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淵博到底挨了多少刀,沒有人清楚。
謝柳一捅個不停,陸天明和莊玄的酒就不停。
郭淵博都已經看不見呼吸了,謝柳一仍舊沒有收手的意思。
最後還是龐兮兮拉住了狀若癲狂的母親。
「娘,人已經死了。」
龐兮兮其實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
這段時間了解到母親在京城的遭遇以後。
她甚至覺得母親比自己要可憐得多。
謝柳一逐漸清醒過來。
她望了眼滿是鮮血的雙手。
忽地丟下匕首,抱著龐兮兮便放聲大哭。
「兮兮,娘親對不起你,娘親並不是想拋棄你,娘親實在是沒有辦法...」
龐兮兮打小便跟著龐志皓在醫館內做事。
見過不少死人。
所以面對沒有人樣的郭淵博時,顯得還比較淡定。
倒是這會被娘親突然抱住,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她愣了片刻。
這才開始輕拍謝柳一的後背。
「娘,我知道的。」
她沒有過多安慰自己的母親。
十幾年累積下來的苦怨,正是需要宣洩的時候。
謝柳一哭了很久才停下來。
由於剛才耗費了太多精力。
最後她甚至站都站不穩,只能讓龐兮兮扶著。
外面喝酒的兩人聽聞身後沒了動靜。
便拿著麻袋進了牢房。
陸天明瞅了眼郭淵博的屍體。
忍不住動容道:「這傢伙身上,怕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
莊玄點頭道:「他這輩子,總算是直了!」
兩人再不多話。
開始把郭淵博的屍體往麻袋裡面裝。
由於被捅得太狠。
郭淵博的胳膊和大腿處只有點皮肉吊著。
陸天明乾脆便將四肢扯下來,也好省點空間。
等屍身完全裝好以後。
莊玄手一揮,便同等在不遠處的獄卒打了個招呼。
後者走過來往牢房裡面一瞅,看見粘血的麻袋後。
正色道:「莊大人,剩下的事情交給小的就好。」
莊玄輕輕拍打獄卒肩膀,叮囑道:「天氣熱,容易臭,最好今天半夜就病死。」
獄卒點了點頭,拱手道:「放心吧大人,牢裡面病死的犯人多了,小的有經驗。」
說著。
他又扯著嗓門,故意嚷嚷道:「雨季容易感染風寒,這牢房內又不通風,你們這些家屬儘量少來,感染了犯人,或者犯人感染了你們,都不好。」
這話其實是說給其他犯人聽的,為的就是給郭淵博的病死做鋪墊。
莊玄等人從牢房內出來後。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沒有人的生活會一直充滿陽光。
但下一次天晴一定會來到。
謝柳一母女二人走出大理寺的時候。
便做出了返回涼北的決定。
只有在那裡,她們才能看到烏雲後的陽光。
陸天明含笑道:「回去好好幹活,幹得好了,我給你漲工錢!」
見陸天明絲毫不掩飾要把自己當麻煩一般甩掉的態度。
龐兮兮低著頭,傷心起來。
沉默半晌,她突然抬起頭,認真望著陸天明。
「天明哥,哪天雪兒姐姐若是不要你了,你給我說,我要你!」
陸天明瞅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謝柳一。
並遞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後者輕輕壓低手中的油紙傘,將自己的眼睛擋住。
陸天明無奈嘆氣:「如果有這麼一天,我一定通知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忽悠人。
可龐兮兮卻顯得異常開心。
「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是足夠了。」
聽聞此言。
陸天明只得訕訕一笑。
......
接下來幾天,發生了很多事。
謝柳一母女倆離開京城。
孤兒程玉龍回到了野狗地,在賈小雲的幫助下,建立起了新的秩序。
還有陸天明曾經的敵人杜泰安,喝下幾副御醫開的藥以後,已經能夠下地走動,並開始著手教陸天明水龍令。
由於這次在京城弄出了挺大的動靜。
陸天明一直貓在車馬部沒有出門。
同時莊玄還叮囑過他,廉為民沒有把郭淵博手裡這筆銀子搞到手,很生氣,據說已經找了不少江湖客還有宗門人,重金懸賞陸天明的人頭。
被人掛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且有莊玄這個大靠山在,陸天明倒也不是太擔心。
每天學習水龍令,陪伴李寒雪,看望北楓,同申申吹吹牛皮,倒也充實。
但京城終歸不是十里鎮。
安穩的日子怎麼可能過得安穩。
這天。
完全掌握了杜泰安的水龍令後。
陸天明找到莊玄,準備同對方商量一件對他無比重要的事情。
「這信,就非寫不可?」
馬市街街口的某間酒樓內。
剛刨了半碗飯的莊玄詫異望著陸天明。
後者堅定點頭:「我在十里鎮的時候,就是靠著寫信活下來的,做人嘛,不能忘本。」
莊玄嘴角扯動:「能不能說真話?」
陸天明眨了眨眼:「不能...」
莊玄啞然。
片刻後,他突然比了個劍指。
陸天明正奇怪呢。
莊玄突然把劍指伸進了嘴巴里。
而且使勁往裡面夠。
見狀。
陸天明急忙起身繞了過去。
然後抓住莊玄的手臂。
「莊兄,吃都吃進去了,吐出來多可惜?」
周圍人多。
認識莊少司馬的人也不少。
見大伙兒都詫異望著自己。
莊玄放下手指,無奈嘆道:「我可不是閒人,衙門內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來做。」
陸天明點頭:「我知道。」
「你也不是車馬部的人,我不可能花太多精力在你身上。」
「我也知道。」
莊玄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動著。
「你既然都知道,還請我吃這頓飯?」
陸天明俯身給莊玄倒了一杯酒。
「因為我相信以咱倆的關係,你定能找到什麼辦法,能夠在我發生危險的時候,英雄一般出現在我身邊!」
莊玄斜眼瞪著陸天明:「咱倆什麼關係??」
陸天明雙目頓時浮現出崇拜的神色。
「你是我哥!」
莊玄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哥了?」
陸天明恭恭敬敬把酒杯遞到莊玄面前。
「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
莊玄急忙歪開身子。
雙手交疊護著肩膀不停地揉搓。
「能不能不要這麼肉麻?」
陸天明一本正經道:「有感而發,怎麼能說是肉嘛呢,哥?」
說著,他的手甚至開始顫抖起來。
看上去那叫一個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