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閒一身金絲嵌邊紺青色錦繡華服,頭上卻只是用綢布簡單的束了一下,看上去猶如清水芙蓉似的典雅純樸,走在徑道上,兩旁的人群安靜欣賞著這般少見的及冠禮。
按理男子及冠應該在宗廟文廟舉行,但范家老宅太遠了,很多人趕不過去,范建拍板決定,就在京都辦,到時候隨他一起進宗祠上柱香即可。
大家都知道這不太合規矩,但沒人敢指出來,隨他們老范家高興就好。
范建看著緩緩走來的青年,明明臉上還帶著少年的意氣,明明他還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怎麼這孩子就長成大人了呢。
他微紅了眼,心中百感交集。
雲意和范若若站在一起,拒絕了范建的主位邀請,這是獨屬於范閒的主場,她沒必要凸現出自己。
雖然周圍隱隱綽綽的目光也不少就是了。
范閒經過她時,小小的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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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動作並不明顯,但也不隱蔽,離得近的都看見了,這一下,什麼莊嚴肅穆的氛圍都沒了。
在范建警告的目光下,范若若憋著笑,死命地掐住手邊的范思轍,把少年掐成了啞巴公雞。
言冰雲翻了翻眼睛,很不想說,自己今天也有活要干。
冠禮一共有三道加冠流程,也就是「始加」「再加」「三加」,這個流程一般都會請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為自家孩子加冠。
范閒跪在蒲團上,低下頭,斂容屏息,伴隨著范建的高聲唱詞,「始加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一個輪椅緩緩移到眼前。
言冰雲作為贊者,站到范閒身後,拿著梳子仔細為他梳發,手指靈活的將頭髮盤起來。
陳萍萍手捧黑麻布的緇衣冠束,指尖微微有些不穩,言冰雲忍不住抬眼,驚異的發現,這位可靠穩重的長者,眼尾竟有抹紅色顯露。
隨後是費介的再加冠,白鹿皮的皮弁,緩緩扣緊,青年抬頭,此時才發現,費介今天難得正經打扮了自己,乾淨整齊得不像他,連濕潤的眼睛都沒有散亂的頭髮遮擋了。
范建接過最後一棒,紅中帶黑的素冠是他成人的標誌。
范閒對著這三位長輩重重一叩首,他心中德高望重之人,莫過於眼前的他們。
王啟年鄧子越兩人做出欣慰的表情,笑得誇張。
李承澤坐在賓客席上冷眼瞧著這溫馨一幕,沒忍住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他曾經作為皇家子弟,要風得風要雨有雨,可笑冠禮也只是在宗廟由廟祝隨意加上的,不論是他還是李承儒,都是如此。
想到這兒,李承澤忍不住將目光移向長兄,想看他臉上是個什麼神情,卻見他目光定格在一處,不肯移開。
原來還沒放下啊。
李承澤也看過去,發現雲意今日難得穿了身紅色的長裙,看上去清艷尤絕,渾身透著一絲嫵媚的清澈之態,華衣奪目,只是眉眼中的霸氣凜然叫人望而卻步,即使今日她再有意收斂自己身上的氣場,依舊令人不敢親近。
也就李承澤這般出身尊貴,也見慣了這樣氣勢磅礴的人,才敢多瞧上幾眼。
雲意察覺到他的目光,清凌凌的眼睛看過來,李承澤忍不住呼吸一窒,直到雲意移開視線,他幾乎停止的心跳才恢復正常。
為什麼?
他又不是倔強執拗的大哥,明明已經選擇徹底放下了,為什麼再次對上那雙瞳孔,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李承澤不懂,但李承澤唾棄這樣意志不堅定的自己,僅僅是一個眼神罷了,何以方寸大亂?
另一邊的李承儒悶悶的喝著酒,他想,該抽個時間回邊關去了。
李承平搞不懂兩個哥哥怎麼突然emo了,氣氛壓抑得他有些害怕,小朋友迫切的想找范思轍說說話。
在慶帝死的那天,李承平和宜貴嬪一起被陳萍萍接走,送到了江南的慶余堂分部,直到建國大典才回來。
雖然沒了皇位,但他一點也不遺憾,畢竟宜貴嬪管他極嚴,母子倆從來沒想過那個位置,李承平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讓母親過著從前那樣錦衣玉食的生活,雖然母親看著挺開心的。
冠禮很快到了尾聲,柳如玉、范思轍、范若若留下來照顧賓客,范閒跟著范建進了范家祠堂,祭拜先祖。
那裡有一個無名字的小牌位,不在范家列祖牌位之中,范閒愧疚不已,當即跪下磕了三個頭,這位就是當年替他赴死的范家長子。
范建也上了香,當年的是非對錯太複雜,但無論怪誰都不應該怪范閒。
更何況,范閒同樣是他的兒子,他無法為了一個兒子恨另一個兒子,只能日日上香,希望那個孩子來生能投個好人家。
……
雲意正站在廊下望天,四四方方的小型天井框出一個正方形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好看得緊,手旁的水車吱呀吱呀地轉,溪水活泉從腳邊流過,形狀各異的鵝卵石子清晰可見。
水面上倒映著少女的臉頰,不多時,旁邊又冒出一張臉,他掃了眼水車,「看什麼呢?」
雲意沒說話。
她在看水面的倒影,那個剛及冠的青年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嘴角帶著笑。
你在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
作者:" 冷知識,紺青是藍色"
作者:" 范閒穿藍色,妹穿紅色,嘻嘻"
作者:" 冠禮流程不少,我寫的簡潔,大家隨便讀讀就行,別深究哈"
作者:" 原著里范建的原配和葉輕眉差不多時間懷孕,後來為了救范閒出京都,范建用自己的兒子替代他赴死。原配心情鬱結,生下范若若就沒了"
作者:" @Agoni48"
作者:" 感謝寶子的會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