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陸言也在巫族當中轉了一圈。
他從眾人的交談當中以及自己的觀察當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在最近這幾天時間裡,巫族死而復生的老人多達六十個!
而且每一個在死而復生之後都是性情大變!
族長幽白將此解釋為詛咒的後遺症。
因此眾人雖然有些擔憂,但是並沒有特別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陸言對於幽白的應對倒是比較讚賞。
她的這個藉口一方面穩住了那些死而復生的老人們。
另一方面則是讓族中其他人不要過份的擔心和猜疑這件事情。
按照幽白的想法,估計是想要利用這個藉口拖延到阿淼帶著他回來。
等到將問題解決之後,自然就可以將真相公布出去。
「不知道這死而復生的老人是不是只出現在巫族。」
陸言低聲喃喃著,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巫族不過兩千多口人便出現了六十個死而復生之人。
而人族的人口何止萬萬,如果也發生這種事情的話,那可就太恐怖了!
等到將巫族這邊的事情查探清楚之後,他便立刻返回大秦,看看大秦的情況如何。
萬一真的在大秦也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那還是要儘早去處理的!
略作思索之後,陸言便悄然朝著幽白的住所走去。
按照往常的情況,幽白此時應該正率領族中年輕人在外打獵。
但是因為發生了這死而復生的事情,為了防止出現什麼意外,所以她在最近幾日都沒有外出打獵,就留在族中以防萬一。
當陸言來到幽白家中的時候,幽白正憂心忡忡的坐在桌前思考事情。
就在今天,族中又有兩個老人看起來快要不行了。
她幾乎可以預見,這兩個老人必然也會死而復生,然後性情大變。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怎麼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讓她很是煩躁。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為了隱瞞真相編造出來的謊言也許是真的!
因為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就是詛咒的後遺症。
如若不然,族中沒道理會突然發生這種詭異的事情。
而且還是全部都集中在族中老人的身上。
每每想到這種事情極有可能會在之後發生在中年人甚至是年輕人的身上,她便感到一陣心急。
「也不知道阿淼能不能請陸言來幫忙。」
這幾日她一直都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她做了很多次嘗試都失敗了。
眼下她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陸言的身上了。
就在幽白想到這些的時候,陸言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幽白的面前。
幽白看著突然出現的陸言,心中先是一驚。
等到看清楚陸言的容貌之後,她的臉上便露出驚喜之色。
「陸先生,你……你來了?」
起初幽白的聲音很大,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說話的聲音迅速小了很多。
同時她還將目光看向四周,以神念查探四周的情況。
在發現自己先前那一陣驚呼聲沒有引起什麼關注之後,她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陸言輕輕點頭說道:「我剛才已經在暗中查探過情況,對於這件事情,我暫時也沒有什麼頭緒,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才行。」
幽白點頭說道:「這是應該的,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說著幽白又問道:「陸先生來了,那阿淼呢?」
陸言回答道:「我比阿淼快一些回來,她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
幽白又問道:「不知道陸先生先前觀察發現了什麼?也許我這裡還可以為你補充一下情報。」
陸言聽到幽白如此說,當即便將自己之前探查情況時發現的情報說了出來。
幽白在聽到陸言的敘述之後,說道:「真不愧是陸先生,才來不過片刻功夫便探查到這麼多情報。」
陸言對幽白問道:「可否還有什麼遺漏?」
幽白回答道:「有,也許陸先生來的比較遲並沒有發現,這些老人在死而復生之後都特別喜歡吃肉食,尤其是生肉。」
「以前我們在極西之地,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只能吃生肉。」
「但是如今我們回歸祖地,有了火種,我們都已經喜歡上吃熟肉,不再吃生肉。」
