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北境地平。
修建道路時要比楚國西部容易許多。
又因為以前經常被草原上的國家所騷擾。
為了更好的運送兵馬輜重。
所以道路通常都被建得很寬。
能夠同時承受四輛馬車並行的大路,足可證明曾經的大楚有多輝煌。
不過。
此刻道路卻被兩排巨大的馬車占了大半。
來往行人敢怒不敢言。
見那車隊緩緩行來,眾人紛紛讓道。
認不得馬上之人沒有關係。
但認不得他們穿的那身衣裳,可是要出大事的。
「全大人,等到了馬河縣,便是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了,非常感謝你這麼多天來的照顧。」
車隊最前方。
扎著小辮的烏彌人笑望著全威。
「哦?」全威一驚,「少布老哥,馬河縣雖然算不得大縣,但其中樂趣你大前天也體驗過了,何不再待個一兩夜,讓全某盡夠地主之誼?」
名叫少布的烏彌人搖了搖頭:「時間短,任務重,再說帶著這麼多貨物行動不便,實在沒有閒心貪圖享樂。」
「可到了馬河縣想必已是晚上,當真要帶著這麼多貨物星野趕路?」全威奇道。
少布點頭:「這些個貨物不禁折騰,早回去損失小,以後有機會我定會再來。」
對方如此推脫。
全威也不便再勸。
行不多久,車廂內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
那少布眉頭一皺,勒馬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
有一烏彌人回道:「大哥,有個女人暈倒了,恐怕是發痧。」
少布順著半開的車門看去,便見車廂內有個女人面色發紅躺在裡面昏迷不醒。
有女人哭喊道:「兵爺,你們行行好,救救她吧。」
少布面色一冷,喝道:「看清楚,老子是生意人,別特娘的瞎叫喚。」
車廂內頓時沒了動靜。
少布一努嘴:「把那女人拖出來。」
自有兩名烏彌人進入車廂,不多會便將女人拖出。
少布掏出腰上水袋,往女人面上倒了少許。
一番拍打仍不見醒來。
少布眉頭微皺,吩咐道:「扔到最後一個車廂內,路上當口糧。」
倆烏彌人領命,扛著女人便往車隊後面行去。
把最後一個車廂門打開,卻見裡面已經躺倒幾人。
這幾個女人的胸口還在起伏,只是面色煞白緊閉著雙眼,一看便是中了發痧之症。
噹啷一聲!
烏彌人將昏迷的女人貨物一般扔了進去。
接著關上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邊,少布朝車廂內啐了一口,罵道:「你們楚國女人的身體就是差,這才行了多少路?警告你們,誰要是再生病,老子可沒閒錢給你們治病!」
車廂內女人嚇得直哭。
少布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接著嘭一聲將門關上。
正要回到全威身旁。
卻見一人縱馬從他身邊疾馳而去。
「雜種,沒長眼睛是吧?」少布怒罵道。
那人回頭冷漠望了他一眼,也不答話,繼續前行。
少布驚了一跳。
那傢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般。
倒不是說有多害怕,關鍵是意外。
大楚民間近些年對烏彌人的敵意漸漸增加。
可少有人敢真的在烏彌人跟前表現出來。
畢竟這裡是北境,由於烏彌的強盛,烏彌人在楚國北境還是相當有底氣的。
平時發生點摩擦,那些楚國官員通常都不會為難這些烏彌人。
相反會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來懲罰他們自己的子民。
「老子今天心情還不錯,難得跟你計較。」
少布小聲嘀咕一句後,便打算回去。
哪知卻發現剛才那人竟然把他的位置給搶了。
「難不成是全威的人?」
如此想著,少布決定先過去問個究竟,如果真是全威的人,有那小子好看的。
這邊全威還在緩行等待少布。
聽聞耳邊的動靜,微笑著側過頭。
卻發現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全威覺得權威受到了挑釁。
於是整個面部倏然僵住。
「想來全威大人在這馬河縣霸道慣了,外人進了車隊都沒發現,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那年輕人忽地開口。
當地認識全威的人不少,所以本人沒有太在意。
「本官怎麼做事,輪得到你來指指點點?」全威冷冷道。
年輕人一笑,露出整齊的銀牙:「草民在指點,並不是指指點點,大人想想,如果我是一名刺客,不知大人有多大的信心能從草民手裡逃脫?」
聞言。
全威不以為意揚起嘴角。
這馬河縣,敢殺他的人還沒出生呢。
他更篤定能殺他的人,也不會來這偏僻的馬河縣。
不過這年輕人敢闖入車隊,膽量著實令人佩服。
在憤怒發泄之前,全威更想弄清楚對方到底要做什麼。
見後邊的兵士已經抽刀沖了過來。
全威一擺手,示意手下們別動。
接著笑望著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人拱了拱手:「陸二寶。」
「有訴求?」
「沒有。」
「想當兵?」
「不是。」
「呵。」全威樂了,「難不成,真是來刺殺我的?」
陸天明不置可否,轉而笑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知全大人。」
「哦?看來你是個熱心腸的人?」
「有人說我冷漠。」
「所以你是否熱心,要看那人是否值得?」
「不錯。」
「本官值得?」
「不言而喻。」
全威哈哈大笑。
心中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
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見對方的右腳掌始終無法碰觸馬鐙,他還真想破例將其攬入麾下。
可惜,像他這樣的高官,進出最講究的是排面。
身邊跟著個瘸子,多多少少都不合適。
「小兄弟,不知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本官?」全威好奇道。
陸天明回以微笑:「陶萬磊,死了!」
聞言,全威猛地將馬勒停。
跟在後面的馬隊也齊齊停下。
他面上那抹淺淺的笑意,逐漸變成了陰鷙。
剛才那快活的氣氛,轉瞬凝結。
「哪個陶萬磊?」全威眯著眼,聲音冰冷。
「全大人還認識第二個陶萬磊?」陸天明始終保持著鎮靜。
全威的胸口開始猛烈起伏。
他終於明白。
身邊這位年輕人,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瘸子。
「你殺的?」
「不錯,我殺的。」
「理由?」
「穿著兵服,卻幹著土匪才會做的事情,算不算理由?」
「行俠仗義的代價很大。」
「為非作歹的後果也不會太好。」
「你的膽子很大!」
「與全大人相比,也不過如此。」
全威擰著眉頭,忽地又重新策馬前行。
「找個合適的地方。」
「草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