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養心殿內薛遠發出的動靜,床上的沈琅也有些緊張。
他現在也在賭薛遠不會成功,之前他給謝危發了密信,希望他能夠趕快帶兵回來支援。
謝危當時也有回信,說他會帶兵回來支援,讓沈琅放心等他。
現在正是兩人計謀事實的好機會。
沈琅心中始終提著一口氣,他期待著謝危能夠快些趕到。
可惜,沈琅的願望終究落空。
因為,謝危就是想趁著這次機會渾水摸魚,然後讓沈琅就範。
這邊薛遠在仔細翻找了一番養心殿並沒有什麼發現後,立即就將視線挪到了正在床上躺著的沈琅身上。
他想著,既然沈琅在這裡躺著,就算重病,只要他能夠讓對方醒來,那找東西就好找了呀!
至於怎麼讓沈琅醒來的辦法麼.....自然是用劍啊。
刀子割在肉的身上,總會有效果的。到時候疼也得給他疼醒。
於是,薛遠拿著一把劍對著沈琅身上比劃著名,看從哪裡下手比較好。
床上躺著的沈琅感受到的就是薛遠那上下打量的目光。
此時他的內心無比緊張,十分迫切的希望謝危能夠快點趕來救他。
謝危也確實不負沈琅所託,在關鍵時刻與燕臨帶著大批人馬殺了進來。
薛遠聽到養心殿外奇怪的聲音正巧回頭一看,隨後就瞧見謝危帶著燕臨一腳踹開了養心殿的大門。
薛遠有些驚訝道:「謝危!怎麼是你?!」
謝危淡淡一笑,反問道:「怎麼不能是我?我可不比薛大人,竟然帶兵謀反。」
聽到薛遠喊出謝危二字,床上的沈琅瞬間鬆了口氣,正要睜開眼睛就被人一劍抵住了喉嚨。
薛遠看著謝危帶人進來,瞬間意識到自己的人肯定被滅掉了,於是直接拿床上的沈琅來威脅謝危。
謝危見狀笑道:「薛大人,你拿皇上來威脅我可沒有用。皇上現在可是在昏迷中,能不能活還是一回事,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就放過你呢?」
薛遠嗤笑道:「我可不相信你們這些讀書人會將皇上置於不顧,你們平時不是張口閉口君子之道麼?怎麼會傷害他?」
謝危聞言大笑隨後立即變了臉色,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薛遠道:「別人可能會,但我謝危絕對不會!」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十幾年前,被你放棄的我,如今回來了!回來索你狗命為我母親和當年的我報仇!」
也許是謝危所說的話引起了薛遠的回憶,所以,他幾乎瞬間就喊出了那個名字。
「你...你是薛定方?!」
隨著薛遠喊出那個名字,床上的沈琅也嚇了一跳。
當年他年紀雖然還小,但這麼多年下來他也大概明白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當年的薛定方化名謝危來到京城,並且一步一步獲得他的信任,這看起來是為了報復薛遠,但是他不信對方對自己沒有什麼想法。
畢竟自己當初也是造成他一切災難的源頭!
所以,他認為,謝危除了會對付薛遠,更會對付他!
沈琅心中正想著,薛遠那邊就開口了。
他強撐著開口道:「你不能殺我,我可是你生父!難道你要弒父嗎?」
謝危聞言垂眸勾唇一笑,隨後再次抬眼,眼尾處一抹紅帶著些許不屑道:「弒父?我還確實想試試。你還真的提醒我了。」
跟在他們身後進來的蘇挽箏看到的就是謝危再度發病的模樣。
看著謝危提劍緩緩走近薛遠,挽箏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蘇挽箏的小動作謝危並未察覺,只提著劍慢慢朝著薛遠靠近。
薛遠被謝危此刻的狀態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想找地方躲避。
一旁的燕臨見狀,抬手朝著身後的幾個心腹比了幾個手勢,隨後便有一隊士兵涌了進來包圍了薛遠,逐漸縮小了他躲藏的範圍。
原本空曠的養心殿突然間進來這麼多人並沒有讓已經被失魂症控制的謝危有什麼大反應。
此時的他眼中只有薛遠,拿著劍的手也指著薛遠。
薛遠看著朝著自己包圍而來士兵,面上有些慌亂,連忙思考該怎樣脫困。
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包圍自己的人。
第一,那些身強力壯的士兵不能打,他們人多力量大。
第二,選燕臨的方向突圍?也不行,燕臨本身武功就高,自己選他妥妥是送死。
第三,選謝危和蘇挽箏的方向,一個弱女子,一個文弱書生。
他在京城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謝危會武功,所以,從他們兩下手,他應該是有些成功的概率的。
而且,就算不成功,拉些墊背也是好的。
再者,萬一到時候成功挾持了謝危呢?那他脫險就有辦法了!
