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早已經正式拜師,容溶臨走前為他準備好了拜師禮,他是二月紅正經收的第一個徒弟,太師父去世,師父又悲痛萬分,他站出來彈壓不安分的各大盤口,名正言順。
容溶並未歸家,一身素白衣裳,風塵僕僕的趕到紅府。
長沙的初春很冷,二月紅跪在蒲團上,身上一片縞素,他的臉色凝白,眼睛裡都是虛無。
「紅官?」
二月紅愣愣的抬首,「小月亮?」
容溶上了注香,白黑無色的靈堂里只有一抬棺槨靜靜睡著。
二月紅跪坐在棺材的側面,面前只有一個明滅漸暗的火盆,容溶挪了個蒲團坐下,往火盆里填了沓紙錢。
橘紅色的火光和瀰漫的煙霧撲在臉上,帶起一陣刺鼻的暖熱,他們什麼也沒說,二月紅眼底帶著血絲,瞳孔里映出橘光,水光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容溶,突然流下一行清淚。
「紅官,你……」
容溶想開口安慰他,卻被擁進懷裡。
「別擔心,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你讓我抱一會好不好?」二月紅喃喃道。
「父親臨走時,並沒什麼不甘心,只是有些放不下我。我也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
容溶沒說話,回抱住他。
二月紅心底喟嘆一聲,臉頰在她頸側蹭了蹭。
匆匆趕回來的陳皮站在靈堂外,眸色暗淡,但不多時,他又將目光放到不遠處發呆的男人身上。
「你誰啊?」
張起靈在看紅泥水缸中的兩尾游魚,看得很入神,別人問他話,他也不答,連頭都不抬,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陳皮不悅。
管家怕他動手,忙道:「這是跟著容小姐來的,似乎是專門保護她的。」
誰知這話火上澆油,陳皮更不高興了,護衛容溶是他的責任,什麼時候輪到他這個無名之輩?
「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得姐姐另眼相看!」
一枚九爪鉤猝然襲來,張起靈腳步一彎,身體偏移半厘,鋒利的抓鉤擦著他的面容而過,落了空。張起靈站定後,默默的看著陳皮,並沒有反擊。
陳皮與他四目相對,還想再出招。
「陳皮!住手!」
容溶斥責道:「這是我帶來的人,才幾年不見,你便這樣不歡迎我了嗎?」
「怎麼會?姐姐你誤會了,我沒有不歡迎你,我是……是……陳皮知錯了!」陳皮著急忙慌的解釋,卻又不敢說自己是吃醋,只能一個勁的認錯。
容溶怎麼可能忍心罰陳皮,不過是面上唬他兩句,正要開口原諒他時,二月紅率先道:「既然你知道錯,便去祠堂跪一晚,好好長長記性。」
「是,師父!」陳皮利索的接下了懲罰,像是鬆了口氣。
他湊到容溶身邊,神態懊惱,「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別怪我。」
他的五官漸漸張開了,從一個小屁孩,長成了一個小少年,再加上衣食無憂,勤於苦練,身高已經趕上了容溶,不再是個需要仰望她的孩童。模樣秀氣,眼睛裡都是她。
容溶拍了拍他的頭道:「做事還是這麼衝動,你向姐姐道歉沒用,這位小哥是我朋友,並不是護衛下屬,你得向他道歉。」
陳皮聞言反而高興了起來,很痛快的跑到張起靈身邊道了歉,態度肉眼可見的好了許多。
張起靈依舊無動於衷,能讓他關註上心的唯有容溶而已。
容溶撓頭,「雖然和陳皮相處了這麼多年,但有時候還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她指的很久,也包括了現代的相處時間。
二月紅站在她身邊,抿唇笑了下,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抹梨渦,「他年紀小,心思浮,想的難免雜亂。以後再多教教就好了。」
「反正他現在是你的徒弟,不管你怎麼教,我都不會插手。」
要不然剛才他罰陳皮時,她怎麼沒出聲呢?師父教徒弟,天經地義,她雖是姐姐,也沒有資格阻攔。
「我還擔心你會心疼呢。」二月紅意有所指。
那邊陳皮和張起靈溝通失敗,臉色又臭了,看起來很想再打一次。
容溶看得好笑,隨口道:「因為我相信紅官下手有分寸的。」
二月紅低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