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華一聽廖文這話,就忍不住樂了。
「阿文兄弟,你這一看就是沒做過生意的,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就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仇敵這一說。」
「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何況是人家技不如人,競拍這種事兒,本來就是價高者得,要為了這點事兒就記仇,那人家那仇家估計都遍地開花了,還怎麼把生意做起來?」
「這位魏老闆能把自己的酒樓開到閩東到處都是,就絕對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這一點你只管放心。」
「更何況,這東星斑,本身也不是尋常魚種,尤其是這麼大條的東星斑,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如果不是傻子,就不會把這送上門的好東西拒之門外,光是靠著這玩意兒充當噱頭,就能讓他招攬上不少生意。」
廖文也意識到自己想岔了,不過他真沒想到這東星斑居然這麼受歡迎,聽吳華這意思,這玩意兒雖然價值比不上金錢魚,但要論出風頭,可一點都不比金錢魚差啊。
但這也怪不得廖文不清楚,他本就沒在沿海城市生活過,而原身就是個沒出息的小漁民,以前也從來沒接觸過東星斑,所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相關信息可以給廖文提供參考。
這會兒廖文倒是有些慶幸,他釣到這條石斑魚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聯繫吳華了。
因為他之前幫過吳華,所以這傢伙對他也很厚道,不但沒想著要賺他的錢,還專門為他找了一個合適的銷售渠道,不然以廖文這海鮮市場小菜鳥的屬性,就算被人坑了也不知道。
魚放到車上後,廖文就抱著自家閨女也坐到了副駕駛。
小鈴鐺看到外人有些怯怯的,在廖文的指引下,叫了一聲吳伯伯,然後就躲在廖文懷裡不敢抬頭了,一副極為羞赧又膽小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下午那會兒在海邊趕海的時候那番活潑鬧騰的樣子了。
吳華倒是有些吃驚,看了看廖文又看了看他懷裡的小鈴鐺,不太相信地問道:
「阿文兄弟,這是你孩子?你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大的娃了?」
說實在的,原身的這副皮相是真的很不錯,濃眉大眼高鼻樑,皮膚也很白,看起來真的有點像個小白臉,比起他哥廖武的顏值起碼高了不止一兩個檔次,也絕對符合當下那些小姑娘的審美。
要不是靠著這副好皮囊,當年廖文也不會騙到那個廠妹跟他回了漁村,甚至還心甘情願地給他生了個孩子。
就是眼下,廖文這副模樣,依然稱得上是小鮮肉,如果不說實際年齡,一般人絕對不會相信他已經二十三歲了,估計還以為他是個才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呢。
所以也怪不得吳華會這麼吃驚了。
廖文對原身的那些過往不太瞧得上眼,但這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他既然已經成為了漁民廖文,那那些過往,他都得全盤接收,不過年少荒唐這也算不得什麼,如果羞於承認,反倒顯得他這人沒有勇氣擔當了。
「結婚結得早,十八九歲就為人父,但那會兒年紀小不懂事,幹了不少荒唐事,孩子媽覺得看不到未來,就跟人走了,我這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年,才總算是幡然醒悟。」
廖文笑著解釋了幾句,雖然是輕描淡寫,但吳華卻也能從他的這番話里聽出一些故事來。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
「男人嘛,幾個不是這麼過來的,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能長大,你現在還年輕,不要氣餒,我看你行事冷靜有章法,將來肯定是有大造化的人,你那個老婆看走了眼,將來有她後悔的時候。」
廖文低著頭沒有說話,心下卻是暗忖,如果不是換了個芯子,就靠原身那樣不學無術無所事事的樣子,要等到他有大造化,怕是難咯。
至於原身的那個老婆,兩個人雖然生了孩子,但當時那情況,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扯證,只怕跟人跑了之後,那女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再回來了,說不定過了兩三年,那女人又找到了下家,甚至又結婚生子了也說不定。
廖文這會兒反倒是有些慶幸,得虧他穿過來的是這個時間點,如果是在廠妹還沒有跟有錢人跑了的時間點,他恐怕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這忽然多出來的老婆,估計只有傻眼的份。
