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金尊玉貴的養在後院多年,雖然賈政也打過他,但從未這般重過,兼受了驚,到第二日就發起熱來,闔家再度忙亂起來。
他就住在賈母的院裡,從早到晚,賈母、王夫人輪流帶人守著他,眼不錯的盯著。
賈敏派人送了幾回傷藥,過了兩日,猜度著情況好轉了,才親去榮國府探望,但她只帶了林青玉,卻把林黛玉留守在家處理家事。
賈母才歇了一覺,聽見她們母子來,忙忙的起身。
賈敏才坐下便說:「聽聞寶玉好些了,想著他喝藥,必沒有多少胃口,給他帶了些家裡醃的果子,開開胃。」
一面說著,又將林青玉拉到身前,賈敏擰眉道:「這孩子,那日還當他舅舅是有話要囑咐寶玉,心裡羨慕的不得了,到晚間才知寶玉竟挨了打,心裡急得不行。這些遊記廣文,正是他挑來給寶玉解悶頑的,也是向他哥哥賠罪之禮。」
賈母本就沒怪過林青玉,她再想不到賈寶玉挨打的背後還有林青玉的算計,一聽賈敏的話,心就軟得不行,將林青玉摟到懷裡搓摩,轉頭還要替他辯解兩聲。
「你別怪他,青兒忒老實了些,林海素來是個溫和君子,林家也是書香傳家,再沒有體罰孩子的時候,他哪裡見過你二哥這般當爹的人?只恨你二哥下手忒重,寶玉至今還不能起身,也不能同青兒讀書頑了。」
賈敏有些心虛:「……」
賈母越說心情越差,落下淚來,林青玉抬手為她拭淚,「外祖母,我能去瞧瞧寶二哥嗎?」
「很是,我這個做姑姑的,也該去探望一番的。」
賈母便領著他們穿過明堂,幾步就到了賈寶玉住的碧紗櫥。
裡頭王夫人正和薛寶釵低聲說話,賈寶玉則躺在厚厚的褥子裡睡得香沉,幾個丫鬟或點香、或搖扇燒爐、或絞濕帕子給賈寶玉退熱……看上去很安靜。
王夫人一見賈母,就起身笑道:「才要打發人去告訴老太太,姨太太家尋了好藥,請太醫看過說能用,寶玉服下,退了燒,才吃了些東西又睡沉了。」
一聽這話,賈母高興起來,「到底他們生意人,人脈廣。」又吩咐鴛鴦,「你去代我,親謝寶玉他姨媽,回頭寶玉好了,我治席請她吃酒。」
薛寶釵忙道:「老太太快別折煞咱們了!
一則我媽是寶玉親姨媽,如何捨得外甥受苦?就是老太太和姨媽看他受苦傷心,我們看著也難受。二則老太太、姨媽俱是寬厚慈和的,咱們家千恩萬謝尚且說不盡的,不過幾味藥丸子,哪裡值得老太太親謝?」
她話里話外無形的吹捧著賈母和王夫人,又表明自家雖然借住榮國府,但不是個忘恩的,有事她們薛家也能派上用場。
果然這話叫賈母和王夫人聽著舒心,露出笑來。
王夫人輕輕拍了拍薛寶釵的手,眼底都是滿意。
賈母只當沒看見,往賈寶玉床前去,又招手叫林青玉近前。
賈寶玉傷勢早穩住了,只是疼得厲害,睡夢中仍皺著眉。
林青玉瞧見賈寶玉臉上兩道細長的綹子,鮮紅鮮紅的,看著嚇人,正在結痂中。
依著賈寶玉的性子,看到自己這張臉,只怕要破防。
賈母不忍心叫醒孫子,幾人圍病床前瞧過幾眼,又出來。
正往外走,林青玉耳朵里聽見床上少年夢囈:「妹妹!」「林妹妹!」
林青玉頓了一頓,慢眾人一步,恰好被薛寶釵瞧見。
對方打量了幾眼林青玉,走過來,對他笑道:「你姐姐今日怎麼不見?」
「家中瑣事繁多,姐姐需整家理事,哪兒脫得開身呢?這位姐姐不用幫襯家事嗎?」
薛寶釵笑意一僵:「不過今日特意抽個空來瞧一眼你表哥,這就回去了。」
薛家內宅簡單,用不上她,薛寶釵真正想管的家業,又沒權利管。薛姨媽是寧可家底子敗落在薛蟠手裡,也不會讓女兒出去拋頭露面的。
大抵是沒想到,林黛玉除了才情出眾,家世優越,連管家理事也能獨立操作了。要知道,但凡大家族,外頭的鋪子莊子管起來可不容易。
薛寶釵有些被打擊到,向王夫人知會了一聲,失魂落魄的回了梨香院。
如今賈寶玉傷了那張招人喜歡的臉蛋,賈母也沒好意思再提什麼雙玉姻緣,彼此和和氣氣的說一回話,賈敏帶著林青玉告辭回家。
後頭半個月裡,林黛玉也跟著賈敏來了一回,林青玉本來還擔心賈寶玉會趁病撒潑,誰知賈寶玉厭惡自己臉上的疤,壓根不願叫林黛玉看見自己的模樣,林黛玉去探望,他都躲被子裡不敢露頭。
林青玉表示很滿意!
只是木石姻緣都被他攪和成這樣了,怎麼警幻和那兩個僧道還不出現呢?
……
如此這般,林家進京已近月余,林青玉不是待在林家老宅看書,就是各大書肆亂轉,或是去賈家走親戚,好像這次來京,除了探親就是玩,沒有一點正事要干。
他不急,重點關注他的人坐不住了。
怎麼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不應該第一時間去書院拜師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