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東都。
富甲一方的張員外今日正在醉仙居喝酒聽書,津津有味時,突然聽聞噩耗。
他的大兒子在去王家要帳的時候被王家的少爺放狗給咬傷了。
如今被送到自家醫館搶救,生死未卜!
聽聞這個消息,富態的張員外如遭雷擊,整個人呆在了當場。
「老爺!老爺!你快去看看吧!我怕去晚了……」
管家一臉悲痛之色的看著張員外。
他跟著張員外的大兒子一起去收帳,親眼目睹了王家放狗咬人的全過程。
那個現場當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最後人被抬走的時候都已經血肉模糊!
當時王家放狗的少爺也是被嚇傻了。
他的本意原本只是想要嚇唬一下張員外的大兒子,他也沒想到那狗會不受控制,將張員外的大兒子咬成那個悽慘的樣子。
當時就那情況,就連他這個狗主人都不敢上前阻攔。
看著那滿嘴血肉的大狗,他真是被嚇得尿都快出來了。
如今惹出了這檔子事情,王家也知道事情非常嚴重,這個時候正籌措欠款還有補償款呢。
生怕張員外因為此事將他們家少爺送到牢房裡去!
「我的兒子!」
張員外呆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哀嚎一聲便起身朝著外面飛奔而去。
周圍正在聽書的眾人聽到這種事情,也都是極為吃驚。
張員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商,但是這背景可是一點不小。
傳言張員外可是整個東都惟一一個可以跟人族第一強者陸言陸先生喝酒的普通人!
即便是李氏宗親見到了張員外,那都要笑呵呵的尊稱一聲張員外。
由此便可以看得出來這張員外在東都的地位之高!
這王家居然敢放狗咬張員外的兒子,這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走走走!去看看!」
「快去看看,這一下可熱鬧了!」
「王家這一次可要慘了!」
眾人說著便飛奔出去,跟在張員外的身後朝著張家的醫館走去。
掌柜的傅君玥站在櫃檯後面看到這種情景,當即喊道:「看熱鬧可以,結帳再走!」
眾人聽到傅君玥喊話,又紛紛回頭結帳。
張員外不好惹,這位醉仙居的老闆娘可是更不好惹!
整個大唐誰不知道,這位老闆娘那可是陸先生的好朋友!
眾人在結帳之後便又匆匆的去了。
很快事情越傳越廣,聽說了此事的人紛紛朝著張家的醫館走去,想要湊湊熱鬧。
等到眾人來到張家醫館前的時候,這裡已經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眾人雖然看不到醫館裡面的情況,但是卻可以聽到從醫館裡傳出來的張員外那無比悽慘的叫聲。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
「那王家真是挨千刀的!不得好死啊!」
「王家!我張富與你不共戴天!」
眾人聽到張員外這憤怒又痛苦的呼喊聲,心中都是十分好奇。
這王家放狗究竟還是把人咬成了什麼樣子才能讓張員外如此的憤怒,喊出不共戴天這種話?
就在眾人對此好奇不已的時候,王家的人來了。
王家不僅是來了很多人,還帶來了很多的金銀財寶。
這些錢財幾乎已經是讓王家傾家蕩產。
縱然萬分不舍,這錢也必須要賠!
不然的話,那恐怕就要賠命了!
此時此刻,王家的家主王瑜也是恨極了自己的小兒子。
原本張家來要帳,只需要哭哭窮,應付一下就行了。
實在不行就先給一部分,其他的先欠著。
張家在東都有頭有臉,也不會過分逼迫。
可是他那個小兒子偏偏狂性大發,將那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野狗放了出來,生生將張家的大兒子咬的是不成人樣!
這一下子可徹底得罪了張家,也讓王瑜慌了神。
他連忙籌措錢款來還錢的同時還抽了一根藤條狠狠地將自己那小兒子打得皮開肉綻。
這之後才將一切收拾妥當,趕忙前來道歉。
「讓開,都讓開!」
王家人將一眾圍觀群眾推開。
留著山羊鬍身材精瘦的王瑜走在最前面,他在走進張家醫館之後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身上蒙著被鮮血浸透的白布,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張家大兒子,然後才將目光看向張員外。
「張兄,這是銀票十萬兩,金葉子三千兩,田產地產的地契,王家所有財產盡數在這裡了!」
說著王瑜又大手一揮,呵斥道:「還不把那混蛋給我抬上來!」
隨著王瑜的話音落下,人群外立刻便有王家的家丁抬著一張擔架穿過人群,來到醫館前。
這擔架上躺著一個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只不過渾身上下是鮮血淋漓,看起來好像都快喘不動氣了。
正當眾人驚訝好奇之時,忽然有人認出來,這躺在擔架上的人竟是王家的小兒子!