「他們突然要求吃生肉,其實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但是因為我們過去都是吃生肉,所以也並沒有人起疑心。」
以前在極西之地條件惡劣,必須要吃生肉。
但是自從來到祖地品嘗過熟肉的滋味之後,幾乎所有巫族人都立刻放棄了吃生肉的習慣,改吃熟肉。
在這數個月的時間裡,再也沒有任何人再吃生肉。
即便再餓也堅持將肉烤熟了再吃。
所以在這個時候,死而復生的老人們集體轉而再吃生肉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陸言聽到幽白的回答,問道:「他們在吃生肉的時候,表現和過去一樣嗎?」
幽白搖頭說道:「完全不同,他們在吃生肉時狼吞虎咽,就如同野獸一樣。」
陸言略作思考,又問道:「你們族中是否有什麼遺傳病史?」
幽白回答道:「沒有,除了詛咒之外,並沒有別的遺傳病史。」
提起詛咒,幽白的臉上便又露出擔憂之色。
她真的害怕被自己烏鴉嘴說中了。
陸言對幽白說道:「再等一等,我想要親眼看一看死而復生的過程。」
此時只是看這些已經死而復生的人,他並不能看出什麼端倪。
如果可以親眼目睹死而復生的整個完整的過程的話,也許他會有一些收穫。
幽白輕輕點頭說道:「也好。」
就在兩人交談時,陸言忽然轉頭將目光看向外面,說道:「有人來了。」
隨著陸言的話音落下,外面立刻傳來一道焦急的呼聲。
「族長!阿雷爺爺好像也後遺症發作了!」
幽白聽到這一聲呼喊,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他們才剛說要找機會再看一看這個死而復生的過程,沒想到機會轉眼間就來了。
等幽白想要對陸言說些什麼的時候,陸言已經施展隱身術將自己隱匿起來。
幽白見狀便知道陸言是要在暗中行動。
她當即不管陸言,轉身對外面說道:「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說著幽白便打開大門,快步朝著外面走去。
在村子偏西的一座木屋附近,數十個中年人聚在一起,看著木屋的方向都是唉聲嘆氣。
「詛咒的後遺症,又出現了。」
「我本以為擺脫了詛咒,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沒想到卻還是要受到它的影響。」
「我們該怎麼辦?下一次後遺症發作的會不會是我們?」
眾人低聲議論著。
既是在擔心阿雷爺爺的安危,也是在擔心自己的將來。
就在眾人議論時,幽白來了。
她快步穿過人群,朝著木屋裡走去。
阿雷爺爺的兒子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看著幽白問道:「族長,真的沒有辦法救一救我父親嗎?」
雖然說詛咒的後遺症發作並不會出現死亡的情況。
但是性情大變這樣的事情也很難讓家人接受。
幽白安撫阿雷爺爺的兒子說道:「阿托,你先別著急,我先去看看情況。」
阿托輕輕點頭,然後讓開身位,讓幽白進入房間。
與幽白一同進入房間的還有隱身狀態下的陸言。
陸言剛剛進門,開啟火眼金睛的雙眼立刻便又一次看到了那幽綠的氣息。
只是這一次的幽綠氣息不同。
它並不是本就存在,而是正在一點一點緩緩地冒出來。
而冒出這幽綠氣息的源頭,正是躺在床上,已經氣若遊絲的阿雷。
阿雷是巫族的老人,今年已經三百零六歲。
原本身子骨很硬朗,只是這幾日眼見族中的老人一個接著一個爆發詛咒的後遺症。
他的心裡漸漸不安起來。
沒兩天便臥床不起了。
然後便是在今天,仿佛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陸言看著已經口不能言的阿雷,認真的觀察阿雷。
可以看得出來,現在的阿雷還是巫族的大家所熟悉的那個阿雷。
也就是說,此時的阿雷還沒有死,還沒有被奪舍。
那幽綠的氣息應該正在等著阿雷咽氣。
陸言環顧四周,並未看到有什麼特別的詭異的生靈存在。
「那奪舍死去的老人的傢伙,會從哪裡來?」
說著陸言又將目光看向阿雷。
此時阿雷的身上依然在源源不斷的冒出那幽綠的氣息。
這讓陸言意識到,也許等下奪舍阿雷的傢伙應該就會從這幽綠的氣息當中冒出來。
就在陸言想到這些的時候,阿雷的生命也已經走到了最後。
等阿雷即將咽氣時,那飄蕩在阿雷周圍的那幽綠的氣息突然匯聚起來,漸漸變成了一個虛幻的影子!
看到這虛幻的影子,陸言不由得微微皺眉。
「魂魄之體?」
這虛幻的影子看起來像是魂魄之體,但是和陸言曾經見過的魂魄之體又有極大的不同。
因為這虛幻的影子沒有五官,沒有頭髮,看起來就像是用毛筆隨意勾勒出來的人形輪廓。
就在陸言觀察這個虛幻的影子時,這虛幻的影子已經撲向了臥床的阿雷。
阿雷的魂魄幾乎是在瞬間便被這虛幻的影子吞進了肚子裡。
而這虛幻的影子在吞噬了阿雷的魂魄之後,模樣竟是緩緩變成了阿雷的樣子。
他在外貌發生變化之後,緩緩地朝著阿雷的肉身落了下去,自然地融入其中。
再之後,本該已經死去的阿雷便突然睜開了眼睛。
「阿托,我餓了,我要吃肉!」
阿雷在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便將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他要吃肉!
