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沒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他沒想到劉喜只是單純的拍江別鶴的馬屁,才提出讓自己的乾兒子迎娶江別鶴侄女,兩家成為親家。

  至於他的乾兒子做出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劉喜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但是沒有證據表明他與趙老頭大女兒的死有關,也沒有證據表明他和江別鶴勾結,是要做出什麼謀逆之舉。

  所以他無奈道:「陛下,確有此事,劉喜的乾兒子劉卓在真定府仗著劉喜的權勢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當地官府也因為惹不起東廠,所以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趙老頭大女兒,也確實是劉卓下令讓人給扔河裡的,趙老頭的家也是他派人燒的…」

  雨化田沒有添油加醋,而是把事情的原委十分客觀的說了一遍。

  他知道這是一個打倒劉喜的絕佳機會,但是雨化田也知道自己的主子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這一次已經能讓劉喜傷筋動骨了,如果自己添油加醋,反而適得其反。

  朱翊鈞面無表情,而是繼續問道:「劉喜為何要與江家結親?!」

  雨化田撇撇嘴,不屑道:「為啥?!為了拍國丈爺的馬屁唄。現在國丈爺因為燕妃娘娘和玉鳳姑娘,在京師地位水漲船高,而燕妃娘娘之所以能入陛下法眼,劉公公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所以二人就一拍即合。」

  朱翊鈞點點頭,道:「此事暫時不要張揚,等他們成親之日再說,呵呵…到時候,朕說不得也要去江府喝一杯喜酒呢。」

  雨化田聽到朱翊鈞的話,頓時露出了一絲微笑。

  朱翊鈞是什麼人物?!

  乃是中原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區區一個太監的乾兒子成親,能讓一個天子去喝喜酒?!

  滑之大稽。

  所以自家主子說是去喝喜酒,實則是去砸場子。

  到時候如果當著劉喜的面砍了他乾兒子的腦袋。

  嘖嘖!

  那畫面太美了,咱家不敢想像啦!

  慈寧宮。

  雖然屋外寒風刺骨,但是前廳燒起了地暖,絲毫沒有察覺到寒冷。

  飯桌上,滿滿一桌子的菜餚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

  江玉燕小聲陪著太后說著閒話,江玉鳳則和宮女將一道道菜送進前廳。

  臨安趴在窗戶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至於永王朱翊銘,雖然手裡拿著書,但是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陛下駕到…」這時候,一個小太監的鴨公嗓在大門外響起。

  臨安一聽頓時大喜,一溜煙就朝屋外跑去。

  朱翊銘也趕緊扔下書出了前廳。

  江玉燕、江玉鳳也和宮女一道,來到了前廳門這時候,小太監已經抬著暖轎進了慈寧宮。

  朱翊鈞才從轎子裡出來,臨安就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裡,脆生生道:「皇兄…」

  朱翊鈞順勢將她抱了起來,用手指劃著名她的鼻樑問道:「想皇兄嗎?!」

  「想。」臨安仰著小腦袋。

  「有多想?!」

  「好想好想。」

  朱翊鈞頓時哈哈大笑。

  見到朱翊銘學著大人模樣朝自己拱手作揖,「臣弟叩見皇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沒好氣道:「你才多大啊,怎麼跟一個小大人似的?!」說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朱翊銘才嘿嘿傻笑起來。

  抱著臨安、牽著朱翊銘來到前廳門口,江玉燕姐妹立即款款下拜,「臣妾、民女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有些不耐煩,道:「都說了夫妻之間不需要那麼多虛禮,還不趕緊起來?!」

  江玉燕忙笑道:「夫君御駕親征,大勝而歸,按祖制,妾身是應該去城外迎接陛下的,只是夫君憐惜奴家,免掉了這些虛禮,但是臣妾可不能恃寵而驕,該有的禮數得有。」

  朱翊鈞聞言頓時笑了,勾著她的下巴輕輕啄了一口,笑道:「就你嘴甜。」

  臨安趕緊捂住自己的小眼睛,道:「皇兄羞。」

  江玉燕則是又羞又臊,跺跺腳嬌羞道:「夫君又欺負人。」

  說著轉身逃似的返回了前廳。

  難得看到江玉燕露出小女子姿態,朱翊鈞也是哈哈一笑。

  然後,他才將目光投向江玉鳳,「玉鳳姑娘近日在宮中住的可還習慣?!」。

  江玉鳳一臉幽怨。

  自己已經來宮裡住了幾個月了,你現在居然問住的可還習慣?!

  這不是沒話找話嗎?!

  「多謝陛下關切,民女在宮中住的很習慣,太后和妹妹都對民女很是照顧…」江玉鳳低眉順眼。

  「哦。」

  朱翊鈞隨口答應一聲。

  正要進前廳,又聽到江玉鳳開口道:「承蒙太后娘娘照顧,現在民女已經搬出了芳華宮,去往秀春小院暫住。」

  「秀春小院?!」朱翊鈞有些懵逼。

  皇宮裡有這麼個院子嗎?!

  雨化田趕緊在一旁小聲解釋道:「在芳華宮隔壁,抬腳就能到芳華宮,這秀春小院雖然小了一些,但是景色宜人,而且還有一個大池子可以泡澡呢。」

  朱翊鈞這才反應過來。

  呃!

