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還沒有離開的工作人員和藝人助理們在賓館門口開始搭場子,大家分工合作,有的在拆燒烤成品袋,有的在生火,有的在搬桌子椅子,還有的「壞蛋」在拍現場照給已經先行離開郊區的同事們看,換來一聲聲親切的問候。
劇組裡最不缺的就是小椅子,於是沈予微、其他主演、導演、副導演、編劇小馬等人,人手一張椅子,為了營造足夠的氣氛,大家的椅子都緊緊挨在一起,輕輕一抬手,胳膊就能碰到身邊的人。
中間則是火勢旺盛的篝火,篝火上還架了一張大鐵網,專門用來放烤肉,另外篝火還能取暖,簡直一舉兩得。
大家剛坐下沒多久,宴時欽就出來了。
夜色中的他穿著一件素淨的白色上衣和線條被熨燙得十分平整的黑色長褲,極其簡單的搭配襯得他身姿頎長而挺拔,他頭髮不像白天那般一絲不苟的梳著,而是懶洋洋的垂著,透著一絲凌亂感,這種感覺綜合了他疏離冷漠的氣勢,讓他多了幾分親切感。
這樣的人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沈予微一眼就看到宴時欽,她朝他招招手。
大家順著沈予微招呼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讓他們出乎意料的人。
居然是宴總!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他會過來嗎?還是無情冷漠地說一句「你們自己玩」,再頭也不回地離開?
就在大家各懷揣測時,宴時欽從容地走了過來,清冷的目光掃視一圈,現在還有三張空的椅子,分別是沈予微身邊那張,導演旁邊有一張,邰昕霖旁邊也有一張。
按道理,這個時候導演是最應該招呼宴時欽落座的人,不過他這時正低頭研究自己的鞋子上有幾道摺痕。但凡導演和邰昕霖有點眼力見,就知道不能開口,這事與他們無關。
沈予微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道:「給你留了位置,坐這吧。」
「好。」宴時欽順勢坐了下來。
大家見狀,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大老闆居然真的參加他們的驚奇故事會了?
他們頓時覺得今晚第一個驚奇故事已經誕生了。
沈予微拿了兩串剛烤好的牛肉和一瓶飲料遞給宴時欽。
宴時欽笑笑道:「謝謝。」
不一會兒,邰昕霖的經紀人和副導演也拿了滿滿一盤燒烤回來,大家人手一份燒烤和飲料,就連素來控制飲食,每天只吃草的李楊思靜也不例外。
導演見大家都入座了,便道:「那我們開始吧。」
說故事的順序是隨機的,至於隨機的方法就是在中間放一個手電筒,然後轉動手電筒,轉到誰就誰來說故事,如果一個人被轉到兩次,那第二次時就由這個人來指定下一個說故事的人。
導演說完規則後,道:「至於規則嘛,當然是沒有規則,百無禁忌。」
大家一聽頓時更興奮了,大聰明如李楊思靜道:「總感覺鬼片的開頭都是這樣開始的。」
沈予微輕咳一聲,道:「童言無忌。」
李楊思靜:「……」
其他人聞言,都哈哈笑出聲。
李楊思靜悶悶地撇撇嘴,當她發現邰昕霖笑得最歡時,她直接將手裡的飲料瓶扔了過去,主打的就是一個「雖遠必誅」。
誰知邰昕霖反應很快,抬手接住了她扔的飲料瓶,然後邰昕霖左右看了看,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手電筒上,他就摸摸鼻子,乖乖地用飲料瓶砸了砸自己的腦袋。
李楊思靜:「……」這樣也行吧。
手電筒先是轉到了副導演、然後是李楊思靜的經紀人,大家都開始說自己經歷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有的好笑,有的恐怖,有的讓人無語,有的就平平無奇甚至讓人犯困。
在大家紛紛吐槽副導演的故事無聊的就像他的工作日記後,下一個被手電筒轉到的是導演。
副導演「嗚嗚嗚」的說:「哥,你要為我們導演扳回一城。」
導演撿起首點頭,壓低聲音,緩緩道:「那還是我剛入行時候發生的事了。」
導演說到這句話時,突然將手電筒的光從下到上打在自己臉上,大晚上的營造出了一種詭異感。
嚇得大家哇的一聲捂住眼睛。
不得不說,導演就是導演,他一個表情,一句話就把氣氛帶了起來。
「你們都知道,劇組裡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當有演員演了死人戲份時,劇組都會發個壓驚紅包。」