看到這一幕陸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個虛幻的影子在阿雷即將死亡的最後關頭將阿雷的魂魄吞噬,繼承了阿雷對過去的一切記憶。
然後他就會以阿雷的身份繼續存活下去。
陸言看著已經坐起身來開始大口吃肉的阿雷,臉上神色不變,只是默默地繼續觀察阿雷。
從先前的情況他已經看出,這虛幻的影子實力並不強大,甚至是很弱。
若非如此,這虛幻的影子完全可以直接奪舍阿雷,而不是要等到阿雷即將死亡,整個人最為虛弱的時候再去動手。
只是他雖然看到了死而復生的這個完整的過程。
但是卻並未看出那虛幻的影子究竟是從何而來。
看樣子得想辦法抓住他們,逼問一番才行。
此時族中其他人看到阿雷也果不其然的死而復生,然後開始大口的吞食生肉,都是忍不住又嘆息起來。
「果然,後遺症還是出現了!」
「我們明明已經過上了好日子,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我們?」
「現在難道連死都不能死了嗎?」
過去生活在極西之地,他們每天都要面對族人的死亡。
那個時候,死亡是最常見的事情。
而如今,本該死去的人卻無法得到安眠,活著的人也要跟著膽戰心驚。
這令他們所有人都感到無比的痛苦。
幽白看著族人臉上那痛苦的神色,不禁嘆息一聲。
如果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話,也許他們會更加的痛苦吧。
很快,幽白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當她進門的時候陸言已經坐在桌前,正在喝茶。
「這花茶喝著不錯。」
陸言看著杯子裡那淡黃色的小花。
這種小花在巫族的祖地之中隨處可見,沒想到泡茶喝會如此清新。
幽白無心喝茶,她關心的對陸言問道:「陸先生,你可有什麼發現?」
陸言回答道:「我已經有一些發現了。」
說著陸言便將自己之前通過火眼金睛看到的事情告訴了幽白。
幽白在聽到陸言的敘述之後,臉色不禁變得極為難看,沉聲道:「果然,他們真的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被奪舍了!」
一想到族中的老人為整個巫族付出了一生,在臨終時還要遭到這種邪惡生靈的奪舍,被這種邪惡身體代替,肆意的驅使親人,幽白的心中便有怒火燃燒起來!
陸言看著憤怒的幽白,說道:「你想一個辦法,將這些被奪舍的老人都聚在一起,然後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
幽白點頭說道:「一切就拜託你了。」
……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阿淼終於是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祖地。
她剛一回來便直奔幽白家中,和幽白會面。
她在見到幽白之後,立刻便說道:「我見到陸先生了,他已經答應出手幫我們,但是他會單獨行動,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幽白聞言對阿淼說道:「我已經和陸先生見過面了……」
等到幽白將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阿淼之後,阿淼這才知道原來陸言竟是在和她見面之後便來到了祖地,並且已經和幽白制定好了計劃!
她在聽說計劃之後,便說道:「我們可以用祭祖的理由將這些老人聚在一起。」
幽白輕輕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祭祖是巫族的大事,族中的老人一向是極為看重祭祖的事情。
她們以祭祖為理由召集眾這些老人,這些老人完全沒有拒絕參加的理由。
在制定好計劃之後,她們也不耽擱時間,分頭出去通知那些被奪舍的老人參加祭祖的事情。
這些虛幻的影子奪舍之後繼承了老人的記憶,自然知道祭祖之事十分重要。
所以當收到通知之後他們便答應參加,並無一人拒絕。
為了防止出現什麼其他意外變故,所以幽白和阿淼將祭祖的時間就定在今天晚上。
等到其他族人都回家休息之後,她們便一人前往事先定好的祭祖地點,一人在村子裡觀察那些被召集的老人,確保所有人都要到場。
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定好的祭祖時間,那些被通知到的老人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家,朝著定好的祭祖地點走去。
有的人顫顫巍巍,真的如同老人。
也有人健步如飛,完全放飛自我。
每個人的表現都是千奇百怪。
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臉上的神色很是不耐煩。
顯然,他們是並不願意參加這種所謂的祭祖的活動的。
如今只不過是礙於身份問題,不得不參加而已。
陸言隱匿身形,站在高空之中。
他看著每一個老人,目送這些老人前往村子北邊的一片空地。
等到所有被阿淼和幽白通知到的老人都離開村子之後,陸言又看了一眼村子,在確定村子裡已經沒有那幽綠的氣息之後,他便朝著北邊的空地飛去。
此時此刻。
六十一位老人齊聚在此地。
起初眾人看到彼此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是當來到的人越來越多之後,他們漸漸地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似乎來到此地祭祖的人只有他們?
族中其他人並沒有到來?
想到這些,他們看著阿淼以及幽白的目光立刻變得陰沉起來。
「族長,大祭司,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意思?」
烏蒙緩緩上前一步,臉色十分難看,高聲質問阿淼和幽白。
幽白看著烏蒙,淡淡的說道:「烏蒙爺爺,我通知你們來祭祖,難道有什麼問題?」
烏蒙冷哼一聲,反問道:「為什麼只有我們?其他人呢?祭祖這麼重要的事情,難道只需要我們這些人到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