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啟聽出了趙婉兒話裡有話。
對方想通過這種方式向自己表達不滿。
但相比贏啟之前考慮的那些點。
這點不滿，對贏啟來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東西。
見贏啟不為所動，趙婉兒心中更加無奈，只能將李信的埋葬地點如實告知了贏啟。
贏啟微微點頭，沒有多言，轉身就要離去。
在他即將離開李府的那一刻，贏啟忽然停下腳步，背對趙婉兒說道。
「或許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吧。」
看著贏啟消失的背影，趙婉兒征怔的站在原地，心中思緒萬千。
她不知道贏啟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贏啟絕不是無緣無故說出口的人。
再加上贏啟詢問李信墳墓的事，一股不切實際的念頭忽然在她腦海中生長。
雖然她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但無論她怎麼壓制，都無法壓制住那股牽動的思緒。
這個世界，她已經沒有太多的留念。
唯有李信的存在，讓她未曾放棄一切。
如今，李信也離開了她，繼續活在世上，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原本她已經打算過完最後一段日子。
為此，她遣散了李府所有的人，只剩下自己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本以為已經心如死灰，但贏啟今日的話卻又帶給她一絲渺茫的希望，儘管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但趙婉兒依舊願意抱著那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
贏啟離開了李府，他站在外面深吸口氣，不知道自己剛才做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給予了對方一絲十分渺茫的希望。
從他進入李府的那一刻起，贏啟便感受到了濃郁的死氣。
那是決心赴死之人才會誕生的東西。
再加上李府中空曠的場景，贏啟心知，這個女人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如果再不給予她一絲希望，恐怕下次再見，已是一具屍首。
李府外，黃蓉幾人看到贏啟走出來，立刻簇擁了過去。
「走啦？」徐胭脂望著贏啟說道。
她們沒有詢問贏啟去做了什麼，因為她們不需要知道。只要和贏啟一起，這些事情她們都不需要考慮。
「嗯。」贏啟微微點頭，隨後帶著黃蓉四人離開此地。
……
臨近已是黃昏時分，天空被一層厚重的烏雲籠罩，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贏啟帶領著黃蓉、徐胭脂等人，循著趙婉兒所指的方向，緩步走向那片埋葬李信的荒涼之地。
他們穿過一片枯萎的麥田。乾枯的麥稈在微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如同無數亡靈的低語。
曾經金黃飽滿的麥穗如今只剩下空殼，象徵著這片土地曾經的繁榮已經消逝。
漸漸地，他們來到了一片偏僻的山崗。
這裡寂靜得可怕，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這裡的悲傷所吞噬。
山坡上零星點綴著幾棵枯樹，它們的枝幹扭曲如同掙扎的手臂，向著灰暗的天空伸展，似乎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
走近山崗，眾人才看清山坡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大大小小的土包。
這些簡陋的墳塋上，連一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只插著一根粗糙的木樁，上面潦草地刻著死者的名字。
有些木樁已經開始腐爛，名字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這些英雄的名字也將隨時間而消逝。
贏啟默默地走在墳墓中央，目光掃過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都有著自己的故事和夢想。
但如今，這些為九州犧牲的英靈，生前或許名震一方，如今卻只剩下一個簡單的名字，孤零零地立在這片荒野中。
「這裡埋葬的……都是為九州而死的人嗎？」黃蓉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她早已聽說過九州與西方大戰的慘烈。
如今親眼看到眼前一幕，她的手卻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角，眼中閃爍著淚光。
贏啟點點頭，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一個稍大些的墳墓上，那裡應該就是李信的長眠之地。
周圍的土還很新鮮，顯然是不久前剛填上的。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一縷塵土，仿佛是大地的一聲嘆息。
贏啟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漫山遍野的墳墓仿佛無窮無盡，每一座都代表著一個逝去的生命，一個破碎的過去。
這裡埋葬的不僅僅是九州的英雄，更是無數普通人的希望與夢想。
山風吹過，帶來一陣陣腐朽的氣息，仿佛是亡靈們的哀嘆。
陰沉的天空中開始飄起細雨，如同無聲的淚水灑落在這片悲傷的土地上。
雨水打濕了木樁上的名字，讓那些字跡變得更加模糊不清。贏啟站在李信的墳前，任由雨水打濕衣衫，心中五味雜陳。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想起了趙婉兒絕望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給予她的那一絲希望。
看著眼前這片墳場，贏啟再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但轉念一想，如果連希望都不再存在，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天地間一片灰濛。雨水沖刷著那些簡陋的墳墓，泥土開始鬆動，有些木樁搖搖欲墜。
這場景仿佛在訴說著這些英雄的犧牲是如此脆弱，隨時可能被世人遺忘。
贏啟蹲下身，用手撫平李信墳前被雨水衝出的小溝壑。
雨水打在眾人身上，浸透了衣衫，卻洗不去心中的悲痛。
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回想著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破碎的夢想。
終於，贏啟開口說道：「是我愧對於你們……」
他心中那份隱藏許久的愧疚終於還是崩碎了封印，湧入他的內心。
這裡每一個不起眼的木牌，都是他們身邊人最在乎的存在。
也是因為他們，九州才得以從大戰中留存下來。
如今卻只能靜靜躺在這孤獨的一處，慢慢被世人所遺忘。
或許他們不曾後悔，但心中的遺憾，又有多少人會知曉呢？
趙婉兒的淒涼，李信的愧疚，只是埋藏在他們互相的心中。
無法被人得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