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累了?」
陸痴靜靜看著陸天明,手裡還夾著那枚小小的奪命金錢。
陸天明表情複雜,血紅的雙眼似乎有淡下去的跡象。
沉默片刻。
陸天明聲音嘶啞道:「你不是霽月。」
陸痴欣慰揚起嘴角:「想清楚了?」
陸天明點了點頭:「如果你是霽月的話,我早就死了。」
他抬頭看了眼夜空中寥寥無幾的明星。
緊接著輕輕嘆氣道:「我想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哪一個人,會在我如此瘋狂的攻勢下,只是避讓不做反抗。」
陸痴面上的笑容更甚:「能在如此衝動的情況下想明白其中原委,不容易。」
面對來自父親的稱讚。
陸天明面上毫無半點喜色。
盯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看了片刻。
陸天明神色黯然:「可你終歸不是他,你只是我心中對他的憧憬罷了。」
「不重要。」陸痴笑了笑,「他的性格到底如何,我們不去討論,你只需要明白一點,此番情況即便是真正的他在場,所作所為也會同我別無二致。」
聽聞此言。
陸天明眸子裡的血紅完全褪去。
有一抹奇異的光出現在了裡面。
「有人說,人要學會和自己和解,天明,其實你也一樣,你這十幾年來經歷了太多磨難,凡事往好的方向想,哪怕是一種自我麻痹,至少能活得輕鬆一些不是嗎?」陸痴含笑道。
撲——!
陸天明一下子躺在了雪地里。
高強度的追擊,讓他幾乎力竭。
此刻能放鬆下來這麼躺一躺,不說有多舒適,但卻能讓內心平靜下來。
「老頭子,你二十四五歲的時候,有我這般厲害嗎?」陸天明微微笑著。
陸痴走到近前,靠著陸天明坐下。
「我是他也不是他,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但是...」
陸痴眺望天際。
「但是我想,我兒超過九成九的同齡人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你還挺驕傲,怎麼都不願把自己算進去。」陸天明無奈道。
陸痴挑了挑眉頭:「當爹的,誰不願意成為兒子的驕傲?只有前面看得見山,你才會想著去翻越。」
陸天明搖了搖頭:「我從未想過去超越誰,只想好好活著而已。」
聽聞此言。
陸痴愣了愣神。
隨即詫異道:「你不想超越我?」
陸天明淺淺一笑:「你實力太強橫,我若想著去超過你,一定會被累死的,人最難能可貴的一點就是找准自己的定位。」
陸痴回以微笑,順勢靠著陸天明躺了下來。
「老頭子。」
「你說。」
「想不想抱大孫子?」
「嘿,這話問的,哪個當爹的不想?怎的,有計劃了?」
「沒有,逗你玩呢。」
「好小子,要不是你如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我定把你屁股打開花。」
「老頭子。」
「又怎麼了?」
「我困了。」
「困了就睡。」
「可是霽月我還沒找到,我要是睡著了,指定要出問題。」
「呵,有我在,你怕什麼,睡就是了。」
「我能信得過你嗎?」
「能吧?」
「哎,你說這話,我做夢都做不踏實...」
話剛說完。
陸天明便閉上了眼睛。
沒多會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陸痴坐將起來,盯著陸天明看了片刻。
最後欣慰一笑,緩緩站了起來。
「你叫霽月?」
他轉過身,看向躲在屋檐下的小孩。
小孩走了出來。
卻正是之前在棺木前磕頭的小陸天明。
小陸天明面色極為複雜。
憤怒,不甘,悲傷,甚至還有痛苦。
一切能讓人難過的情緒,都能在那張稚嫩的臉上找到。
「不錯,我就是霽月。」
等走到陸痴近前一丈處時。
小陸天明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一個窈窕的年輕女子。
「怎麼說,還要對我兒動手嗎?」陸痴平靜道。
霽月嘆了口氣:「你在他心中就是天下第一,在這以他記憶為基礎構建的幻象當中,我又怎麼可能贏得了你,進而越過你殺死他?」
「你知道就好,接下來該怎麼做,不用我提醒吧?」
陸痴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其中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霽月點了點頭,臉上的憤怒漸漸消失。
她默默盯著地上的陸天明,不說話,也沒有做出下一步的舉動。
陸痴蹙了蹙眉頭:「還在不甘?」
霽月搖頭:「不是不甘,是害怕。」
「害怕?」陸痴不解道。
「出了此陣,我便會與他心連著心,但是你也知道,這孩子過得有多苦,他曾經經歷的,現在經歷的,以及未來將要經歷的,我都會感同身受,所以害怕不是正常的嗎?」
說著說著。
霽月的眼眶裡竟然流下了兩滴清淚。
那微微哆嗦著的嘴唇,可以看出來她此刻有多害怕。
「其實剛才在靈堂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若非實在不想被人控制的念頭太過強烈,我幾乎要迷失在他小時候那段記憶當中,我也差點就要成功了。」
「可惜了,沒能讓你看見父子相殘的畫面,實在是對不住。」陸痴調侃道。
霽月沒有回應,擰著眉頭表現得很掙扎。
陸痴繼續道:「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或者每一樣事物,都有各自的定位,你天生就是寄人籬下的命,掙扎並沒有任何意義,哪怕這次成功逃脫,下一次呢?終歸是周而復始的庸人自擾罷了。」
說著。
他笑望著陸天明。
「何況我兒長得那麼帥,人也溫柔,跟著他,橫豎都是你賺了。」
「你們父子倆,還真是...不害羞...」
面對強大的陸痴,霽月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
她搖身一變,化成一把小小的飛劍,緩緩沒入了陸天明的身體內。
陸痴俯身將陸天明抱起,最後緩緩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
「爹,陸天明不會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吧?」
看著昏睡在地的陸天明。
楊鈺藍手足無措。
楊阮清皺著眉頭,面色無比凝重。
他俯身輕輕拍打陸天明的臉頰。
發現後者雖然呼吸順暢,但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不會真變成傻子了吧?」
「那怎麼辦啊師父?」樊文靜嚇得花容失色。
楊阮清低頭想了想。
隨即側目望向楊鈺藍。
「女兒,要不,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