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場,第一鏡號,action」導演一聲口令,整個劇組運作起來。
「我是烈國的公主!你殺了我,我父王一定要你們陪葬!」滕蘭飾演的公主倒在地上,她剛經歷一場惡戰,灰撲撲的臉蛋和凌亂的衣衫,將她現在窘迫的處境展露無遺。
此時她惡狠狠地望著妖族之主沈予微。
「好啊。」沈予微輕蔑一笑,懶洋洋地俯下身,纖細的手指輕輕划過滕蘭的頸子,「那我現在就提著你的頭去找你爹,然後就可以好好欣賞,他怎麼讓我們妖族陪葬。」
她的語氣和眼神,無不透著對人族的蔑視。
當滕蘭對上沈予微冰冷又瘋狂的眼神,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尤其是沈予微的指尖划過她脖子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冰涼的蛇遊走而過。
「你……」滕蘭的氣勢完全被沈予微壓住,又驚又懼地望著沈予微。
「咔!」導演滿意喊道。
這時化妝師馬上上來為滕蘭的脖子上畫上血痕。
另一邊導演也誇讚道:「哎呀,滕蘭老師,你演得太好了。」
滕蘭還有點沒從戲裡出來,見到導演時,臉上帶著些許茫然,片刻後,她回過神,臉色就臭了起來。
她知道,剛才那場對手戲,她的風頭被搶,不自覺地被這個新人帶著走。
「當然,沈老師也非常棒。」導演對沈予微是刮目相看,新人第一次能表現成這樣,已經算非常好了。
「謝謝導演。」沈予微心想提前準備是對的,今天看來,她可以準時收工了!
化妝師為滕蘭畫好傷口妝後,第十七場,第二鏡號繼續開拍。
沈予微指尖划過的傷口滲出了殷紅的血,公主仰躺在地上,絕望地閉著眼睛,身體在瑟瑟發抖,卻絕不向妖族求饒。
就在這時,趙凱飾演的狼妖登場,兩人的打鬥動作乾淨利落,但在配合上還是有些小瑕疵。
重拍兩遍後,兩人也很快就磨合好,這場狼妖救公主的戲就結束了。
待這場戲結束後,趙凱驚喜地夸道:「予微,你剛才揮袖子的那下,又美又帥,把我都驚到了呢。」
其實與其說是驚到,不如說是驚艷。
不過兩人還不熟,趙凱覺得這麼說有點唐突,就改成了驚到。
「把你個狼妖都嚇成真狗妖了,是吧?」男主演邰昕霖上來扯了扯他的狼耳朵道具,隨後他有點慚愧地摸摸鼻子,自我調侃道,「我現在發現昨天的我,真是個南瓜。」
趙凱扶正自己的道具耳朵,疑惑地問:「什麼南瓜?」
在場的人里,只有沈予微明白他說的南瓜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雖然趙凱在追問,可邰昕霖的眼角餘光已經瞥到李楊思靜殺氣騰騰地走過來了,他哪還敢多說。
「咳,沒什麼。」邰昕霖朝沈予微使了個眼神,懇求她千萬別說出去。
沈予微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這兩人眼神交流的感覺很容易被人誤會。
「……」李楊思靜臉上的殺氣更濃了。
滕蘭一邊補妝一邊笑呵呵地說:「真是一場好戲。」
李楊思靜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她這麼冷嘲熱諷,白眼馬上翻到天上去,然後不留情面地懟道:「那還是沒有剛才滕蘭老師你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戲好看。」
「滕蘭老師的演技真的絕妙,一點破綻都看不出,經紀人還讓我好好跟你學學。」
滕蘭:「……」
「冰美式,壓壓驚吧。」李楊思靜把自己還沒有喝的咖啡遞給滕蘭。
滕蘭撫了撫耳邊的髮絲,笑道:「我只喝礦泉水,飲料一律不沾。」
李楊思靜無所謂,自己開杯喝了起來,然後面帶微笑,眼帶殺氣的去找沈予微,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給了她一塊巧克力。
沈予微不假思索地接過巧克力吃下。
旁邊的滕蘭看了,簡直滿頭問號,這到底是什麼戲?她怎麼看不懂了?她還以為李楊思靜會去懟沈予微,結果沒有。
不過這時不管是李楊思靜還是滕蘭,內心都一個想法。
沈予微一個女藝人,是怎麼敢吃巧克力的?!
她剛才不是才喝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嗎!
至於邰昕霖看到「南瓜」來遞糖,有點心虛地看了李楊思靜一眼,然後找個藉口溜走。
可當邰昕霖看到李楊思靜抓著趙凱對戲,舉止有點親密時,他又假模假樣地繞了回來,說要一起對戲。
沈予微的視線在這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心想,戲外果然比戲裡精彩。
待會兒還有一場沈予微和趙凱演的狼妖的對手戲,所以沈予微暫時不能離開,就在旁邊的休息椅上坐著玩手機遊戲。
這時那兩個群演小姑娘過來,羞羞答答地問沈予微可以合影嗎。
沈予微自然答應下來。
待兩個群演離開,跟組編劇小馬溜了過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沈予微,激動地說:「沈老師,我真的好喜歡你演的妖族之主,感覺你把我心裡的角色演活了。」
「我真是太幸運,太幸福了。」
創作者就是這樣的,當遇到能演繹出她筆下人物的演員時,她比誰都高興。
「你是跟組編劇?」
「對對。」
「應該說能演你寫的角色,是我的幸運。」
小馬愣了愣,她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可看沈予微的神色輕輕柔柔的,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
沈予微這兩天在片場見到這個叫小馬的跟組編劇被使喚得團團轉。
別說導演、副導演和演員,就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總編劇和製片人也會遠程遙控她。
昨天晚上有場戲決定臨時調整,需要跟組編劇現場寫飛頁。
結果導演、演員和總編劇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見,所以那場戲還沒改完,只能往後挪。
沈予微還記得收工時,遇到小馬一個人躲在外面擦眼淚,只因為總編劇不滿意導演的調整,可又不能罵導演,只能在電話里責怪小馬。
總之,這就像一群人,這個要吃甜的,那個要吃鹹的,還有人喜歡吃酸的,然後跟組編劇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昨晚你第一次修改的想法,我覺得蠻好的,不要氣餒。」沈予微看這小姑娘才開工兩天,眼裡的光都要沒了,瑟瑟縮縮的,像只鵪鶉。
這段時間,小馬就像夾板一樣受了太多氣,實在太委屈了,現在聽到沈予微的肯定和安慰,她心裡不由浮起一層酸澀。
「謝謝微……」大約是因為沈予微的語氣太溫和親切,小馬下意識想叫「微微姐」,可後來忽然想到她其實和沈予微一樣大,叫「姐」可能有點冒昧。
沈予微疑惑道:「怎麼啦?都不會叫人了?」
「我剛才想叫你微姐,但是又怕你不高興,所以還是叫你沈老師吧。」
「撲哧。」沈予微笑了,「不用那麼拘束。」
「還有你呀,也想開點,別消耗自己太多情緒。」
小馬知道沈予微是在說昨天的事,她嘆氣道:「我知道,都是打工囉,犯不著氣死自己。」
小馬低著頭,她手裡時刻抱著劇本,上衣口袋裡裝著兩支筆,背後還掛著個筆記本電腦,隨時準備開工。
此時她的手指忍不住去扣捏著劇本的頁腳。
沈予微注意到小馬的本子頁腳上印了一個藝術體的頁碼數字,和之前她看到的那張廢稿上的字體是一樣的。
沈予微好奇地問:「你劇本是不是改過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