女——因為她穿著這裡工作者通用的和服,頓時鬆了口氣。她略有些尷尬地抬起手用衣袖胡亂擦拭了下自己的臉孔,這才伸出手接過了那塊手帕,小聲說道,「謝、謝謝你……」
使用了變身術的千手扉間無聲地搖了搖頭,沒有露出半分破綻地回答說:「沒關係。」
短暫的沉默後。
千手扉間主動開口說道:「夫人,恕我冒昧,你怎麼會躲在這裡哭泣?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了嗎?」
「……不。」宇智波帶子猶豫了下後,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我很好。」頓了頓後,她又小聲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別把自己看到的說出去?這會給我帶來一點麻煩,也會給你自己惹麻煩的。」
她這話不是在威脅,而是在認真的懇求以及提醒。
千手扉間變身而成的侍女沉默了下後,點頭回答說道:「好的,夫人,如若這是你所希望的。」
「謝謝。」宇智波帶子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深吸了口氣,開始用方才對方遞給自己的手帕擦拭臉孔,試圖整理好儀容,因為如若現在這個樣子被發現……絕對會是一場小風波。
動作間,她原以為這位侍女會離開,然而,她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無聲地注視著她的動作。直到跪坐在地板上的宇智波帶子有些訝異的抬頭,那侍女方才再度開口說道——
「夫人,我聽人說過,人若不是為了自己,就只為了會心愛重要之人流淚,所以,你這是在為了某個重要之人而哭嗎?」
宇智波帶子沉默了。
而這份沉默,在千手扉間看來,卻是一項佐證——是宇智波斑弄哭的她。
否則呢?
事到如今,難道他還能奢望這個背信棄義的女人愛著自己嗎?呵,怎麼可能。
而她,也依舊這樣不會撒謊,他只依靠她的眼神和表情,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推斷出一切。
宇智波帶子有些心力交瘁地倚靠在廊柱上,也許不該回答這個陌生侍女的話,因為這樣很不謹慎。但也許是因為已經痛苦到了極致絕望到了極致吧,她突然就有了一點說話的欲望,反正……饒是對方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這些真相的吧……
誰能猜得到呢?
惠,斑大人,海川君……
還有她自己。
都沒能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嗯。」她輕聲應道,「我確實正為了無比重要之人而流淚,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那是「醒來」後遇到的最好的人啊……是締結了親密關係的戀人啊……如何能不重要呢?
那有著月光般美麗髮絲的少年。
千手扉間所變就的侍女,藏於衣袖中的手無聲攥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繼續問道:「那麼,夫人,會後悔嗎?」
「嗯?什麼?」
「既然那個人讓你這樣痛苦流淚,那麼,想必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好吧?所以,此時此刻,你會後悔嗎?哪怕一分一毫。」千手扉間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回答,她回答完全不會自然會讓他痛苦憤怒,但難道她回答說自己後悔了,他就會因此而喜悅嗎?
……於此刻,一切都太晚了。
所以後悔也變得虛偽以及毫無意義。
宇智波帶子想了想,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眼神和表情都異常堅定地回答說道:「不,能夠遇到那個人,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事情,所以,無論結果為何,我都絕不後悔。」
難道海川君已死,曾經的那些美好就都盡數不存在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
只要她還活著,那些就還存在。
而一旦她死了……前往淨土時,就能再度見到海川君吧。
所以,從今日開始,每時每刻,她都行走在去見海川君的道路上,這樣想來,似乎……也沒有那麼悲慘了。
啊啊……她可真是會自我安慰啊……
想到此,倚靠在廊柱上的宇智波帶子有些疲憊地勾了勾唇,露出了一個有些虛幻的笑容。
千手扉間面無表情地想:是麼?螢,既然你這樣執迷不悔,既然你這樣徹底地背叛了曾經的一切,那麼,我就算此刻殺了你,你也無話可說吧?
