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誰是配得上它的主人

  晚上,嘉賓們陸續敲定好樂器和曲目,然後告訴了導演。

  榮孟洋演奏鋼琴,曲目是《茉莉花》《漁舟唱晚》等民樂串燒。喬詩桐演奏琵琶,曲目是新民樂《風華》。周泉帶來大鼓表演,曲目改編自他們團的國風歌《沙場·破陣子》。尚駿演奏二胡,曲目是《鳳陽花鼓》。

  宣靈演奏小提琴,曲目是自編的《浮生夢》,她以前就是靠小提琴才女在圈內打響旗號的。不過進圈後,她疏於練琴,琴技早就生澀了,所以這次她特意帶了團隊來一起演奏,將複雜的部分留給團隊,樂曲的高潮部分留給她自己。

  神秘嘉賓是華夏著名的琵琶演奏家、作曲家、教育家,民樂界泰斗孟經老師,他將和琵琶演奏者一起演奏《太極》。

  孟經老師與之前為嘉賓們上課的古珉老師並稱華夏民樂的兩座高山,據說這次能請他出山,還是古老師力勸的結果。

  沈予微待大家都敲定了,便靠抽籤選了樂器和曲目。

  負責登記的老師是有音樂功底的,她看到沈予微的曲目後,驚訝道:「你確定要用古琴演奏廣陵散?」

  沈予微見對方如此訝異,怔了怔後擔心地問:「這首曲子是有忌諱,不能演奏嗎?」

  「那倒沒有。」登記老師的手有點抖。

  「那就行,就演奏這首。」反正是抽籤選到的,沈予微懶得改了。

  等沈予微離開後,導演不解地問:「怎麼了?

  登記老師恨不得撬開導演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都是水。

  「導演,你請的藝人里有能人,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導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通音律,不知《廣陵散》技巧繁雜,是琴曲之冠。

  另一邊,印菲有點惋惜地說:「如果你選琵琶,不僅可以多表演一個曲目,還能和專家老師同台表演,到時話題度肯定更高。」

  「是挺可惜。」沈予微應聲道。

  印菲驚訝地睜圓了眼睛:「我還以為你又要說無所謂呢,想不到你居然贊成我的說法了。」

  「我不是為少了出風頭的機會而可惜,而是為不能和當代大師切磋琴藝術惋惜。」

  「你的思想境界實在是高。」印菲抱拳打趣道,「是我輸了。」

  「我們明天去看看節目組提供的古琴吧,希望節目組能提供點好琴,你知道嗎,我聽說宣靈去借了一把小提琴,據說是名家用過的,有一百多年歷史,價值幾百萬!美金哦!」

  「哦?」沈予微露出感興趣的目光,「那琴的音色應該很不錯吧?」

  印菲:「……」

  沈予微的關注點總是在奇怪的地方。

  印菲已經習慣了,或者說必須習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下了血本啊!百萬美金的小提琴。我感覺節目組提供的古琴應該就是普通的琴,和她的肯定比不了。」

  「那我挺期待她的演出。」與其說沈予微期待宣靈的演出,不如說沈予微期待那把百年小提琴的音質,這種名品在她原來的世界算得上頂級法器了。

  印菲有些自我嫌棄地說:「是我沒用,如果我有人脈,就能幫你借到百萬好琴,在節目裡長長面子。」

  沈予微揉了揉印菲的臉,鼓勵道:「人脈都是積累出來的,又不是一下就有的,而且自從你成為我的經紀人,就一直為我忙前忙後,不是你這麼寵著慣著,我哪能那麼悠閒呀。你怎麼能說自己沒用呢?」

  印菲呆呆地看著沈予微。

  「怎麼了?」

  印菲道:「我有時真的覺得你好像我長輩。」

  印菲說完小心翼翼看了沈予微一眼,擔心她會生氣,誰知沈予微卻笑了。

  「好欸,乖孫女!」

  「哇!」印菲跳起來撲向沈予微,「你還真占我便宜!」

  沈予微靈巧地避開了,印菲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院子裡都是她們輕快的笑聲。

  樓上的喬詩桐正在和人打電話,眼圈都氣紅了,她惱火地掛了電話,然後打開窗準備吹吹風,換換心情。正好看到樓下的沈予微和印菲,見她們像姐妹一樣要好,她不禁有些羨慕。

  她樓下住的是周泉,周泉正戴著耳機在練打鼓動作,練累了他就靠在窗邊,看到庭院裡的沈予微,他熱情地朝沈予微招招手,這還不夠,他又拉著陪他練歌的尚駿一起跟沈予微打招呼。

  在客廳里溜達的榮孟洋端著一杯咖啡,耳機里播放著他要表演的串燒曲,他穿著拖鞋走來走去,身體跟隨音樂的律動小幅度地擺動著,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

  恰巧攝像師在錄製今天的收尾畫面,他發現了這有意思的場景,趕緊調轉鏡頭錄了下來。

  燈火通明的屋子,相互眺望和打招呼的嘉賓們,形成了一幅和諧溫馨的畫面。

  這段畫面被剪進了當晚播出的錄播花絮里,節目忽然收穫了一條這樣的評論。

  【我發現沒有某人後,整個畫面都安靜唯美了許多。】

  頗讓人意外的是這條評論得到了一千多個贊,並且點讚數量還在持續上升。

  不過沒多久,這條評論就被宣靈的粉絲以【煽動糾集,攻擊他人】為由,舉報刪除了。

  ***

  自打上次孟經收到宴時欽送來的琵琶後,就一直愛不釋手,今晚還特意約了好友古珉一起來欣賞。

  古珉年紀大了,眼神不是很好,戴著老花鏡湊近了才能看清琵琶的細節。

  「好琴,好琴啊,這木材這弦都是好材料。」古珉撥了撥弦,聆聽琵琶發出動聽的琴聲。

  「尖、堂、松、脆、爆,不僅五種音色兼具,且都發揮得非常好,老孟,你真是收到一個好禮物。」古珉的語氣裡帶著些許艷羨。

  孟經用滿是老繭的手指輕輕撫過琵琶:「就是因為這琴太好了,我都覺得配不上它。」

  古珉道:「你這也太謙虛了,論琵琶技藝,我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風。」

  孟經解釋道:「這把琵琶是按照唐朝的風格製作的五弦琵琶,可我慣用的是四弦琵琶,雖然我也能用五弦,但談不上可以駕馭它。」

  古珉點頭表示認同:「的確,多一根弦就多一門學問,需要深入學習才能發揮它最大的特色。」

  「我已經年紀大了,現在啊……」孟經悠悠道,「就是希望能為它尋覓到真正配得上它的主人。」這個歲數的老人有種獨特的胸懷和氣壞。

  古珉驚訝道:「這麼貴的一把好琴,你捨得送出去?」

  孟經道:「好琴只有在適合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它最大的用處,當然了,這琴畢竟是別人轉送給我的,即使我要送也要經過對方的同意。不過我想宴老頭不會反對的,他那傢伙比我還希望這琴遇到合適的人呢。」

  「今天我找你來品琴,也是希望待你鑑賞過後,要是發現有適合這把琵琶的老師,就轉告於我。」

  古珉保證道:「沒問題,我一定幫你注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