「這是王家的小兒子!」
「嘶!是誰把他打得這麼慘?」
「難不成他也是被狗咬了?」
「這肯定是王員外打的!是給張員外賠罪呢!」
外面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王家的家丁已經將王瑜的小兒子抬到了醫館之中。
王瑜看了一眼擔架上的小兒子,雖然無比心疼,但是此時卻還是狠下心來,對張員外說道:「張兄,這便是我那不孝子!如今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如果張兄還不滿意,那就親自動手!」
說著王瑜便將一根藤條遞給張員外。
這是他先前用來抽打自己小兒子的藤條,上面早已經還是鮮血淋漓,甚至還掛著一些碎肉!
張員外抬頭看了一眼王瑜,又低頭看了一眼藤條,最後轉頭將目光看向躺在擔架上的王家小兒子。
他並沒有因為王家獻上全部家產而有所心動。
也並沒有因為張員外暴打自己的小兒子而感到解氣。
此時的他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麻木。
因為不管他現在做什麼,又或者得到什麼,都沒有辦法讓自己已經失去的兒子復生!
「張兄?」
王瑜看著沉默不語的張員外,有些忐忑的喊了一聲。
他還真怕張員外發起瘋來,再拿藤條給自己的小兒子抽一頓。
說不定就真的給打死了!
張員外聽到王瑜的又一聲呼喚,低聲問道:「王瑜,你能讓死人活過來嗎?」
王瑜聽到張員外的話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臉色便變得無比難看!
他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被遮住了的張員外的大兒子,難以置信道:「死了?!」
如果人沒死,也許這件事情還有解決的餘地。
但是現在人死了,那可就糟了!
就在王瑜抬手擦拭臉上的汗水,想要再挽救一下時,那躺在床上的張員外的大兒子突然碰的一下彈了起來!
「我的媽呀!」
坐在旁邊的大夫見狀當即驚呼一聲!
「詐屍了!詐屍了!」
說著大夫便一臉驚恐的朝著外面跑去!
醫館裡的眾人此時也都是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驚呆了。
已經確定沒了氣息的人,怎麼突然又坐起來了?
正當眾人心中驚恐又疑惑時,那蒙在張家大兒子臉上的血布忽然掉了下來,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猙獰無比的臉龐。
眾人看到這張無比醜陋的臉龐都是嚇得忍不住尖叫起來。
張員外作為親生父親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眾人準備奪路逃命時,那張家大兒子卻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吵什麼吵?」
張員外聽到那無比熟悉的大兒子的聲音,逃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大兒子,問道:「天碩,是你嗎?」
張家大兒子,也就是張天碩,他看著張員外,冷聲道:「怎麼,我變了一個模樣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張員外聽到兒子說的話,心中又驚又喜!
驚的是這說話的語氣口吻跟自己印象里那個大兒子完全不同。
歡喜的則是本該死去的兒子又活了過來,這對於他而言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的兒,你真的沒死!」
張員外快步上前,激動的熱淚盈眶。
他想要擁抱張天碩,可是看著張天碩那一身的血肉,又無從下手。
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也是感到無比的驚奇。
早已經斷了氣的張天碩居然真的又活過來了?
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一會兒聽到有人喊詐屍了。
一會兒又聽到有人喊活了活了。
一個個都是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擠進去看看情況。
不過很快便有確鑿的消息從醫館裡傳出來。
張員外的大兒子張天碩,死而復生了!
……
張家。
張員外坐在書房裡,看著站在面前溫婉賢惠的大兒媳婦,皺眉問道:「你不在房間裡照顧天碩,來這裡做什麼?」
大兒媳婦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張員外,怯生生的說道:「爹,我……我想要和大郎和離。」
張員外聽到大兒媳婦的這一番話,臉色不禁變得極為難看。
他陰沉著臉問道:「和離?怎麼,是我張家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大兒媳婦連連搖頭說道:「不是的,爹,張家對我很好,只是……只是大郎他……」
一想到張天碩那張血肉模糊,幾乎已經完全爛掉的臉,大兒媳婦的臉色便變得極為蒼白。
那張臉真的太恐怖也太嚇人了!
這幾日晚上她一直都忍不住在做噩夢。
每次被噩夢驚醒,一轉頭看到睡在身邊那張慘絕人寰的臉,她便恨不得立刻再回到噩夢當中,不敢去面對這比噩夢還要恐怖的現實!
再三忍耐之後,她今日終於是忍不住了。
她想要和離,什麼都不要也要離開張家。
不然她一定會崩潰的!
張員外聽到大兒媳婦的話,臉上陰沉之色不禁變得無奈起來。
不要說是大兒媳婦不願意面對如今的大郎。
即便是他這個當爹的,這幾日也是能不去和大郎見面,那就不去。
那張臉,當真是讓人看一眼就會連續做幾晚上的噩夢。
真的是好恐怖!
