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夜會

  「殿下說是於大學士要見我!?」

  韓蘇覓在聽到九公主的話之後,臉上意外驚訝之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欣喜。【,無錯章節閱讀】

  「是啊!韓姨。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那個錦衣衛千戶趙正不過是替於大學士傳話的,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說話的時候,九公主朱瓊華的明眸不住觀察著韓蘇覓的反應。

  韓姨和於大學士之間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首徒朱瓊華還在糾結韓姨和於大學士之間的八卦的時候,小弟子趙敏已經在考慮騎師篾祖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格局上的差距。

  「我知道了。」

  韓蘇覓雖然因為能見到心上人而欣喜,但是也大概知道於延益要詢問些什麼。

  以於延益的性格,兩人之間也不可能再有第二種可能。

  「殿下,今夜你跟我一起去吧!其中之事,或與你也有所關係!」

  朱瓊華愣了,儘管她冰雪聰明,然畢竟年紀尚小,一時間內猜不透韓蘇覓此言何意。

  不過朱瓊華依舊是欣然答應了下來,韓姨是看著她長大的,又是麗競門的門主,自然是不會害她的。

  而於延益更不用說了,功蓋朝野,有扶危濟困之功,卻不絲毫居功自傲。無論是公心還是私德都無可污衊之處。又是自己的恩師的半師,算起輩分來,就是小九的師公。

  這樣兩個人自然是值得相信的。

  神都之中忙碌依舊,底層的百姓尚不知朝廷之中已然風浪暗生。

  坊市街巷之中,販夫走卒,商隊往來,繁華依舊。

  一日忙碌,金烏落而玉桂升。

  夜幕之中,前後兩撥人,進入了一家小酒樓。

  當然不是前日的無憂酒館,而是另一家酒樓,這是九公主朱瓊華的產業。

  別看小九年紀不大,但是在理財經商上也有著極高的天賦,如今的皇室之中,不算皇莊土地的價值,小九當為皇室首富。

  她京城之中也有眾多資產。包括十三的產業也是她在打理,今夜眾人會面的這家酒樓便是小九的產業。

  「見過於大人。」韓蘇覓在見到於延益之後,雖然面容依舊雍容靜雅,不過眼神之中的歡欣之色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雙方都是身著黑袍掩飾身份而來。

  無論是於延益還是韓蘇覓,又或是錦衣衛千戶趙正,三個人的身份都不簡單。

  特別是於、韓二人。一個是手握京畿軍政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一個是掌管內宮防務,麗競門主,洞玄之巔。

  這兩個人不該有,也不能有什麼交集。

  這兩人若是聯手,想要更迭皇位,傾覆天下,並非不可能。

  所以這種情況之下,兩人更加要克制。

  這一點於延益很清楚,韓蘇覓亦然。

  韓蘇覓對于于延益的感情,幾乎無人知曉,甚至連周帝都不是很清楚。

  誰也不會去計較,於延益當年當差之時,武英殿的灑掃侍女是誰呢?!

  兩人在外人眼中,唯一的交集就是晉陽之戰時,韓蘇覓曾經在保護楚王的同時保護了大軍主帥於延益。

  當然這是對外的說法,至於到底保護的誰,楚王殿下就很清楚。

  「韓尚宮!」

  於延益也是向著韓蘇覓行禮,在韓蘇覓眼中,這一揖,一如當年他第一日前往武英殿當值。

  只是瞬息,韓蘇覓便回收了思緒,武功到了她這種境界,很少有事情可以分散她的心神。

  於延益帶來了趙正,這位楚王的摯友現在已然被於延益的人格魅力征服,成了他的半個小弟。

  韓蘇覓則是帶來了九公主和另一個少女。

  麗競門,牧小蟬!

