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離開特高科立刻返回政府辦公廳,他急於將轉變者的信息告訴明樓知道,那個人也曾在列林格勒伏龍芝軍事通訊學校學習過,和他不同期,但是有過幾次照面。
明樓的左手食指搓揉著拇指上的扳指,明誠知道這是大哥多年的習慣,那個扳指還是大嫂在法國時送給大哥的,從大哥戴上那日起他就沒見他摘下了過,他曾仔細算過日子,好像是兩人戀愛之後大哥第一次夜不歸宿那日,回來以後大哥身上除了多出了拇指上的扳指,還有就是脖頸上掩都掩不住的吻痕。
「大哥,怎麼樣?」
「從特高科傳來的消息,這個叛徒是地下ps黨情報小組的成員,特高科里潛伏的日本GCD員為了上海地下ps黨不遭受損失,準備在他招供前擊斃他......」
"結果沒打死,最後自己也犧牲了。"
「因為事發突然,他打偏了只打瞎他一隻眼睛,現在被南田洋子安排在了日本陸軍醫院的高級病區,據說傷勢很嚴重已經感染了,如果不及時搶救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日本在極力搶救他,這個人認識你又背叛了阻止,不能留。」
「我安排行動組去處決他。」
「當然要處決,但是不能貿然行動,日本人知道他的身份很重要,並且又遭遇了一次刺殺,把他安排在日本憲兵把守最嚴密的區域就是為了防止我們下手,你聯繫他的上下線立即撤離,處決的計劃我們來安排。」
「是。」明誠有些憂心忡忡,日本陸軍醫院防守嚴密想混入實在太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先下班回家,旭日打電話來說他媽咪今天回來,阿香做了好多好吃的,讓明誠哥哥務必早些回家。」明樓說到這裡嫉妒的瞪了眼眼前的明誠。
明誠這才露出了中午以後的第一個笑容,他也不搭理自己大哥的白眼,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那趕緊走吧,你快點兒,晚了我可不等你。」
「咳......好你個阿誠......」明長官氣的抬手,手指點著明誠。
「明長官,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言行可越來越像老官僚了啊,小心大嫂嫌棄你。」
「臭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我才三十出頭,哪裡就老了,你給我好好說說哪裡老了......」明樓氣急敗壞的抓起外套追了出去。
新政府辦公廳里,一刻鐘後新的傳聞就已流傳開來,明秘書長將明長官氣得追著打了出去。
流言的兩位主角卻不管這些,一路飛車回了家,到家時天色還未暗,大姐陪著兩個小的在花園裡盪鞦韆,雲卿已經早他們一步回了明公館,此時正慵懶的靠在花園的躺椅上,一邊含笑看著孩子們玩耍,一邊聽著身邊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激情的半表演半演講。夕陽的餘暉照在她嫣然淺笑的臉上,映照出一圈金色的光暈,雲卿很快感覺到明樓的到來,她起身迎向他的方向,繡著大片玫瑰的裙擺在她轉身時輕輕飛揚,宛若誤入人間的精靈。
明樓用最快的速度迎上去將人摟進懷裡,生怕自己慢了一步,這個美麗的精靈就會離開,回到她隱藏在秘密森林中的城堡,讓他再次無處覓芳蹤。
「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明樓不著痕跡的打量剛才讓自己女人笑語盈盈的男子,面色蒼白、神態恭謹、目光四十五度低垂,嗯,該是卿卿家的僕人,不是那些惹人厭的蒼蠅,可留。
「Aaron在講明家小少爺二三事,要不要一起聽聽?」雲卿挑釁的看了眼這個占有欲奇強的男人,真搞不明白他現在吃什麼乾醋,如果不是前兩年孩子太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她必須時刻陪著抽不開身,否則她早就有新的枕邊人了好嗎。