只是他作為親爹,不管別人如何嫌棄自己的兒子,他自己都是不能嫌棄的。
就在張員外想到這些的時候,書房外忽然傳來護衛的聲音。
「老爺,大公子想要請您過去。」
張員外聽到護衛的話,立刻答應道:「我知道了。」
說著張員外便又將目光看向大兒媳婦說道:「你先去你娘那邊的廂房住幾日吧。」
大兒媳婦聞言如蒙大赦,連連說道:「謝謝爹。」
雖然不能和離,但是只要可以遠離大郎,那也是極好的!
張員外看著高興的大兒媳婦,不禁又嘆了口氣。
他起身朝著書房外走去,準備去看看大郎。
張天碩作為張家的大公子,地位尊崇,獨居一座院子。
院子裡房間眾多,原本有數十侍女伺候。
但是自從那一日張天碩從醫館回來之後,當年就將院子裡的侍女全部都趕了出去。
對於此張員外倒是並不覺得意外。
畢竟張天碩的容貌變成那個樣子,實在是猙獰醜陋。
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醜樣,也是正常的事情。
張員外看著平日裡熱鬧無比,如今卻顯得十分淒涼清冷的院子,心裡忽然沒來由的有些害怕。
他緩步走向張天碩住的房間,站在外面猶豫了許久,才高聲喊道:「兒子,爹來了。」
隨著張員外的話音落下,房間裡便傳來了張天碩的聲音。
「爹,兒子有兩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張員外聞言立刻說道:「你是爹的兒子,有什麼事情就直說,爹一定幫你。」
張天碩回答道:「外面現在很多人都在傳我死而復生,我希望爹可以出面為我作證,我並非死而復生,而是一直都沒有死,只是因為相貌變化,一時無法接受現實,昏厥過去了而已。」
張員外聽到張天碩的這個要求,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即答應道:「好,爹答應你。」
接著張天碩又說道:「我還聽說爹跟陸言關係不錯?」
張員外突然聽到張天碩提起陸言,微微一愣,然後便說道:「爹跟陸先生確實是相識,不過要說關係有多好,倒也未必。」
雖然說在東都之中,人人都在傳他張員外是人族第一強者陸言的朋友。
但是張員外自己卻從來沒有對外說過這樣的話。
因為他對自己的斤兩心知肚明。
借一借陸言的風還可以。
要是真的蹬鼻子上臉,以陸言的朋友自居,那就有些太過分了。
所以每當有人問起他和陸言的關係時,他都會否認兩人的朋友關係。
可他越是否認,眾人卻越是覺得他低調,越是相信他們是朋友。
如若不然,王家當時也不會被嚇得幾乎要傾家蕩產,更是將自己的小兒子打得半死來換取他的原諒。
張天碩對張員外說道:「最近這幾日也許會有人來找我,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想見任何人,我希望爹可以幫我攔住他們,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陸言的身份來做擔保。」
張員外聽到張天碩的話,好奇地問道:「什麼人會來找你?」
張天碩回答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不一定的事情。兒子別的不求爹,只求爹這一件事情。」
張員外聽到張天碩如此說,頓時為難起來。
一方面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另一方面則是整個人間無人可以招惹的陸言。
他猶豫再三,想到張天碩現在的樣子,狠狠咬牙說道:「兒子,爹答應你了。」
張天碩聞言立刻說道:「那就多謝爹了,我要休息了,爹也去忙吧。」
張員外點頭說道:「那你好好休息。」
說著張員外便轉身朝著院子外走去。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離開院子的時候總感覺背後似乎有什麼髒東西在盯著他。
他幾次想要回頭去看看,卻都忍住了。
因為他心裡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他現在回頭的話,那他將來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事實證明。
張員外的決定是對的。
因為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的背後幾乎是在瞬間浮現出一道幽綠的身影。
這身影面容無比猙獰,血肉模糊醜陋,僅有一隻眼睛,跟張天碩一模一樣。
他就飄蕩在張員外的身後,用一種陰沉沉的目光盯著張員外。
一直等到張員外走出院子之後,這道幽綠的身影才緩緩消失不見!
昏暗的房間裡。
張天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幽綠的身影卻是飄蕩在房間裡,仿佛孤魂野鬼!
「真是沒有想到,我們的潛入計劃居然被發現了!這才幾日功夫,便已經有將近一萬人被發現了!」
張天碩低聲喃喃著,臉龐醜陋到讓人完全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模樣。
「這些人族,當真是有些不識好歹!」
他冷哼一聲,又將目光看向張員外離去的方向。
他已經預感到,不久之後必然會有人聽聞消息找上門來。
但是他因為剛剛降臨,有肉身牽絆,還無法遠離的緣故,必須要爭取一些時間才行。
而張員外這個和陸言相識的人,無疑就是最佳的用來爭取時間的工具人。
只要再給他兩天時間,他就可以擺脫張天碩的肉身自由行動。
等到那個時候,即便陸言親自出手也絕對不可能抓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