  這是麗競門的第二個洞玄高手了,也是韓蘇覓的接班人。

  十三年蟬,牧小蟬終究還是練成了,向死而生,一念洞玄。

  在十餘個閉死關的元化境中,只有牧小蟬一人勘破了生死。

  至於剩下的人,真正的閉死關了,再也無法醒來。

  這就是十三年蟬的殘酷之處,雖然直入洞玄,但是卻是由無數屍骨鋪成的。

  所以張三丰在傳下這門武學之時,才逼太祖高皇帝發下重誓,必須從死刑犯之中,挑選修煉。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從這以後,被滅族的罪犯之中,小於三歲的女孩都能夠活下來,代價就是修煉這十三年蟬。

  牧小蟬也是其中之一,她的父親是江淮鹽鐵司使,因為和揚州鹽商勾結,妄圖逃避鹽課,還謀害了巡鹽御史,被先帝滅族抄家。

  這才有了今日麗競門的牧小蟬。

  於延益沒有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我今日請韓尚宮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應該猜到一二了吧!」

  韓蘇覓點了點頭,「那一日我不在宮中,麗競門當時由小嬋統領,於大人想問什麼,就問小嬋便是。」

  牧小蟬聞言向著於延益一禮,「小嬋定然知無不言。」

  「先帝駕崩那一日,先帝身邊的護衛是由何人負責!?」

  一旁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麼的小九,內心「咯噔」一下,她現在有點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

  難道說,當日父皇的駕崩,還另有隱情?!

  牧小蟬想都沒想便回答道,「當時是由西廠廠督雨化田保衛天子,而我負責巡視皇城,防止有人潛入皇城。」

  「記得這般清楚?!」

  牧小蟬點頭道,「那是我第一次代替師父,統領麗競門,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於延益將目光轉向了韓蘇覓,「當時韓尚宮出宮,可是為了協助東廠曹正淳護送丹藥入京?」

  此事原本便是絕密,但是現在先帝已然御龍賓天,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正是!當時曹正淳遭到了江湖上數名洞玄高手的阻擊,雖然有武當木道人相助,但是也舉步維艱。陛下得到曹正淳求援的消息之後,便令我前往相助。」

  韓蘇覓並不是宮中最強的高手,但卻是周帝能調動的最強高手。

  即便是讓群雄暗澹,九重明玉功的邀月,也難以在韓蘇覓的劍下討到一絲便宜。

  除楊清源外的洞玄戰力巔峰級高手,更勝破境之前的六扇門總捕頭被徐福打個半死的柳獨峰。

  (柳獨峰:被徐福打個半死這種定語大可不必加上……)

  周帝的行為,於延益也能理解,畢竟按照李瀕湖和萬密齋的說法,天長丹能為他逆天續命,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如果不是六五神侯諸葛正我被楊清源借調走了,周帝甚至會派六五神侯去走一趟。

  當然,其實當時京城之中還有一個法天象地境的高手,護龍山莊莊主,鐵膽神侯朱無視。

  不過周帝也沒有讓他去,他只是病重,並不是大腦死機。

  讓朱無視去護送天長丹,那他估計能給你護送到那個叫素心的江湖女子的腹中。

  而牧小蟬雖然也是洞玄境,但畢竟只是新晉洞玄,而雨化田則是老牌洞玄,又深受周帝信任,那保護周帝的任務自然也落不到牧小蟬的身上。

  「果然如此……」於延益喃喃自語,曹正淳倒是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所隱瞞,「那東廠皮嘯天送回天長丹之時,牧姑娘你可在天子身邊。」

  牧小蟬聞言搖頭道,「當時麗競門只是在陛下寢宮外圍護衛,而我也是護衛皇后娘娘,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話鋒一轉,牧小蟬繼續言道,「不過在此事之後我曾經問過麗競門的姐妹。當時東廠的大檔頭皮嘯天,確實是抬著一個大盒子進入了先帝的寢宮之中,那大盒子還散發著寒氣,路過之時,我麗競門中的姐妹能明顯感覺到上面的溫度。」

  「那就是裝天長丹的盒子。」

  於延益從李萬二人口中得知,天長丹非是凡俗丹藥,受不得紅塵濁氣的污染。雖然外有丹藥包裹,但是依舊要小心存放,最後能將其置於低溫環境之中。

  「所以當日,天長丹確實是送達了!」於延益皺眉之後,繼續發問。

  「那先帝是何時駕崩的,太子又是何時到達的。」

  這個問題倒是讓牧小蟬回憶了一會兒,畢竟已經過去了數月時間,若不是可以去記錄,記憶肯定是會有些模湖的。

  「皮嘯天到達之時,內城的宮門已經落鎖,應當是在亥時末之後的事情。在皮嘯天進去沒多久,在一旁偏殿值守的太醫就被傳召入內,大約是子時一刻,寢宮之中傳出內侍悲戚之聲,天子應當是在這個時候駕崩的,而太子殿下,額……也就是今上,應該是在子時三刻到達的。」