如此想著的他,緩緩抬起手了自己的右手。
他知道的,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就算認定自己已經不愛她了,這些年裡,他依舊明里暗裡地關注著她,所以很清楚地知道,纏綿病榻的她大約活不了幾年了。今日近距離再見,只發現她的情況比他所想的還要糟糕。
所以,她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再加上她此刻看來身心俱疲沒有防備,所以……
一擊。
只要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擊。
就可以成功重傷甚至殺死她。
然而……
事到臨頭,千手扉間卻突然有些遲疑。
要做嗎?
他問自己。
就算不這樣做,她也應當活不了太久了。而一旦真的殺了她,今夜撤退起來恐怕會有些麻煩。
有必要為此冒險嗎?
而一旦在追擊過程中被發現,就算事先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但事有萬一,萬一……恐怕會給大哥以及千手帶來麻煩。
就在此時……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了不輕不重的一聲,似乎有人正往這邊走來。
千手扉間立即放下了手,心中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宇智波帶子也回過神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不太能見人,連忙扶著廊柱站起身子,左右看了眼後赤腳走下長廊踩在了院落的石板上。然後,小聲對眼前這好心來安慰自己的侍女說:「你也快走吧,別被發現了。」
說罷,她提著衣擺赤|裸雙足,快步朝院中走去。
千手扉間沉默地站在原地,到底是沒有趁機出手,只是俯下身撿起了被對方掉落在地板上的那塊手帕。它很濕,上面滿是她的淚跡。
他低頭看著它,無聲地閉了閉眸。
另一邊。
急忙想找個地方整理儀容的宇智波帶子走得又急又快,一時不察,居然踩在了院中小池塘的石頭上。這塊拿來布景的石頭上滿是青苔,又濕又滑。她一時不慎,整個人就這樣墜入了池塘中,發出了「撲通」的一聲響。
這聲音不算太小。
奈何,今夜實在是個喧鬧的夜晚,這會兒又剛好迎來新一波的煙火,人聲也因此再一次沸騰起來。
尚未離開的千手扉間:「……」他微微瞪大雙眸,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片刻後……
宇智波帶子指尖蒼白地用力抓住池塘的邊緣,她其實還有一點力氣,努力的話,就算呼救沒人應答,也許亦可以自己爬上去。然而,她猶豫了下,到底還是鬆開了自己的手指,整個人頃刻間朝池塘底部沉去。
下墜的動作間,她下意識仰起頭,然後……
看見了漫天璀璨的煙火。
正如那個夏天,少年牽著她的手帶她去看過的那場。
她無聲地笑了笑,緩緩閉上雙眸。
她其實早就想好了,等知道了海川君的下落,就一五一十地將一切告訴斑大人他們,然後,出去找他;
而如若海川君不在了……
她其實很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斑大人他們。
她不想再繼續騙人了,那很痛苦;但同時,這個真相也必然給惠的聲名和北條家的人帶來傷害。
而現在……
她不用再糾結了。
如若說此刻就是命運的話,
那麼海川君就在道路的盡頭等她。
恍惚間,緊閉著雙眸一點點墜落的宇智波帶子仿若看見了——
水底的最深處,銀髮少年朝自己張開了雙臂。
「來,螢,我接住你。」
——嗯,海川君,我來了。
然而自水面探入的一隻手,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因為過度缺氧意識已然模糊的宇智波帶子努力睜開雙眸,然後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另一個海川君,正站在水面之上伸手將她往上拉去。她下意識低頭看了看,發現水底黑暗無比,那裡什麼也沒有……
然後,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阿帶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但是,這一刻,她想去找海川君的心也是真的……
扉間錯在不夠信任阿帶,如若他願意恢復原本的面目,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但是吧,他卻選擇了……言語試探,嗯,所以悲劇了。
至於為啥阿帶沒認出他,只能說……比起扉間的情感,她確實沒有喜歡他到那個地步,無論何時都一眼能夠認出的地步……不過,他們之間很多時候確實都是不太對等的,正在做夢的扉間自己也心裡有數。所以他的目標是有朝一日能讓一切對等,但前提是——老子要醒過來啊啊啊啊啊!!!(ooc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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