明樓看著她的小眼神,瞬間就明白了小女人又在腹誹什麼,他其實心中也是鬆了口氣的,甚至心裡偷偷感謝過撒旦,讓他的孩子們體質特殊,將母親忙的沒空找情人。
「你派人去保護明台了?」明樓才不會上這個小女人的當,就她子三人那護短的性子,肯定是在他們明家人身邊都安排了人保護:「那就一起聽聽。」
雲卿無趣的示意Aaron繼續往下講,這個男人太了解她了,讓她想找個藉口和他吵架都難。
「剛才講完了軍統高富帥勇救GD白富美,接下來我們要講的是多情貴公子和嬌俏小護士偶遇二三事......」Aaron從兩人除夕偶遇栗子鋪,到月下散步看星星看月亮,從人生理想談到詩詞歌賦,又講到下午兩人街頭偶遇俏護士策反多情公子,講到最後他手捂著胸口一副林黛玉狀:「我跟你說這些話並不是想要你怎樣,這只是我自己的心裡話,因為我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活著見到你......」
明誠低垂眼瞼默默聽著,緊抿著唇未多言語,他的小少爺呀還是那麼風流俊俏,吸引小姑娘前仆後繼,先是一個美艷黑寡婦,現在又來一個嬌俏小護士。
明樓無語的看著眼前表演欲出奇旺盛的外國吸血鬼,他是學話劇或者歌劇的吧,這聲情並茂的樣子怎麼那麼讓他想揍人呢。
「咯咯咯......」
明樓寵溺的看著身邊笑癱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決定放過明台,讓他戲劇性的日常保持下去,能博美人一笑也是他的價值。
樓上畫著海軍俱樂部圖紙的明台,突然感覺周身一寒,這都開春了怎麼還是覺得涼風颼颼的。
「爹地爹地……」兩個小寶貝終於捨棄了盪高高的遊戲,奔向他們可憐父親的懷抱。
「寶貝兒,想爹地沒有?」明樓蹲下身,準備接住撲過來的心肝寶貝們,可惜他的願望只實現了一半,旭月撲進了他懷裡親呢的摟住他給了一個香甜的Kiss,可他那個沒良心的兒子直接無視了他,一陣風一樣刮過他身邊,撲進了明誠的懷抱。
「二叔叔,旭日好想你。」一個響亮的Kiss毫不吝嗇的落下。
「卿卿,你兒子傷了我的心。」明樓怨念的對著雲卿撒嬌。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我還沒說什麼呢。」明鏡白了明樓和明誠一眼,真是的,這兩個一回來她就成寶貝們心裡的草了:「好啦,都回來了就開飯吧,今天阿香可是忙了一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我要吃糖醋排骨還有白白的魚湯。」
「我要吃紅燒的排骨。」
兩個小的對與排骨的做法再次進入戰鬥狀態,明鏡眼疾手快的一手一個將人分開,一語解決糾紛:「好了,不要吵了,兩種排骨都做了。」
世界安靜了,雲卿和明樓同步的揉了揉額角,家裡有這麼多熊孩子,頭疼什麼的真的是常態。明小少爺被阿香叫下樓時,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奇怪問道:「那個桂姨呢?」
「大姐給了她一些錢,讓她搬出去了。」明誠回答時表情很平淡,好似說的就是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居然願意?沒聽見哭哭啼啼的鬧騰啊!」
「英國領事館的安全部來檢查審核,她被歸類為非安全因素,如果她死賴著不走,應該會被請去公共租界警察局慢慢哭訴。」
「就這樣放著她不管了?」
「大姐安排她住到了家裡紡織廠的宿舍里去了,和她說了,家裡是住不成的,給她在紡織廠安排了個清潔辦公室的活兒,工作輕鬆有地方住,最關鍵的還有廠醫可以給她治腿。」明誠想到桂姨當時的不甘,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明台見阿誠哥木然的神情,和眼底一閃而逝的傷痛,也閉上了嘴不願再惹他傷懷。
飯後,在雲卿的示意下,明樓、明誠和James隨雲卿來到書房,明台今天竟然出奇的一點兒都沒鬧騰,和明鏡說了下出去散步就自己一個人出門去了。
「明樓,我想這個對你應該很重要。」雲卿示意管家將一份文件交給明樓。