  家裡的房子太多了,所以這種小院子記不住也正常。

  他微微頷首,道:「只要住的習慣就好。」

  說著抬腳朝前廳走去。

  江玉鳳看著朱翊鈞的背影,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

  你留我在皇宮裡住了幾個月了,到底如何處置你倒是說呀?!

  每天就看著不吃。

  虧你忍得住。

  「孩兒出征兩月有餘,母后身體可還安康?!」朱翊鈞抱著臨安進了前廳。

  太后一臉慈愛的看著他,發現並沒有缺胳膊少腿,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微微頷首道:「每日有燕妃和玉鳳兩姐妹服侍,身子骨好著呢,皇兒只需操持國事便是,後宮之事你大可安心。」

  「既如此便好。」朱翊鈞看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笑著道,「從午時進了皇宮,朕可是滴米未進,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母后,快快入席吧。」

  太后一聽,頓時一臉心疼。

  先是狠狠的瞪了雨化田一眼,這才在江玉燕的攙扶下入了席。

  朱翊鈞看了一眼已經跪在地上的雨化田,笑著道:「也不怪他,是首輔老大人有國事與朕商議。」

  「國事再忙,也要吃飯不是?!」太后說著,給他夾了一大塊肉。

  朱翊鈞笑呵呵的用碗接住,然後大快朵頤。

  芳華宮。

  朱翊鈞躺在暖和的床榻上,一臉愜意。

  江玉燕則趴在他的胸口上,手指頭不停的在胸口

  上畫著圈圈。

  「夫君…」她突然抬起小腦袋,咬著下唇看著朱弘桓。

  朱翊鈞笑著問道:「怎麼了?為何這般含情脈脈的看著朕?朕可不是鐵人,梅開二度尚可需要一些時間。」

  「哎呀…」

  江玉燕嗔怪道,「不是這件事…」

  「男女之間不就是這點破事嗎?!」「跟你說正經事呢。」

  朱翊鈞收起了笑意,揉著她的小腦袋道:「正事啊,你說吧,朕聽著呢。」

  「是…是東廠劉公公。」

  江玉燕欲言又止,見朱翊鈞沒有怪罪的表情,才繼續說道:「劉公公欲和江家結親,臣妾雖然覺得此事不太妥當,但是臣妾父親已經應承下來了,所以臣妾只能稟明陛下,懇請陛下回絕了這門親事。」

  朱翊鈞心裡不由得微微點頭。

  這個江玉燕果然是一個聰明人。

  有眼光有大局觀。

  而且知道皇室的底線在那兒。

  劉喜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也是皇室豢養的奴才而已,替皇室執掌東廠,監察江湖與朝堂。說難聽一點,就是皇室豢養的一條狗。而江別鶴江家是什麼身份?!是皇帝的老丈人。

  皇親國戚。

  劉喜與江家結親怎麼個意思?!想和主子成為親戚嗎?!

  所以江別鶴目光短淺,他只看到了劉喜現在權勢滔天,但是沒有看到劉喜的權力來自何處。

  但是江玉燕就很清醒,知道皇室不可能讓一個奴才和皇親國戚攀上親戚關係,這是皇室的底線,也是朱翊鈞的底線。

  而她為什麼之前不提醒江別鶴,反而選擇在這個時候跟朱翊鈞坦白?!

  原因很簡單。

  江別鶴,或者江家死不死與我江玉燕有半毛錢關係?!

  沒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而且你們江家作死,可別拉著我一起陪葬。

  她現在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那就是伺候好朱翊鈞,進一步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如果再有子嗣,那就更完美了。

  至於後宮之主的位置,她想都不敢想。

  畢竟出身太卑微了,即使朱翊鈞再寵溺她,想要將她扶上皇后的位置,太后和百官都不答應。

  不過,皇貴妃倒是可以染指的。

  朱翊鈞自然不知道江玉燕的這些小心思,而是笑著反問,「回絕?郎才女貌,為何要回絕這門親事啊?!」

  「劉公公替陛下執掌東廠,監察天下,可謂是位高權重,而江家小門小戶,也只是仗著陛下的寵信才能在京城立足,江家能有如今的地位臣妾已經很滿足了…而且,皇親國戚與東廠廠督結親,恐被人說閒話。」江玉燕這話說的滴水不漏。

  朱翊鈞不置可否,反問道:「你家還有姐妹嗎?劉喜的乾兒子要娶誰當老婆啊?!」

  「是妾身堂妹。」

  「既然這門親事是劉喜和老泰山定下來的,愛妃為何這般反對?!」朱翊鈞又問道。

  江玉燕雙手環抱著朱翊鈞的胳膊,才解釋道:「哼…我爹只顧著考慮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其他的事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劉喜…劉公公雖然位高權重,但是說難聽一些,只是皇室的奴才而已。一個奴才與皇親國戚結為親家,那天下之人如何看待皇家?」

  說著氣咻咻道:「利慾薰心,真是不知死活。」

  她似乎意識到自己這番話說的有些重了,趕緊補救道:「不像臣妾,臣妾只心疼陛下,顧忌陛下的名聲,所以陛下,您就把這門親事給否了吧?!」

  嗯?!

  這個畫面好有既視感啊。

  不像我,心疼哥哥!!!

  一大股綠茶味撲面而來。

  不過,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