  「子時兩刻?!」

  於延益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當時前去通知太子殿下的是何人?!」

  牧小蟬回憶了一下,「通知皇后娘娘的是御前太監張安,通知太子殿下的,應該是帶班首領陳立旺。」

  「牧姑娘,這些時間點應該沒有錯吧!」

  牧小蟬確認道,「我麗競門在特定的時間都要巡查宮城,門中姐妹對於時間是最敏感不過的,即便不是准刻,想來也相差不多。」

  在聽完牧小蟬的確認之言後,於延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若是這些都沒有問題,那天子之死就有大問題了。

  根據牧小蟬的說法,從皮嘯天入宮到天子駕崩之前,都看不出什麼來,也沒有什麼奇異之處,但是從天子駕崩到太子到達,問題太大了。

  通知太子的人是帶班首領陳立旺,此人是不通武藝的。

  丑時,內宮宮門已經落鎖,而太子的東宮在外皇城,即便是陳立旺持有令牌詔書,也需要經過內宮將士的核驗,開門,然後才能前往東宮,光是這個過程就需要一刻多鐘的時間。

  再加上陳立旺從先帝寢宮出發和從內宮到太子東宮的時間,這些加起來就需要兩刻鐘有餘。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兩刻鐘的時間,只夠陳立旺到達東宮。

  但事實卻是,陳立旺丑時一刻出發,而太子在丑時三刻左右便到達了先帝的寢宮。

  這是不可能的,丑時一刻,正常情況下太子必然已經安寢。

  陳立旺以詔書令牌將其喚醒,穿戴整齊再來到東宮,大半個時辰都不夠。

  即便是太子當晚沒有入睡,那從寢宮到東宮也需要兩刻鐘。

  太子又是如何提前到達的。

  「呯!」

  小九手中的茶盞已經落在地上,小臉刷白,卻渾然不自知。

  太子能在丑時三刻到達天子寢宮,答桉已經很明顯了。

  他提前就知道了先帝的死訊,換個說法就是……他決定了先帝的駕崩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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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時一刻,御書房之中依舊是燈火通明。

  此時的御書房之中只有兩個人,新君朱瞻坤和東廠廠督曹正淳。

  「曹愛卿,你可知道朕連夜宣你進宮所謂何事啊?!」

  朱瞻坤一臉溫和,一副賢君之象。

  但是曹正淳的背嵴卻在微微發涼,他雖然是洞玄境高手,但是也無法對抗皇權。

  至於他手中的權力,原本就是皇權的衍生品。

  「奴婢愚鈍,還請萬歲明示。」

  朱瞻坤聞言不由輕笑起來,「呵呵呵,曹愛卿啊!你可不愚鈍,你要是還愚鈍,這天下可沒多少聰明人了。」

  短短的時刻,曹正淳的背上已經有冷汗滲出了。

  天子是起了殺心,他若是在皇城之外,或許還可以嘗試逃竄,但是在內宮之中他是沒有絲毫生機可言的。

  「你和於愛卿都聊了些什麼呀!?」

  在曹正淳的眼中,這個一臉溫和素有賢明的新君,此刻正磨刀霍霍。

  「陛下,於大人只是詢問了奴婢出宮所謂何事?奴婢與於大人沒有任何私交!還請萬歲明鑑啊!」

  「哈哈,曹愛卿不必緊張,即便是你們有私交,又能怎麼樣?!你執掌東廠,為朕爪牙;於愛卿為內閣首輔,總領軍機,為國柱石。你們能精誠合作,朕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們呢?!」

  曹正淳卻知道,這都是反話,掌握著東廠勢力的東廠廠督,司禮監正和權傾天下的內閣首輔若是有勾連,那天子還能安然入睡嗎?!

  這天下還是他的天下嗎?!

  曹正淳知道此刻辯解是沒有用的,「萬歲明鑑,奴婢的命就是萬歲的,萬歲願為陛下肝腦塗地,赴湯蹈火。請萬歲給奴婢一個機會。」

  曹正淳執掌東廠多年,又是洞玄高手,朱瞻坤也沒想過真的要對其動手。

  「曹卿能有此等忠心,朕心甚慰,那朕就給你一個效忠的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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