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刀駙馬,東天將軍

  第13章 金刀駙馬,東天將軍

  追命肯定聽不懂什麼叫做外包,用了許久功夫,鹿塵才大致說清楚包惜弱身上的事情。

  ——他將《射鵰英雄傳》第一迴風雪驚夜複述一遍。

  「原來如此,我說完顏洪烈和他妻子的關係,怎會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這麼說來,這完顏洪烈倒是個情種。」

  追命這才恍然大悟,其實他在趙王府臥底了不知道多久,對完顏洪烈和包惜弱的關係本就有諸多疑惑,只是其中是非曲折太過複雜,哪怕天下知名的神捕也想不明白。

  「這事兒你如何知道?」

  「你莫忘了我師父曾參與其中……」鹿塵含糊其辭地說。

  這個故事由丘處機、包惜弱、完顏洪烈再加上郭楊兩家完成,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追命點點頭,一想到有可能完成任務,便足夠高興,不禁一把摟住鹿塵,「哈,小兄弟,你這麼個消息太重要了。若是取信成功,天下人都會謝伱!」

  鹿塵笑道,「天下人謝我,我只想謝你,若非你跟我說藥材上下毒這事兒,我一輩子也追悔莫及。」

  「這就叫一飲一啄、自有天定。你若沒遇見我,丘處機道長會死。我若沒遇見你,這信件也沒法。」追命嘖嘖稱奇,「咱們通力合作,什麼困難都迎刃而解,妙哉妙哉。」

  「到底是怎樣的信件?裡面有怎樣的陰謀?」鹿塵好奇問,待到追命目光看過來,又搖頭表示清白,「事先說明,我只是單純好奇,我懂得公家的規矩,讓你為難的事兒我不做,也不聽不該聽的話。」

  「哪有什麼公家規矩,你說得太誇張了。」

  追命忍不住笑道,「我並不為難,你牽扯如此之深,怎會還有什麼不該聽的。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只肯定和一個人有關。」

  「……就一個人?」鹿塵覺得這陰謀聽起來好像不夠格。

  「就一個人,但這個人卻比千萬個人都要重要,起碼比千萬個追命要重要。只因為千萬個追命救不了大宋,他卻能救下來。」

  「誰?」難不成是諸葛神侯?

  「他姓岳,字鵬舉。」

  「……」

  「明白了嗎?」

  「明白!」鹿塵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他們敢做這個事情,我拼死了也不讓他們成功!」

  追命讚嘆,「好志氣。」

  「時不我待,出發吧。」鹿塵一躍而下,再去取藏了大蝮蛇的竹簍,「老崔,沒成想我一個敵國出生的小乞丐,竟然有這麼重要的使命,搞得我熱血上頭了。」

  追命已習慣老崔這稱呼,只提醒道,「這蝮蛇固然珍奇,對你武道實有好處。只是拿了行動不便,當下丘處機道長性命為先,應做取捨……」

  鹿塵只笑道,「我卻知道個他人不知的所在,裡面住這個常年隱居的怪物,還有本九陰真經。我們大可以取了經書,一起閱讀,讓我在那裡消化蛇血熱力,順便還能讓王府亂起來,一箭三雕……你有沒有興趣?」

  追命呆了一呆,終於苦笑道,「九陰真經……這又是什麼……啊,是王真人告訴你的?難不成他終於要收回九陰真經了。而你所說那人,莫非是當年背叛了桃花島的鐵屍梅超風?」

  王重陽……好吧,當年的九陰真經的確是他傳給四絕的,梅超風也是因九陰真經背叛了黃藥師,而自己又是王重陽隔代弟子,這麼說來也確實很容易聯想在一起。

  鹿塵也不知道該不該糾正追命的誤會,「你也知道梅超風當年的事情……」

  「你忘了我這行當嗎?」

  條子啊,難怪。

  「那九陰真經……」

  「我是不會碰了,老實說天下沒人能抵抗這本秘籍的誘惑,可這是你們全真教的秘籍。我就算心裡十萬分地想要閱讀,也不能夠看上哪怕一眼,否則便犯了忌諱……尤其是我這行當。」

  條子啊,明白。

  鹿塵抓抓腦袋,「那多不好意思……那這樣,你護我一段,等我這邊安置好了,你便去找包惜弱,咱們約定好在城郊道觀見面。那包惜弱人挺笨,但也挺好的……你答應她幫她找丈夫,她也一定應承你取走完顏洪烈身上的信件……額,你可別誆騙了她!」

  追命咳咳兩聲,大約這輩子沒見過懷疑他承諾的人,「這個定然,這一家也是苦命人。楊鐵心還是將門之後……哎,朝廷虧待了他們,是我輩之錯。」

  「別說這沒用的話,你們是朝廷的人,朝廷卻是別人的朝廷,真正錯的另有其人。」鹿塵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脫口而出,見追命聽了這話,臉色有點不對,連忙轉移話題,「你看這藥材上的毒……」

