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易文君56

  百里東君皺著眉頭拉住了葉鼎之,強硬的讓他放開了攥著文君的那隻手。

  帶著心疼和欲言又止的期盼,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文君。

  而此刻的易文君,早已經任由淚水滑落臉龐。

  絕美的人兒泣不成聲,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要不是一旁的李長生,恐怕早已癱坐在地上。

  其他的幾位公子一個個皺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疼,難過,無奈,疑惑,又或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但此刻現場冷的像是寒冰一般無人敢發話。

  只有葉鼎之那執拗的面龐,和文君痴痴回應對方的目光。

  「我…對不起雲哥,不行。」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文君才說出了這番話。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強裝鎮定之下的萬念俱灰。

  可葉鼎之此刻卻徹底斷了一根弦,無暇顧及這一切。

  入魔的人是沒有理智的,葉鼎之現在已經越發偏激了。

  雖然他在克制著這一切,可是當聽到愛人拒絕自己的時候,依舊徹底崩潰了。

  「為何!文君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了嗎…」

  有太多太多的閒言惡語,入了魔的葉鼎之幾乎可以不假思索的罵出來。

  可是在面對那個人的時候,仍然是不忍心說出任何讓她難過的話。

  所以他最後只能崩潰中帶著卑微和破碎,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可是等待他的卻是文君滿臉痛苦的搖頭。

  「不行,雲哥…不行啊,這是影宗唯一一次由暗轉明的機會,是帝王給影宗的許諾。

  我沒有辦法這麼自私,那些師兄弟們,實在是不想再過那種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雲哥,你忘了我吧,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生氣的話,就怨我吧。

  我沒有辦法。」

  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仿佛下定了狠心,易文君推開李長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

  反倒是易卜終於帶著一絲滿意望著女兒離去。

  「好!各位聽清楚了吧,請離開吧!鬧到現在已經夠了。」

  「不!是你是你逼迫的文君!為什麼你們都要欺負我們!為什麼!」

  葉鼎之身上的氣勢迅速攀升,伴隨而來的還有身上的邪惡的紅氣仿佛實質一般讓人心驚。

  站在一旁的李長生皺了皺眉,一個抬手直接將對方打暈。

  眼見著葉鼎之倒在了百里東君的懷裡,李長生才望了望自己的徒弟們,無奈的嘆息一聲。

  「走吧。」

  隨著這一句話,眾人也終於準備告辭了。

  眼看著北離八公子和李長生離開了自己的府邸。

  易卜則是嘆了口氣,慢悠悠的走到祠堂里。

  望著跪在祠堂里大聲痛哭的女兒和守在祠堂門口的洛青陽司空長風。

  易卜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徒兒不用說話,自己則是走了進去。

  祠堂內香菸繚繞,無數個牌位密密麻麻,仿佛在訴說著那無數見不得光的功德。

  而此刻,兩道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默默的坐在了祠堂的樓頂上,無人發現。

  「給父親請安。」即使哭成了這樣,在看見自己父親的時候,易文君還是恭敬又客氣的請安。

  兩個人生疏的仿佛並不是親生父女,而是隔壁鄰居一般。

  可偏偏就是這樣,在之前的無數年裡,眾人早就習以為常。

  洛青陽輕輕地衝著擔心的司空長風搖了搖頭。

  兩個人就那麼默默的關心著跪在屋子裡的文君。

  沉默了很久,幾乎是看了一遍池塘里所有的牌位。

  易卜這才開了口。

  「你怪我嗎?」

  文君的聲音嘶啞,眼眶紅腫,整個人,淚水盈盈,卻又楚楚可憐。

  當面對自家父親的這句話時,愣了很久才搖了搖頭。

  易卜卻像沒有看到一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在外人面前,他從未如此憂愁過,可今日在外面那個嚴肅認真的易宗主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疲憊。

  「這些年我很對不起你,你母親早逝,我是個男子,一心關注朝堂大事,對你很是忽略。

  從小到大你的身邊除了你師兄就只有奴僕,我們父女一天也見不了一面。

  所以年幼的你極度缺愛,但凡別人對你有一點好,你便百倍十倍的還給別人。

  因為你想要更多的愛,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當你只因為那口頭的婚約對葉鼎之掏心掏肺的時候,我卻並沒有阻止。」

  文君忽然愣住了,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向自己的父親。

  易卜卻深深的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

  「這些年我對你除了該給的資源,幾乎不聞不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文君搖了搖頭,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是因為女兒資質不好,又是女兒身,無力承接影宗。」

  易卜閉上了眼睛,一向挺直的肩膀也略帶幾分佝僂。

  「不,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所以我不培養你,讓你顯得平庸。

  所以我以你是個女子為名,讓你學習琴棋書畫。我要做的就是讓你徹底脫離影宗。

  以後年紀大了,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去過普通的日子。

  你知道嗎,自從北離建國以來,影宗就像個影子一樣。

  第一開始影宗的掌權人是刺客出身,他不習慣走到明面上。

  可是後來,哪有那麼多刺客呀,為了擴充影宗,整個北離皇室在全天下吸納人才。

  他們啊,都是來自普通人家,一點一點的刻苦訓練。

  可是有的甚至到死,都得不到應有獎勵,因為在所有人看來,影宗就是詭秘伎倆。

  影宗就是不入流,就是下賤的存在,即使有功勞也是上位者的功勞。

  誰不嚮往光明呢?可是如果影宗一旦走到明處,所有的人就都沒有用了。

  沒用的棋子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文君帶著一絲哽咽。「女兒都知道。」

  易卜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強壓著心酸。「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我用我所有的功勞換來了你的自由。

  陛下給了我許諾,讓你親事自由,我很開心,也更加的賣力。

  我想著既然我出不去,就讓你出去吧,我的女兒那麼好,她不應該在這淤泥里。

  文君,這些年父親一直疏遠你,就是怕你參與到影宗里,一旦知道一些東西,你就再也無法脫身。

  一旦有人看到我重視你,那麼自然會有投機取巧者把寶壓到你的身上。

  其實這一切我兒聰明應該都知道。」

  文君眼淚唰一下就流了出來。「父親女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