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城的張將軍是在第二日才知道寧遠舟等人去刺殺任寧的,他嚇得屁滾尿流,看在往日情分上將元祿藏好,而後自己卸甲除刀前去謝罪。
任寧倒是相信這個張將軍沒膽子參與,但他對寧遠舟等人的心思,也未必全無察覺,所以見他來請罪,任寧沒殺他,而是卸了他的兵權,將他調到了更荒涼的渠頭道為吏。
安排好新的守城將領後,任寧繼續帶兵北上,李同光帶領的安軍雖然暫時退了,卻只是退守至蔡城,這裡同樣是前梧國的地盤,既然是梧國的,那現在就是秦國的!
任寧一厘土地都不會讓!
走之前,任寧還不忘將寧遠舟等人捎上,畢竟六道堂分布廣泛,萬一被救走了,她可就要損失一員大將了。
前往蔡城途中,果然有人來劫寧遠舟,但卻是個小菜雞,剛摸進帳篷就被活捉了。
「就是你這小孩兒來劫朕的犯人?」任寧繞著這個瘦弱膽怯的小男孩走了一圈,實在想不通他怎麼有膽子冒著刀槍箭雨來劫人的。
小少年大概比鷲兒還小一些,秀長濃密的睫毛似是小扇子般交錯,眼睛清澈明朗,一眼見底,臉上、身上都沒有多餘的肉肉,加上他不正常的白皙皮膚和微微發紫的唇畔,這孩子多半有病,還是心病。
元祿想起寧遠舟從前的教導——輸人不輸陣,於是挺了挺胸脯,振振道:「我不是小孩兒!我叫元祿,出自六道堂餓鬼道。你就是秦帝?我勸你儘快放了寧大哥他們,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
任寧一聽餓鬼道就想起來了他,寧遠舟收養了一個三惡道的孩子,當成弟弟悉心照顧,想來就是他了。
看這小子模樣,任寧就想逗逗他:「你說的……是你最擅長的雷火彈嗎?」
元祿又昂了下腦袋,很是得意:「那當然,寧大哥說過我是餓鬼道近年來最出眾的!」
任寧放緩了語氣,她笑眯眯道:「可據朕所知,你的雷火彈早在許城與安軍大戰時就消耗一空了,你又尋不到火藥,那你可怎麼救人呢?」
元祿面上登時僵住,他腦子轉了半天,最後還是失落的低下了腦袋,悶不吭聲。
任寧露出要吃小孩的笑容,圖窮匕見。
「其實要朕放過寧遠舟,也不是不行!」
元祿驚喜的無以復加,「真的嗎?你願意放過寧大哥他們?你真是個好人!」
任寧回眸一笑,差點迷暈了這個小子,元祿對她的好感度開始蹭蹭往上漲。
「寧遠舟的性命,在你手裡啊!」
「我?」
元祿不解,他還沒救出寧大哥呢?
任寧拍著他的瘦弱肩膀笑道:「朕在工部新成立了一處工研所,正缺一個精通機關偃甲的,你若是願意加入,寧遠舟性命可保!」
「我加入!」
元祿的語氣很是堅定,連猶豫都沒有。
任寧這才轉過身,又仔細觀察了他一眼,「你不考慮一下嗎?我可是剛滅了梧國,是你們梧國的敵人啊!」
元祿搖頭:「不用考慮!我打小就沒有父親,我娘是賤籍出身,我更是打小就被人欺負,可以說我這輩子對梧國本就沒有牽掛,我願意活下去,願意來戰場,願意答應你,都是因為寧大哥!」
「在我心裡,他就是我親大哥,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只要他能活下去,你別說是讓我當官了,你叫我去死都行!」
任寧得意一笑,寧遠舟軟肋get×1。
她對外朗聲道:「進來吧。」
幾個侍衛壓著身縛麻繩的寧遠舟進了帳篷,他面上陰晴不定的,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難過。
元祿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見到寧遠舟就撲了過去,結果卻被寧遠舟狠狠踹了一屁股,他這才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寧遠舟都聽見了。
「寧大哥,你、你聽我解釋!」元祿結結巴巴的著急道。
寧遠舟對他翻了個白眼,對著任寧彎了彎腰,生無可戀道:「你的目的不單單只是元祿吧?」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元祿這小子好騙,任寧哪怕不放過他這個頭,隨便從六道堂提一個兄弟出來,元祿都會妥協。
任寧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元祿,而是他!
任寧可有可無的回了句:「是啊,比起元祿,我更希望答應這個條件的是你!」
她的眸色中依舊是清冷的月色,叫寧遠舟看得心頭一跳,他慌忙移開了目光,拒絕道:「不可能!」
任寧不以為忤,揮揮手:「那就帶下去關著吧。」
寧遠舟懵了,按照常理,她不應該禮賢下士,三顧茅廬式的邀請嗎?然後他再狠狠的拒絕,打她的臉,順便出口氣,這才是一個皇帝待賢臣的標配啊!
任寧轉頭冷哼一聲,天下良才美玉何其多,他一個六道堂堂主固然不錯,但也不是不能替代,比如安國朱衣衛的指揮使鄧恢也很有些能力。
誰說皇帝就一定要彬彬有禮,德厚游光?
她可是武德充沛的秦帝!
搞禮賢下士這一套?可以啊!
但他寧遠舟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