大概是覺得自己知道了廖文的過往和秘密,吳華對廖文反而更加親切起來,一邊開著麵包車往那家酒樓趕,一邊在路上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他年輕時候的那些荒唐事,又懷念又遺憾也有悔恨和懊惱。
廖文也笑眯眯地聽著,聽得有趣了,偶爾也會回一兩句,很快,麵包車就抵達了南浦縣城的那家酒樓――順德酒樓。
到了酒店門口,吳華也沒急著下車進去,而是掏出手機來給那個魏老闆打電話。
很快那邊就接通了,魏順德看到來電人是吳華,估計也因為早上沒競拍到那條金錢魚而心氣不順,所以在電話里就懟上了:
「吳老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你那魚一下賣了一百萬,我這還沒給你道喜呢,怎麼您這倒是有時間給我這個丟人現眼的打電話了?」
吳華趕緊賠笑道:「魏老闆,您這話可真是錯怪我了,今早上那條魚,是我弟弟捕上來的,跟我可沒半點關係。」
魏順德也就稍微發一下脾氣而已,但他還真不想得罪吳華這麼個老主顧,這姓吳的兩兄弟都是老漁民了,在魚市碼頭人脈也廣,每天接觸到的各種海鮮魚貨很多,經常會有一些好東西出手,他要是真惹惱了這傢伙,回頭再想從吳華手裡買到好東西就難了。
而且他自己也清楚,這一次他沒能競拍到那條金錢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實力不夠,根本肝不過人家,只有吃癟的份,這怪誰也怪不到吳華的頭上。
所以吳華這麼解釋了一句,他就不打算再計較了,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帶著幾分關心問道:
「聽說你弟弟為了抓那條金錢魚,把胸肋骨都給拍斷了?你這弟弟可真是個狠人啊,這要錢不要命的勁兒,一般人可比不了。」
吳華趕緊把他弟弟在醫院住院,已經脫離危險的消息說了,然後才進入正題,問道:
「上回魏老闆你不是交待我,有好東西就給你留著嗎?這不,這回我碰上了一條東星斑,就急巴巴地給你送來了。」
魏順德乍一聽還沒怎麼在意,東星斑而已,每天他這酒樓都能採購到,也算不得多稀罕的東西。
不過,後面吳華補充的那一句話,卻是讓他瞬間就坐不住了。
「這魚是我一個朋友剛海釣上來的,純野生東星斑,十幾斤的大傢伙,還是活的,你如果要的話,就――」
吳華話未說完呢,就被魏順德打斷了話頭:「你在哪裡?我馬上帶人過來!」
吳華趕緊把他的車子停的位置說了,那邊魏順德只撂下一句「等著」,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不到三分鐘,酒樓門口就出現了兩個急匆匆的身影,一出門就探頭四下張望,最後目光落在了吳華的這台破舊的麵包車上,然後直接一個拐彎就朝著這邊趕了過來。
吳華趕緊打開車門跳下車,那邊廖文也抱著小鈴鐺從車上走了下來。
來的兩個人正是早晨的時候廖文見過的那兩個,為首的那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就是早上喊價九十二萬五的魏順德,而他身旁跟著的,是一個身穿廚師長制服的中年男人,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這家順德酒樓的大廚。
「你說的魚呢?」到了跟前,魏順德也顧不上寒暄了,直接就問魚在哪兒,一雙眼睛更是緊緊地盯著吳華的麵包車尾箱。
吳華把後車廂的門打開,魏順德立馬就探頭朝裡面看去,接著停車場這邊昏暗的燈光,也能看到車廂里那隻一米多長的大水箱裡,正養著一條活生生的石斑魚,淡紅色的魚鱗配上橙黃色的斑點,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東星斑無疑!
但這麼大的東星斑,別說是吳華了,就是魏順德開了這麼多年飯店了,也是頭一次見,一看到活魚,他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條魚,都捨不得挪開眼睛了。
「老周,你趕緊過來看看!」
那個叫老周的大廚聽到魏順德喊他,也跟著湊了上去,看到水箱裡的東星斑後,也驚訝不已。
不過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趕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這條東星斑撥弄起來,從魚頭檢查到魚尾,從魚背檢查到魚腹,仔細確認過各種特徵後,才衝著魏順德微微點了點頭,小聲說道:
「貨不錯,絕對是純正野生石斑。」
得到老周的肯定答覆,魏順德心下頓時激動不已。
沒拿到那條金錢魚,他已經氣悶了一整天了,沒想到這吳華倒是會來事,轉頭就給他送來了一條東星斑。
那金錢魚確實珍貴,但價錢可不低,雖然能達到為他這酒樓打GG的巨大效果,但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這條東星斑名氣和價值上肯定是比不上金錢魚的,但這玩意兒個頭大,在市面上也非常罕見,只要想辦法炒作一番噱頭,未必不能達到吸引客流的效果,相比起那條金錢魚,反而是這條東星斑性價比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