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夾雜著血腥味的風吹過,讓無數人打了個寒噤。
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呆滯地望著天上那兩個紫袍身影。
他們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行了,也玩夠了。」
而此時,烏雲中的領頭紫袍人,終於發話了。
他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仿佛從黃泉地獄傳來。
每一個字,都宛如惡鬼低語,讓人毛骨悚然。
「速速收拾了此地,去下一個地方。」
短短兩句話,已然判定了在場所有人的死刑。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不是在說屠戮生靈,而是踩死螞蟻般稀鬆平常。
看他那波瀾不驚的神色。
恐怕就是殺光滿城百姓,他都不會有絲毫觸動。
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卑微的生命,又算得了什麼?
可笑的是,人們拼死守護的東西,在他眼裡卻如草芥螻蟻,不值一提。
那兩名仙仆聽聞此言,立刻屈膝拱手,神情恭敬。
他們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紅光,仿佛已經迫不及待要大開殺戒了。
然而正在此時。
在下方城池的人群中。
一名披著甲謂的年輕武者突然從人群中緩步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雖然緩慢,但每一步都透著一股決絕之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只見他一步步走到人群前,抬頭望向半空中的仙仆。
目光閃爍,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屈膝,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噗通!」一聲悶響。
他的膝蓋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揚起一片灰塵。
而他的上身也隨之彎下,前額幾乎要觸碰到地面。
如此卑微的姿態,與他身上的甲謂似乎格格不入,叫人難以置信。
「請求上仙,饒我們一命……」
跪在地上的年輕武者聲音很低,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似乎連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乾了。
頭垂得很低,不敢去看周圍人的表情。
四周先是一片死寂,人們呆呆地望著他,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而後,憤怒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一張張面孔漲得通紅,青筋暴起,眼中噴射著怒火。
他們死死地盯著那個下跪的背影,牙關緊咬,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他們簡直難以相信,堂堂一個武者,竟然向敵人下跪求饒!
這簡直是九州武者的奇恥大辱!
面對敵人,竭力拼搏,是每一個武者應盡的職責。
而眼前這個傢伙,竟為了苟且偷生,做出如此屈辱之事!
「混帳!辱沒我們武者的臉面!」
憤怒的咒罵此起彼伏,人們的臉因為激動而扭曲。
他們只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地揍那個傢伙一頓。
有人甚至真的按捺不住,朝著跪拜的人影啐了一口。
「呸!武者之恥!」
可那跪著的年輕武者仿佛感受不到周圍的憤怒。
一動不動,始終保持著下跪的姿勢。
任憑辱罵如雨點般落在身上。
他始終低垂著頭,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屈辱。
只有那緊握的雙拳,泄露了他內心的掙扎。
在人群中,那名與他交談過的年長武者默默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年輕人。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臉上的皺紋卻似乎更深了。
他能理解年輕人的選擇,但卻又不贊同他這麼做。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裡,老武者不禁長嘆一聲。
胸中憋悶難當,酸澀難言。
無論是對那個年輕人,還是對這座城池,他都感到深深的無力和悲哀。
而那跪在地上的年輕武者,似乎察覺到了老者的目光。
他的身軀微微一顫,卻始終沒有抬頭。
羞愧?
悔恨?
不甘?
誰知道呢。
或許,連他自己也無法面對內心的掙扎。
而那主宰著生殺大權的的紫袍仙仆領頭人。
他只是斜眼瞥了一眼那個跪伏在地上的身影。
臉上連一絲表情波動也無。
無論是哀求,還是謾罵,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張冷峻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絲喜怒,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
片刻後,紫袍仙仆領頭人也只是淡淡輕哼了一聲。
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似乎連這點反應,都懶得施捨。
周遭一片寂靜。
緊張的氛圍瀰漫開來,幾乎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個決定生死的答覆。
而那個跪伏的年輕人,此刻也只能屏息凝神,等待審判的降臨。
他雙膝跪地,額頭抵著泥土,一動不動。
仿佛這個姿勢,已經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
汗水順著鬢角淌下,砸在地上。
濺起的塵土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不知道,這一跪,能換來什麼。
活著固然重要,可若要以尊嚴為代價,又是否值得?
他心中充滿了矛盾,充滿了掙扎。
可如今,木已成舟,再無回頭之路。
孤注一擲,便只能走到黑了。
因為身後,是他全部的牽掛。
「磕頭一百個,或許我可以考慮。」半晌後,領頭的紫袍仙仆終於開口。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年輕武者。
眼神冰冷,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個要求,對他而言不過是隨口一句,根本不值一提。
可對那個年輕武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更加難以承受的屈辱。
他緊咬著牙關,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汗水順著鬢角淌下,滴落在泥土中。
他在心中天人交戰,掙扎不已。
百般折磨,莫過於此。
可是,一想到他身後的存在,終是咬牙忍了下來。
下一秒,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開始不管不顧地磕頭。
「砰砰砰!」
頭顱重重地撞擊著堅硬的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磕著。
仿佛要把自己的尊嚴,連同那顆倔強的頭顱,一起砸得粉碎。
鮮血很快便從額頭滲出,順著面頰流下,在下巴匯聚成一道小溪。
可他渾然不覺,更無暇顧及。
只是一個勁地磕著,不管不顧。
百十下過後,他的前額已經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可他仍在繼續。
因為,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