這麼想著,薛遠看向謝危和蘇挽箏方向的眼神越發的惡毒。
殊不知,謝危現在的武功在經過蘇挽箏的調教後比起燕臨也不差了,更別提有掛在身的蘇挽箏了。
所以,薛遠這一挑竟然就挑了個最厲害的組合。
薛遠眼中的算計,藏在謝危身後的蘇挽箏看得分明。
在包圍圈再一次變小時,薛遠動手了。
他提劍直奔謝危的方向而來,期望依靠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挾持他。
可惜,謝危看著薛遠奔過來的身軀,臨門便是一腳。
隨後,薛遠直接就被謝危的這一腳給踹到了牆上,還吐了血,顯然是受了內傷。
感受著胸腔深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薛遠有些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謝危,啞著嗓子問道:「你......你一介文臣怎麼會武功?!」
也許是薛遠眼中的震驚太過明顯,所以謝危難得大方的解釋了一下,他攤了攤手道:「哦?誰說文臣不能練武?有誰規定嗎?」
「既然沒人規定,那就是你太孤陋寡聞咯?」
說罷,謝危抿唇一笑,隨後冷著臉將手中的劍對著薛遠的胸口插了進去。
劍在空中發出一陣低沉的尖鳴聲,隨後便是刀劍刺入肉體中的沉悶聲,再者便是薛遠死不瞑目的眼神。
薛遠已死,謝危眼角的那一抹紅褪去。他招手讓進入養心殿的士兵都出去,隨後便和燕臨一起來到了沈琅的榻前。
看著床榻上仍舊閉著眼睛的沈琅,謝危微微一笑:「陛下?好戲都結束了,您再不上場,那可真就是結尾了。」
此時謝危說話的聲音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現在他仿佛就是地獄的惡鬼在沈琅的耳邊低吟。
剛才養心殿內發生的所有事,他雖然沒睜眼,但通過耳朵聽也聽明白了整個過程。
在謝危詢問他上不上場時,沈琅假笑的睜開眼:「謝愛卿真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啊!這次是救了朕一條命啊!」
沈琅打著哈哈想把剛才的事遮掩過去,可惜謝危並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笑著問道。
「陛下,是兩條命。這兩條命麼......臣就不用您還了,做為交換麼......外面那些兵,以及他們的家屬就都歸謝某可好?」
說到最後謝危已經不想再和沈琅虛與委蛇了,他直接攤牌和沈琅報名想要那些兵。
眼下沈琅是騎虎難下,若是不給,那自己現在小命難保,到時候沈家的皇位也會易主。
所以,再三思考下,沈琅同意了用門外的那些兵做為交換。
並且還和謝危立下了字據,蓋上了章。
當然,做為附加的條件,金陵以南,原來平南王的地盤以後全歸謝危。
這次沈琅就相當於變相的割地求和。
也因為謝危的附加條件,他也明白了金陵早就是謝危的地盤,所謂的平南王也是假的!