知道這個行規的演員們紛紛點頭,當然也不是個個劇組都那麼迷信,或者說是有良心,有些劇組也是不發錢的。
「當年我剛畢業時跟了一個劇組,他們拍的是奇情戲。」
「飾演女二號丫鬟的演員在劇里的結局是被凌辱致死,本來劇組是給她包了一個一百元的壓驚紅包,可女二號很信這個,就找大師算了算,專門包了個八千七百八十一的數給飾演丫鬟的演員。」
「選角導演覺得反正這個演丫鬟的小演員是新人,不懂行,又沒有背景,加上對方都已經離組了,肯定要不到他這來,於是他就剋扣了她的壓驚紅包。」
「我和這選角導演住一個屋,後來大半夜的,我聽到有人在敲窗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隱約聽到是那個女演員的聲音,她在追問選角導演要壓驚紅包。」
「大半夜的,她先是站在窗戶外叫選角導演,讓他補紅包,選角導演說沒有,讓她走。過了一會兒,她又過來砸門,追著選角導演要紅包,不給她就不走。」
「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睡得很死,想起也起不來,就聽見選角導演和那個女演員起了爭執,他讓對方滾。」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隔壁床的選角導演已經離開了,我照常去洗漱,然後下樓開工,但我忽然醒過神來,我們住的是三樓啊!這女演員是怎麼站在窗外要紅包的?」
眾人一聽,全都打了個哆嗦,並狠狠抱緊了自己的胳膊,李楊思靜更是用毯子將自己包裹住,然後和身邊的女二號緊緊挨在一起。
宴時欽看了旁邊的沈予微一眼,發現她神色自若,不像需要保護的樣子。
他有點失落。
可似乎又有點高興和古怪的自豪。
就在各種奇奇怪怪的思緒湧上他的心頭時,導演開口了。
「這……還不是結局。」
導演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繼續道:「一開始我以為是我睡迷糊了,搞錯了,也沒有多想。後來我下樓時,發現街上起著大霧,霧蒙蒙的街角處停了一輛車,選角導演正往車上走,無論我怎麼叫他,他都不搭理我。」
「我當時很懵啊,不知這傢伙怎麼回事,可我急著去開工,也懶得管他了,等到了劇組,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
「演丫鬟的女演員在回家的路上,出車禍,意外去世了,她做的是劇組的別克商務車回去的,現在劇組正頭痛賠償的事。」
「當我聽到這時,我猛然一驚,選角導演上的那輛車不就是黑色的別克商務車嗎?」
「後來,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過選角導演。」
大家被嚇的「啊啊啊」尖叫起來,然後齊刷刷看向選角導演。
本劇組的選角導演:「……」
「你們別看我啊,我一直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可沒做過這些事啊!」
選角導演說的倒是實話,他從入行以來就沒剋扣過任何群演和小演員的錢。
「你們別信這傢伙,這是他編的故事,專門用來嚇唬人的。」選角導演和導演相識多年,很清楚他這個故事就是編的。
不過這個故事的後勁有點強,別說李楊思靜,就連邰昕霖和趙凱兩個男演員都害怕地縮起了肩膀。
尤其是女二號,代入感更強,她已經緊張地臉色發白,甚至開始不安地摳手指頭了。
夜裡的山風很冷,大家都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沈予微見狀,溫柔地寬慰道:「沒事,這件事告訴我們,不是自己的錢,不要拿,就不會有事,你看導演和故事裡的女二號演員不是都沒事嘛。」
大家聽了,忽然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如果這事是真的,那你看導演不就還好好地站在這嘛。這說明只要不做虧心事,就不要緊。
如果是假的,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那麼害怕了。
沈予微一句安慰的話,出奇地有用,讓大家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
宴時欽注視著沈予微,見她正在用棍子輕輕撥弄火堆,火光映襯下,她面容寧靜平和,像是守護山林的神。
然後他就看到「神」火速拿下一串烤熟的肉。
嗯……
誰說神不愛吃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