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那個地方
七俠鎮，同福客棧。
一個超過七成綜武世界的首發站，也是七俠鎮方圓五十里，最大、最豪華的客棧。
正午時分。
街道上路人往來熙攘，巡邏的捕快、要飯的乞丐，各忙其事。
丐幫弟子小米坐在街頭，一邊打著拍子唱梅花烙，一邊伸長了脖子，貪婪地嗅著空氣中飄蕩著的飯菜香味。
「小米，你今天這梅花烙唱得有失水準啊。」
「怎麼，舌頭打結了？」
站在旁邊聽了好半晌的路人打趣一聲：「就你今天這種水平，我很難給你打賞啊……」
「這不是對面的飯菜太香，我嘴裡饞得很嘛。」
小米咽了咽口水，操著那極富特色的口音陪笑道：「我已經兩天沒吃點像樣的東西了，要不諸位先賞我點銀子，等我先吃飽了，一準唱得比剛才更好！」
路人聞言皆哈哈大笑起來，但也不吝於手中的幾個銅板，隨手中身上掏出幾文錢，扔在小米的破碗裡，轉身揚長而去。
叮噹——！
銅錢落在破碗裡，聲音清脆悅耳。
對小米來說，這是世界上最動人的天籟。
不過此時他可沒時間去沉醉，而是迅速探出手，一把將碗裡的銅錢抓在掌心，細數一遍之後收起懷裡，免得一會被路過的小孩搶走。
拿了錢，小米瞬間笑逐顏開，雙手抱拳對著漸行漸遠的路人就是一陣祝賀：「謝大爺賞，恭祝伱生意紅火、長命百歲、身體健康……」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剛才那個打賞的路人只覺得通體舒暢，就連走路的時候，臉上都多了幾分自信。
人向來怕對比，但最需要的，恰恰也是對比。
落魄、謙卑、沒有文化、武功平平，且沒有正經工作、沒有社保，只能靠唱曲、討飯為生的小米，無疑能給那些生活得普普通通的人，提供巨大的虛榮心和自尊心。
這些人在家中，大多時候需要為了不講道理的潑婦、窮酸吝嗇的丈夫、不學無術的孩子不斷忍讓、退步。
長此以往，就會對生活失去興趣，只有在面對比他們活得更不如意的小米時，心情才會稍稍好過點。
提供情緒價值。
這就是小米這個討飯攤位在七俠鎮長久不衰的訣竅。
有了錢，自然要吃頓好的。
小米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全副家當——其實東西不多，也就是一根木棍、一個破碗而已，然後順著空氣中的飯菜香味，朝著不遠處的同福客棧走去。
客棧就在他討飯攤位的斜對角，兩者之間相距不足五米。
此時剛好是飯點，同福客棧內客人極多。
小米還沒走進去，就聽到跑堂的老白，一個傍上俏寡婦的小白臉，在大聲招呼著客人。
「客官您裡邊請！」
「喲！郝掌柜有一段時間沒光顧了啊，來這邊坐，今天喝點什麼？」
「無雙，趕緊過來把這邊的桌子清一下！」
「來了！」
「大嘴，錢掌柜點的白切雞怎麼還沒上呢？」
「秀才，給鄭員外的桌子結一下帳！」
「……」
同福客棧前前後後、里里外外忙活的，只有掌柜、大廚、帳房、跑堂、雜役，一共五位。
但哪怕同時招待三十個客人，他們也能進行得有條不紊，服務得面面俱到。
小米的左腳剛踏進店裡，就被掌柜佟湘玉抓到，原本笑面如花的臉蛋直接收了起來，隨後快步走上前，雙手一叉腰將人攔住。
「欸！！誰讓你進來滴？」
「佟掌柜的生意興隆啊……」
小米拱了拱手，彎腰笑道：「這不是剛要到了點銀子，過來吃點好的嘛，你讓大嘴給我弄只燒雞來！」
「放心，我就在這門口吃，不進去耽誤你做生意。」
他此時口袋裡有錢，神情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就和考中狀元的書生沒什麼兩樣，但還是很知趣地主動說了在門口吃。
聽到小米今天要到了銀子，佟湘玉瞬間兩眼發光：「有多少？」
小米伸手入懷，將自己一上午的全部收入都掏了出來，相當豪氣地在掌間拋了拋。
「九文錢！」
「嗤～」
佟湘玉翻了個白眼：「九文錢，我最多給你根雞腿。」
小米立刻接道：「怎麼說我也是老主顧了，你這裡要是有不要的雞脖、雞屁股什麼的，也給我來點唄？」
「想得美！」
「且慢！」
「又咋滴嘛？」
「我今天唱了一個上午了，你能不能先給我倒碗茶水，潤潤喉？」
佟湘玉或許是心情好，果真走到主桌旁倒了一碗茶水遞給小米：「就在這裡等著，不准進來啊！」
「佟掌柜的，你這也太摳門了，這茶水淡得連顏色都看不見……」
小米說完剛把碗湊到嘴邊，佟湘玉就一把又將碗奪了回去，隨後反手朝著門外一波：「不愛喝拉到！」
說罷扭著小蠻腰，轉身進了後廚。
「你這什麼態度嘛……」
小米嘴裡抱怨了兩句，站在門口往店裡探頭探腦瞧了幾眼，確認沒人注意自己後，立刻將身子一彎，溜進了客棧里。
一進門，他就朝著客人吃剩下的殘湯剩飯走去，絲毫不顧及周圍其他食客的目光，也不在意桌上是誰用過的碗筷，誰吃剩下的飯菜，抓緊時間胡吃海喝。
只不過他這種行為，很快就被新來的雜役發現了。
「欸！！誰讓你進來的？」
祝無雙將小米的衣領一提，毫不費力地將人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女俠饒命！女俠手下留情！」
然而任憑小米怎麼求饒，祝無雙都油鹽不進，將人連拉帶拽，從座位上趕到客棧門口。
「太過分了！」
