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陸天明去了縣城的藥鋪。
買藥是真事,沒有騙羅陽。
端木齋走的時候給他開了方子。
陳皮、杏仁、枇杷葉、烏梅等。
都是很便宜的藥材。
不過有一樣叫五味子的,大楚西邊產量少,質量差。
加上十里鎮郎中那存量很少。
所以價格虛高。
反正也要來找閔昌要帳,陸天明乾脆來縣城買。
買好藥,陸天明回到客棧。
管小廝要了罐子和火爐,自己在客房裡熬起了藥。
不一會,隔壁哐啷哐啷直響。
陸天明不想聽。
可隔音實在差的離譜。
硬是給他一種身臨其境在邊上瞅著的感覺。
哐哐哐——!
陸天明對著牆壁就是幾拳砸去。
刺耳的聲音立馬消失。
可剛回到火爐邊,又響起了戰場的嘶鳴。
「好歹是帶兵打仗的大將軍,怎麼就好這口呢。」
陸天明搖頭嘆道。
實在是頂不住,乾脆盤腿打起座來。
【技能:基礎練氣術】
【當前等級:一重天】
【當前經驗:9959/10000】
【肺疾治癒度:5%】
打完坐,陸天明長長舒了一口氣。
別的不說,這練氣術起碼能安心寧神。
任那邊殺得喊聲四起,他自巋然不動。
火爐上的藥也熬得差不多了。
陸天明盛了一碗喝下。
立時就覺得從嗓子眼清爽到腳底板。
「不愧是端木城的神醫。」
陸天明不禁感嘆道。
再次調出面板,他差點沒咳血。
【肺疾治癒度:5.1%】
小聲嘟囔幾句後,陸天明放平心態。
有起色,是好事,總比倒退強。
起身走到窗戶邊。
正好能看見隔壁百花樓的後院。
小廝端著盤子在後庭和前庭之間來回穿梭。
人前靚麗的姑娘們。
有的坐著摳腳,搓出泥後放到鼻子底下嗅,然後露出飄飄欲仙的表情。
有的伸了半截手指到鼻孔里,不多會便掏出一大撮鼻屎,可能覺得扔了可惜,搓成球放在兩指間把玩。
還有的夠頭聞自己的腋下,也許是味道過於厚重,皺著眉頭塗了些什麼東西上去。
等後廚響起一聲「開飯」後。
姑娘們也不洗手。
歡聲笑語衝過去等著。
陸天明瞥一眼隔壁緊閉的窗戶。
不知道北楓摟著的那位,會不會拉完屎的時候,回頭看上一眼。
人生百態。
誰比誰優雅?
誰又比誰高貴。
只可惜,那些死於閔昌刀下的亡魂。
連這樣尋常的畫面都見不到了。
戌時(晚八點左右),百花樓燈火輝煌。
陸天明揣著北楓給的一百兩銀子,走了進去。
「這位俊生,裡面請。」
門口的老鴇拽著陸天明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樣。
縣城就是不一樣。
比起十里鎮的煙柳巷,百花樓待客之道才叫專業。
別人的錢,花起來就是舒坦。
陸天明要了壺平時只敢看的碧螺春,坐在二樓角落裡。
他今天不是來殺人的。
他只是來看看,閔閻羅,到底長什麼樣。
北楓和齊百春的故事。
改變了陸天明的想法。
齊百春讓劉大寶陷入險境,他很生氣。
但是齊百春隻身勸退北楓,他很欽佩。
所以,面子不是給車馬部。
而是給齊百春。
這帳,還得緩幾天再要 。
「俊生,看著面生,第一次來?」
百花樓營業不久,但回頭客已經不少。
不過,要把生意做大,老鴇的待客之道可是一門學問。
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以貌取人。
陸天明點頭:「第一次。」
「哎喲,奴家今兒真是幸運,我說怎麼今早起床莫名其妙就心情大好,原來是有貴客要來。」
老鴇不到四十。
雖然平平無奇沒啥風韻。
但人家嘴上功夫厲害。
陸天明有些不適應老鴇的馬屁。
喝著茶水掩飾尷尬。
「俊生,一個人坐著多沒勁?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姑娘?」
老鴇閱人無數。
一眼就瞧出來,眼前跛腳的書生是個雛兒。
陸天明抬頭道:「這,不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來這裡,不就是圖個逍遙快活。這樣,當姐姐的給你推薦一個,今天剛來的,嫩得能掐出水。」老鴇笑道。
陸天明沉吟片刻,點頭道:「好!」
不多會,老鴇領了個模樣姣好的大姑娘過來。
估摸著比陸天明小那麼一兩歲。
看人的時候眼神躲閃。
那擔驚受怕的小模樣。
還真就讓人我見猶憐。
陸天明摸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多退少補。」
老鴇佯裝生氣埋怨道:「俊生,規矩都是先看賞,再給錢。」
話是這麼說,收銀子的手,比誰都利索。
老鴇走後,姑娘戰戰兢兢坐在陸天明身側,一句話沒說。
陸天明瞥了她一眼。
還好不是白天后院裡那群。
眼不見心不煩,最起碼目前來看是舒服的。
長相屬於楊二小姐那一款。
氣質不是窮苦人家。
皮膚確實白得能滴出水。
只不過也不像大戶。
估摸著家裡面曾經是經商的。
陸天明抬手準備給姑娘倒茶,緩解氣氛。
哪知姑娘嚇得趕緊把茶壺接過,反而給陸天明滿上。
「你也喝。」陸天明平靜道。
「好...好的,公子。」
姑娘倒茶的時候,露出如藕般的手臂。
只是上面有淤青。
「鴇母打人?」
「不是母親打的。」
「那就是老闆打的?」
聽到老闆二字,姑娘嚇得面色鐵青。
「不...不是,我自己摔的。」
陸天明抿了口茶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今天我們喝茶,聊天,聽曲,不干別的,你就當陪朋友。」
姑娘聽了陸天明的話。
頗為震驚。
她仔細打量陸天明。
發現雖然瘸了條腿,但真心長得不錯。
比九成以上的男人要清爽。
「公子,您叫什麼名字?」
姑娘向陸天明靠了靠,生澀挽住後者的胳膊。
「陸天明。」
回答完後,陸天明瞅了眼胳膊上的小手,笑道:「你拿我打樣呢?」
那姑娘羞澀一笑,「早晚都得適應。」
「你叫什麼名字?」
「婉兒。」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夏婉兒。」
「花名?」
「真名。」
兩人就這麼聊著。
沒有苦大仇深。
多是衣食住行。
陸天明問,夏婉兒答。
夏婉兒問,陸天明喝茶。
沒有試探對方的身世或者根腳。
氣氛柔軟得像兄長和妹妹。
不過,有人的到來,破壞了這樣的氛圍。
喝完半壺茶的時候。
百花樓門口一陣騷動。
一名穿著青衣的捕快,領著一男一女進了大門。
這群人進來的時候,挽住陸天明的那隻手,抖得像吹了寒風。
「他就是你們老闆?」陸天明淡問道。
夏婉兒點頭:「嗯。」
害怕歸害怕,陸天明瞧見她眼裡有一抹恨意。
不是被人毆打的恨意。
而是家破人亡的那種恨意。
陸天明靜靜看著風光滿面的閔昌。
「我以為,你長著三頭六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