明樓順勢接過疑惑的看了看她,卿卿一向避免涉及他的政務和黨派的問題,這次是有什麼超出控制的事情?他打開手中的文件,一頁頁仔細看過去,越看臉色越差,最後幾乎驚怒的要將手中的幾頁紙捏碎。
「這些都是真的?他們怎麼敢?」
「明樓,冷靜點,現在還為時未晚。」雲卿安撫的拍著他的手臂,等他慢慢平靜下來才對老管家道:「James,你說一下你查到的。」
「是,小姐。」James微微彎腰恭謹道:「明先生,之前您來接小主人時,我們小姐就是去德國處理此事,皇室接到消息德國要在歐洲全面展開一場細菌戰,這次的細菌戰策劃者是德國的黨衛軍,可是以容克貴族為首的國防軍卻非常反對這種做法,他們認為這些人太過瘋狂沒有一點的遠見卓識。在歐洲無論是德國的貴族還是英國的皇室,所做的任何決定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利益,戰爭對他們來說是為了擁有更多的土地、財富、權利,不是戰後的人口銳減和滿目瘡痍。如果讓黨衛軍的這份細菌戰略計劃實施成功,那麼整個歐洲的平民人口數量最少減半,工業、經濟、科技......這些都將停滯發展甚至倒退,這是皇室和貴族們不願意看到的。所以,皇帝陛下委派小姐去秘密處理此事,小姐解決了那些專家和細菌武器後就返回了中國。我們的人繼續在德國掃尾,盤點數據時發現已經有一批細菌彈被運走,經過追查和那些研究人員的手稿,我們居然發現了有日本的細菌專家參與其中,便讓人往這個方向追查,今天剛得了確切消息,那批細菌彈正在運來中國。」
「你們查到細菌彈現在的位置嗎?」
「我們只知道細菌彈和兩位日本細菌專家是被一艘潛艇運送出德國,昨日下午二時離開公海進入了中國海域,後面的就查不到了,您知道,我們家族到中國的時間太短,情報網還沒有很完善,而大英帝國現在主要的精力都在歐洲。」
James匯報完,看了看自己小姐等候指示,雲卿微點頭示意他先去休息。
明樓右手按著額頭,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左手磋磨著扳指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阿誠,你現在就將此事致電......」明樓說到這裡頓了下,改口道:「不、不能發電報,如果被日方截獲,我們就失了先機,你將這些文件拍照,一式兩份,用最可靠隱秘的釘子,秘密送往重慶和延安,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這艘潛艇的位置,還有那兩個日本細菌專家,必須要清除乾淨。」
「可是這樣一來最少要兩日的時間。」明誠皺眉道:「我們目前在上海的人手緊缺,兩邊的人都只有一條線可用......」
「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安全迅速得送出去,重慶那邊可以安排明台從香港轉機過去。」
「讓明台去?」明誠欲言又止,他知道這件事情很緊急,也很危險,他不願意明台去冒這個風險:「大哥,讓我去吧。」
「明台可以說是回香港讀書,你呢,我的貼身秘書,有什麼藉口突然之間離滬?」
「可是明台......」
「哎,交給我吧,明天中午之前可以送到延安和重慶。」雲卿嘆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明台去冒險。
「這樣做會讓你面臨危險嗎?」明樓沒有答應雲卿,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的表情變化,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給她帶來一點點危險。
「危險倒是不會有,我的人速度和能力你們也是知道的,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交卷偷偷放到指定地點,只是他們不能在人前露面,目前的形式英國不能捲入中日的戰爭里。」
「這個沒問題,我們在重慶和延安都有隱秘據點,等東西送到了,我再通知人去取。」明樓鬆了口氣,能秘密到了重慶和延安剩下的就不難解決。