小米猶自憤憤不平：「好歹我也是進來消費的客人啊，你們就這樣對待客人？小心我到衙門告你們去！」
不過這種譴責的話術顯然沒用。
祝無雙兩手叉腰：「你在那裡吃別的客人吃剩下的飯菜，算哪門子客人？再說你那個吃相，嚴重影響了其他人吃飯，還讓不讓我們做不做生意啦？」
小米肯定是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和祝無雙糾纏的，於是轉移話題嬉笑道：「你這個新來的雜役，才幾天時間，就把佟掌柜的那一套給學了過去，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就在這時，老白走了出來。
他將手裡的白色桌布往桌上用力一扔：「甭跟他廢話，直接一掃帚趕出去！」
「放著我來——！」
正打鬧間，兩道年輕玲瓏的身影聯袂走入店內。
白展堂立刻迎了上去，老臉笑得像朵菊花：「兩位小姑娘，打尖還是住店啊？」
「我們住店！」
「兩位樓上請！」
白展堂吆喝一聲，將兩女引到樓上，同時出聲詢問：「兩位姑娘從哪來？怎麼稱呼？有什麼需要啊？」
紅衣少女大方抱了一拳：「在下慕容菁，她是張九，都是江湖人。」
另一個略顯靦腆的白衣少女，雙眼瞬間瞪大。
紅衣女視若無睹，繼續說道：「你給我們準備幾道好菜，沒事不用上來！」
「明白，有事您隨時喊我，我隨叫隨到！」
將客房的各項設施簡單講述了一遍後，白展堂退了出去，順手帶上房門。
直到此時，白衣少女才不服氣地抱怨起來。
「菁姐，你要是不會起名，就不要隨便給我起嘛！」
「不管怎麼看，『張九』這個名字也太隨便了吧！」
兩女不是別人，正是為避免麻煩，特意從慕容山莊逃出來，準備前往尋找路平的慕容九和張菁。
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們特意改了名字，張菁連自己標誌性的小紅馬都沒騎。
慕容九剛說了一句話，張菁就抬手打斷，然後拉著她走到榻上小聲叮囑起來。
「你接下來幾天注意點，別暴露了身份！」
「啊？需要這么小心嗎？」
張菁點點頭：「你注意到剛才那個跑堂的了嗎？那麼大個人，走路都沒有聲音，要麼是鬼，要麼是個輕功絕頂的人！」
「而有這份輕功的人，江湖上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有道理！！
慕容九恍然大悟。
與此同時，客房門外。
偷聽了房內對話的白展堂，也意識到這兩位住店的小姑娘不是簡單人物。
「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
他思忖著下了樓，忽地看到正坐在門口啃雞腿的小玉，如夢初醒。
「我怎麼糊塗了！」
「專業的事就該找專業的人，要打聽這種江湖上的角色，就該找小米，丐幫消息靈通，他一定知道！」
想到這裡，白展堂信步來到小米麵前：「呵呵呵……小米，吃著呢？」
這人肯定沒安好心！
小米直接側過身子：「一個消息，三文錢！」
這死要價的性格，怎麼一點都不改呢？
白展堂何等吝嗇的一個人，一個月才兩錢工資，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事浪費三文錢？
「咱們什麼關係，談錢多俗啊！」
他依舊笑得跟只老公雞似的，一把拉著小米走到客棧主桌旁坐下，順帶著給他倒了一碗沒有茶葉的茶水。
怎奈小米油鹽不進。
「少來這套！」
「一個消息三文，概不講價！」
白展堂沒得辦法，只好掏出三文錢：「看到剛才上樓那兩個姑娘了嗎？幫我打聽一下她們什麼來歷！」
小米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
「老白，你可算是想清楚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死吊在佟掌柜的身上！」
「她一個未過門的寡婦，平日裡又摳門得緊，以後成了親，估計連每個月的零花錢都不給你發。」
「剛剛那兩個姑娘長得確實不錯，就是年紀實在小了點……」
白展堂一聽這話，就知道小米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住嘴！不准說我們掌柜的壞話！」
「咦……你這還護上了？」
小米滿臉嫌棄地往後一撤，看著白展堂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傍富婆吃軟飯的小白臉。
「我只是覺著她們不簡單，你門路廣，消息靈通，幫我去江湖上探探她們什麼來歷，背後有什麼牽扯。」
「行行行……最遲明天給你答覆！」
小米起身，正待出門時腳步又停下，目光示意了白展堂一眼，又用手指了指旁邊客人吃剩下的飯菜。
「但是我這剛才還沒吃飽，你看……」
白展堂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是默認。
「那我不客氣了啊！」
收到信號，小米嘿嘿一笑，走到那幾桌剩飯剩菜前，挑了幾樣自己愛吃的，手腳麻利地裝到自己飯碗裡，這才瀟灑地走出了客棧。
走到街角時，和路平擦肩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