  「取藥櫃下面的,那奇毒只在最表層鋪了一層。而且不口服入體,其實不會中毒,你可以儘管伸手觸摸。」

  「明白。」鹿塵取了藥材和蝮蛇,忽然猶豫了一下,轉頭很嚴肅認真地看追命,「還有……」

  追命現在很重視鹿塵的想法,立刻問,「什麼?」

  「你把你易容變回來吧。」鹿塵說,「現在看起來真彆扭。」

  追命哈哈大笑,一揮手,將臉上的易容痕跡紛紛去除,露出一張慵懶、英俊,帶著些落拓頹廢氣息的憂鬱大叔面孔。

  鹿塵打量了一會兒,不得不服氣地比劃個大拇指,「帥哦。」

  追命倒也全盤接受,笑道,「等喝了酒,可更瀟灑些。」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響,似乎有人巡視起來了。追命趕忙一把拎著鹿塵,腳尖輕點,飛身而去。

  往外看,趙王府內已有些肅殺的味道。追命仗著輕功飛來飛去,藏身種種旁人想像不到的位置,鹿塵也抱了一波大腿,居高臨下地看那些個成隊成列甲士。

  鹿塵指揮追命,去到那梅超風地洞之上,前後入了其中。

  地洞之中,只入口處有些日色照耀,內里便是一團漆黑。

  兩人一起下去了,把蝮蛇、藥材、乾糧都一一放在洞口下方位置,輕身上陣。

  接下來的場面不需要它們。

  走了兩步,日色漸消,伸手不見五指。鹿塵忽然感到踩著一個個圓球似東西,蹲下來一摸,凹凹凸凸,觸手陰寒,是人頭無錯。

  他剛殺了人,也不怕什麼人頭,正要丟下,忽然感覺黑暗中的輪廓十分熟悉,再拿到光亮處一看,忽然默然。

  那是大狗的人頭。

  死不瞑目,極為痛苦,皮肉給剝了一半,腦袋上有幾個孔洞。

  是完顏康送來的練功材料……他自己拿大狗練了功,又把大狗的屍體給梅超風練功。

  鹿塵心中升起些涼意與怒意,他無法想像這位「同門師兄」到底將人命看成什麼。

  隨即在心中默念「心不動龍吟觀想法」。

  心神如江海湖泊,本來平和,金色鯉魚加緊吞了幾團黑水,又逐漸吐出白水,心神慢慢平復下來。

  旁邊的追命眸子一冷,他是捕快,也是公人,最見不得草菅人命之事。

  「來者何人……」忽然間傳來一個陰寒女聲,語氣雖輕,但在這狹隘地洞之中,不住迴響,更顯詭異,「一個無名小卒,另外一位高人是誰?」

  鹿塵仗著追命在場,笑道,「我是我,他是他,初次見面,你好你好。」

  「大膽!」話音剛落,那人一躍而起,身法之快,無聲無息,起落如電,撲殺過來。

  鹿塵只覺得面上一陣冷風,但身邊又傳來了另一陣風,迎著撞過去。

  追命也動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鹿塵站得跟木樁子一樣,只聽到風聲呼呼。他不知道他們交手幾招,但最後的結果卻很明顯,梅超風悶哼一聲。

  她再度發聲,站得比之前更遠了,聲音顫抖得厲害,「厲害、厲害……閣下好厲害的腿法,不知是何方神聖。」

  鹿塵猜測追命很有可能是小先天境界中的頂點,精、氣、神三道圓滿,比丘處機和梅超風都更勝一籌。這樣的人物,若非目標在一封小小信件上,早能把一個趙王府鬧得天翻地覆了。

  追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拿梅超風剛才的話打趣回去,「好說,在下是你口中的無名小卒。且聽我旁邊這位高人一言。」

  梅超風一怔,她大約沒將鹿塵放在眼中,卻沒想到這才是正主。

  鹿塵暗道一聲追命夠義氣。這下子他武功雖差,氣場可不遜色半分,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我們過來不是害你,而是助你。」

  「哼,你小小一個初入武道的東西,能助我什麼!」

  喂,說話就說話,人身攻擊什麼……鹿塵哼了一聲,「你千萬莫小看了我。我知道你本是九陰五絕之一的東邪弟子,與師兄陳玄風一起背叛師門,而陳玄風又在蒙元死去,你便孤苦伶仃,只剩自己一人。你瞎了眼,又走火入魔,若非被完顏康所救,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一口氣說到這,他又搖搖頭,「這麼說來,你瞎了眼睛,失了愛人,叛了師門,除了丈夫仇恨,天地之間也沒什麼能讓你掛礙的了,對嗎?」