「狡兔三穴,哼。」雲卿撇撇嘴,這個狡猾的毒蛇。
事情有了解決方法,明樓也放鬆下來,看著小女人嘟囔著鼓起的小嘴,好心情的伸手戳了戳那嫩嫩的臉蛋,換來她的一個似喜還嗔的媚眼兒。
如果雲卿知道明樓心中,將她的瞪視YY成媚眼兒,估計會將他直接打包送去眼科醫院檢查檢查,明明是怒瞪好吧。
明誠偷笑著自顧自去拍照,也不去理他們兩個打情罵俏,不需要明台去冒險他就放心了。
詭異的氣氛中,旭日推門擠進來一顆小腦袋,明誠愕然問道:「旭日你怎麼進來的,門我鎖死的啊。」
「這麼個小鎖有什麼,三秒鐘的事情。」旭日洋洋得意的回答,眼角餘光瞟見自己媽咪不善的臉色,趕緊進門落鎖在自己媽咪身前立正站好,開口解釋道:「我就說一件事情,剛剛Aaron傳回來消息,小叔叔剛才出去是跟蹤孤狼想殺了她,一直跟到煙花間遇見了汪曼春,刺殺就被攪合了。只是,Aaron意外偷聽到孤狼對汪曼春說懷疑姑姑是紅色資本家,還在滙豐銀行租了一個保險箱,號碼是231,她們猜測是為抗日組織存放的活動基金。」
「這個明台怎麼這麼衝動,這個時候暗殺孤狼,不是明擺著告訴日本人我們有問題要隱瞞嗎?」明樓氣急的數落明台。
「也許是關心則亂。」雲卿瞟了眼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明誠道。
明樓順著雲卿的目光看去,心中只能暗嘆:「阿誠,你請大姐過來一下,我們必須知道那個保險柜里都有些什麼,什麼人會去取東西。」
「是,大哥。」
明誠很快和明鏡一起回到書房,明樓開門見山的問道:「大姐,你在滙豐銀行的保險柜里存了什麼?除了你還有誰有鑰匙?」
「你問這個幹什麼?」明鏡警覺的看著明樓道。
「大姐,孤狼在家裡這兩天發現了你在滙豐銀行號碼為231的保險柜,並且告訴了汪曼春裡面存放了交給抗日組織的資金。你必須告訴我詳細的情況,這樣我們才能在汪曼春之前解決這件事情,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她就在家裡呆了兩天,居然就查到這麼多,她怎麼有機會的,我們都在防著她的呀。」明鏡臉色氣的發白,這也顯得她太沒用了。
「大姐,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看到對面沙發上雲卿無語的翻白眼,明樓也沒了脾氣:「現在先要保證人員的安全,大姐到底誰還有鑰匙,如何通知他們不要去取貨。」
明鏡糾結了一下,現在她已經沒有辦法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同志被捕,她只好將接頭地點和暗號告訴了明樓。
「保險柜里都有些什麼?有沒有危險物品?」
「有一些金條、首飾和現鈔,還有一份密封的文件袋,裡面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阿誠,你安排人聯絡取貨人那邊,通知他們那個保險柜不能用了,將私章和鑰匙拿回來,至於文件......」明樓揉揉額角,今天真是個多事之夜:「告訴他們,我們會想辦法送過去。」
「我去幫你將保險柜里的東西拿回來,放心不會有危險,你應該和明姐姐好好談談,現在這個階段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等著你出紕漏。」雲卿嘆氣,她現在是明白為什麼他總是頭疼了,「sorry,我說話比較直接,你們明家人都很熱血,這點毋庸置疑,可是你們行事卻像個篩子,總是狀況頻發漏洞百出!明樓,你該知道,在你背後有多少人花了多少代價才將你安插到這麼重要的位置上,為了你不被暴露會有多少人不惜犧牲生命,我懂你對家人的關愛,但是不是每次都可以補救的,那時無論是戰友還是家人都會被帶入危險之中。」
雲卿說完也不等明樓回答,直接從窗戶一躍而出閃身就出去好遠,她心裡還憋了一些話沒說,中國不是有很多俗語嗎?量力而為!不作死就不會死!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