不情不願的簽下了一堆不平等條約的沈琅只能咬著牙接受了。
蘇挽箏本來還想直接控制他,謝危卻阻止了她這樣做。
原因是他覺得這樣才能讓沈琅更加的感同身受一些,以沈琅現在的心思,估計再這麼氣下去,他馬上就得歸西了。
臨走要離開養心殿時,沈琅問了謝危:「當年的平南王如此強大,你不過寄人籬下的質子又是如何能殺得了他?」
關於沈琅的這個問題,挽箏回答了他:「因為——我。」
說罷,蘇挽箏笑著幻化出了自己的本來樣貌。
不同於常人的發色和瞳孔,以及身上那一身一看就不是凡間該有的衣衫,和頭頂上奇特的髮飾。
沈琅自嘲道:「原來如此,當年欽天監說的話是真的,若是那時的我信了欽天監的話,那今日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沈琅這話並不沒有根據,那時的他當上太子沒幾年,年紀尚輕,對於欽天監所說的鬼神一事從來都不曾關注過。
而且,蘇挽箏降生那年天降異象,平南王有所察覺,他們欽天監也有。
可惜,那時候他的父皇沒有放在心上,只以為這是無稽之談,便算了。
等他當上太子時,也有人來與他說過金陵以南有異象,得之可助他成事。
那時的他也是學著自己父皇的模樣將那進言的術士打了一頓,拖了出去,自這件事後便再也沒有術士一類的門客上前來過。
想來就是那時謝危遇到了她吧?
謝危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些!沈琅看著不遠處的蘇挽箏心中這麼想著。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強烈,所以謝危覺得很礙眼,直接走上前去擋住了他的視線,然後拉起挽箏的手道。
「夫人,京城事了,我們可以回金陵了。這麼多年沒回去麒麟估計都快想死你了。」
邊說著,謝危還邊拉著蘇挽箏往門外走。
走出門外後,挽箏變回了自己謝夫人的樣子。
至於養心殿裡的沈琅會有什麼想法?那無非就是不甘,從小什麼東西都有人捧到他的面前任他選。
現在這麼大一個寶貝丟了,心裡肯定難受啊。
所以,他看挽箏的眼裡是當初金陵時,與平南王那些人一樣的眼神——貪婪。
一般來說,用這種眼神看著挽箏的,除了已經死了的,那就是快要死的。
沈琅就是屬於後一種。
如今的沈家已經是強弩之末,謝危也不想去扶貧,所以還不如回去金陵過他們的安生日子。
至於燕家,那自然也是去金陵當他們的土皇帝正好。
不用時時刻刻提防皇帝的猜忌,明明為這個國家出了最大的力,做了最多的事,最後還要被卸磨殺驢。
這樣的日子燕臨覺得自己是受夠了,所以離開京城更好。
當然,離開之前他也要將他喜歡的人一起帶走。
至於沈家皇位沒人繼承該怎麼辦?那當然是後面的事情後面再說,過好當下的日子最重要!
根據謝危的推測,沈氏王朝大概還能再堅持十年,所以這十年的時間也足夠燕臨成長了。
因此,謝危帶著軍隊和自己這一脈的人全部離開到了金陵後便開始抓燕臨學習。
當然,學習還是得帶上一個人——蘇挽箏。
蘇挽箏覺得自己這個腦袋不夠用,本來以為謝危對皇位沒想法,但沒想到他居然是想把對面耗死再上位!
她真的沒想到謝危居然是個隱藏的老六。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再想起自家剛來這個世界時候蠢樣,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時居然還信了!太尷尬了(ノಥ益ಥ)恥辱,簡直是恥辱……
蘇挽箏雙手抱著頭額頭低著桌面,不知道該怎麼說曾經的自己。
她的這一舉動也讓一旁的謝危看笑了,他放下手中的書卷有些好笑的看著挽箏。
謝危:「是想起當初的自己了?覺得自己傻?」
蘇挽箏:「你別說了,再說我們斷交算了。」
謝危搖搖頭:「我也覺得當初的自己挺傻的,竟然會想出那樣的理由去接近你。現在再回頭看我也覺得自己那時候的小伎倆不堪入目。」
蘇挽箏探出頭:「嗯?那時候我沒什麼見識,被你騙很正常,現在可不會了。」
說罷,挽箏還特別硬氣的哼了一聲惹得一旁的謝危有些好笑的咳嗽了兩聲。
這一聲咳嗽可讓蘇挽箏有些破防了,她坐直身子不服氣打開看著謝危:「怎麼?不信?「
「經過你這麼多年的指導,一個人什麼心思我還是能猜出來的。所以,你現在可是很難騙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