  追命將他所知誤認為與王重陽有關,鹿塵乾脆也不裝模作樣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隨意抖露,反正可推到從未見過的祖師那裡。

  聽到這一席話與,梅超風只覺得荒謬,她後半輩子忍辱偷生,只為心中一點執念,從未想過有半個人能夠理解,唯獨這個當時應剛出生的小子深知自己生平,一字一字吐來,仿佛一個十來年看著自己經歷,自己卻從不知道的神秘影子。

  她又驚又怒,尖叫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還知道什麼!」

  鹿塵笑道,「我還知道如何讓你報得大仇。」

  這話果然讓梅超風忘了其他,踏前一步,似乎有意抓住鹿塵逼問。

  追命嗯了一聲。

  梅超風立刻止步,站在遠處緊張問,「報仇……報仇……你果真知道!你說我該如何報仇!?」

  鹿塵發現,無論武功高低,女人總是相似。在丈夫這個話題上,梅超風和包惜弱並無本質區別。

  鹿塵繼續道,「梅姑娘,你還記得那柄匕首麼?就是當年在蒙元之際,殺死你丈夫的匕首,上面刻著字跡,便是那兇手的名字,喚作楊康。」

  梅超風一怔,「什麼匕首,賊漢子怎麼被匕首所殺……楊康、楊康……可那兇手不是叫郭靖麼!我早知道是他了,可恨他武功太高,我不是對手。」

  這下輪到鹿塵吃驚了。

  郭靖。她居然知道郭靖。

  而且郭靖怎麼就武功太高,竟至於她都不是對手了。

  殺死陳玄風的也不是匕首?

  鹿塵剎那間屏住呼吸,面色一變,仗著梅超風眼瞎,也不掩蓋,眼珠子亂轉不停,心思里千轉百折,不停思索著的是「為什麼」三個字。

  梅超風不應當知道這個名字的。

  按照原作,當年一役,是她和陳玄風席捲漠北,與江南七怪一斗,但那自詡金剛不壞的陳玄風托大,毫無防備地給虎頭虎腦小郭靖拿匕首戳死。

  這匕首是丘處機給郭楊兩家男人的,兩家互相交換,刻有彼此名字,算作未來相見的信物。

  郭靖用這匕首殺了陳玄風,梅超風死裡逃生,奪走了匕首後,自然認定匕首上的「楊康」就是殺夫兇手的名字,多年來貼身收藏,不忘仇恨。後來走火入魔,被完顏康所救,便在此地隱居日久,算作完顏康半個師傅,卻始終沒有將完顏康和楊康二人聯繫在一起。

  鹿塵想要告訴她的「真相」就是如此:完顏康就是楊康,當年殺死陳玄風的就是完顏康。

  這樣一來,她就會出去大亂王府,給自己留下充足時間。

  但現在,梅超風一張嘴卻說出她本該大半輩子不知道的郭靖二字,甚至說出郭靖武功太高的荒謬言論,頓時令鹿塵有如意算盤打空的失落感。

  追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啊……」

  他看出來了,鹿塵所說與事實有某種程度的不符,這小兄弟似乎有個計謀,但還是太嫩了。

  鹿塵苦笑一聲,知道追命的意思。若無這位四大名捕在場,自己單獨面對梅超風時說出這滔天的破綻,不知道要死得怎樣悽慘。

  「……還是綜武世界的混亂性質搗鬼,讓劇情不一!好險好險,有追命在場,梅超風不敢妄動。」

  他暗忖,「只是看來以後我做出判斷時,不能再依著前世所知一廂情願,否則定招來極為慘痛的教訓。」

  梅超風因鹿塵話語陷入深藏已久的過往,只是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鹿塵趕忙轉移話題,「郭靖我當然知道,說的就是這人。就是他當年殺了你的丈夫,你可知道他的來歷?」

  一番話語,帶著梅超風回到那過往,這瘋婆子一時情不自禁,吐露心聲,「他年紀輕輕、武功高絕、神威浩蕩、掃蕩漠北域外,自小被鐵木真視作『金刀駙馬』,又稱『東天將軍』,這般威名,我過後稍加打聽,豈能不知?當年他不過是不足十歲的孩童,卻分別得到鐵木真親傳『長生天神功』、八思巴所授『變天擊地大法』,內外兼修,不出拳腳,便以神鬼莫辨的精神奇力廢了賊漢子一身玄功……」

  說到這兒,聲音悽厲,仰天悲鳴,「哈哈,賊漢子,你死得好慘,可恨你那仇人背景深厚、前途無限,就是師父來了,只怕也報不得此仇啦!」

  金刀駙馬……對了,就是金刀駙馬!

  鹿塵暗嘆一聲,找到原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