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常寧郡主

  聽完洪武帝一番訓誡,朱允炆道:「皇爺爺,既然諸藩王地位尊貴,又都擁有重兵,與其令武林中人制約,莫不如削弱藩王權力,更為穩妥。」

  朱允炆的話,令洪武帝有些不悅,道:

  「允炆,此言差矣。

  朕將抵禦胡虜的大任託付給諸王,可令邊境不亂,留給你安寧。一旦削弱藩王權力,胡虜作亂,誰能去抵禦?外人總不如家人放心。記住,要以德懷之,以禮制之,不可則削其地,又不可則變置其人,又其甚則舉兵伐之。

  特別是你四皇叔燕王朱棣,他鎮守的北平,乃大明的北門戶,一旦失守,則國門大開。且不能輕易對其削藩,否則,定後患無窮。

  允炆,你要謹記朕對你的話。」

  見洪武帝一臉嚴肅,知道自己的皇爺爺對自己已心生不滿,朱允炆忙道:「皇爺爺,允炆謹記你的訓誡,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削藩,更不會對四皇叔削藩。」

  見跪在案下的朱允炆一臉誠懇,洪武帝頷首道:「清楚,便好,你先下去吧。」

  說完,拿起奏章,批閱起來。

  ……

  北平,慶壽寺。

  又是每月的初一、十五、燕王朱棣到慶壽寺上香的時候,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他還帶上了自己的小女常寧郡主。

  明天,就是常寧郡主去南京的日子。作為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常寧去南京陪皇孫讀書,燕王除了不舍外,多少還有些愧疚。

  說好聽的是去南京陪讀,實則是在宮中留作人質。

  本來,去南京陪讀的應該是他的長子朱高熾。只是,在御旨未到之前,慶壽寺道衍高僧便向燕王提議,讓他把自己兒子調至邊陲,鎮守邊疆,越遠越好。對於道衍高僧的玄機,燕王一向言聽補充,從不問因由。現在看到,又被道衍高僧言中了。

  聖旨到的時候,朱高熾不在北平,遠在外蒙邊境;二兒子朱高煦也不在北平,遠在西域古道。

  於是,便向聖上報稟可否讓其他人替代。最後,洪武帝命燕王小女常寧郡主代替兩個哥哥來南京,陪伴皇孫讀書了。

  除了常寧郡主與皇孫朱允炆年齡相仿利於陪讀外,常寧郡主與朱允炆小時候一起長大,算是志趣相投的玩伴。相比其他幾個孩子去南京,讓常寧郡主去,燕王心下更踏實些。

  不過,對於自己的小女,燕王比誰都清楚。

  從懂事那天起,常寧郡主便不愛紅裝愛武裝,只喜歡舞刀弄劍。

  燕王府里沒有教武的師傅,常寧郡主便找燕王府的太監,教她武功。太監總管常海禁不住她的纏磨,在燕王授意下,將他自創的葵花寶典武功加以改良,傳授常寧郡主一套適於女子習練的劍法。

  有了名師指點,自此常寧郡主常練不綴,天資聰穎的她,劍術每日精進。到了芳齡十四,除了太監總管常海、燕王的貼身太監三寶外,其他人都已不是她的對手。

  除了年幼時與皇孫朱允炆交好外,燕王之所以決定把常寧郡主送到南京,也是出於她的武功高強,危急時刻,尚能自保。

  只是,這個小女太不安穩,燕王也怕她去了南京,會生出事端,臨行前,便帶著她來慶壽寺,讓道衍高僧加以點化,望她能好自為之。

  當然,對於燕王而言,道衍絕非一名世外高僧那麼簡單。每到自己遇到難題時,便都會尋他出謀劃策。

  這一次也不例外。

  洪武帝冊封皇孫朱允炆為儲君後,燕王心中最後一絲稱帝念想也湮滅了。論文才武功,除了皇太子朱標外,洪武帝二十六個兒子,燕王自詡是無人能及的,也是除了自己大哥外,最被父皇認可的皇子。

  皇太子朱標在的時候,燕王沒有半絲稱帝自信,只想用心輔佐自己的哥哥,做個平安王爺。

  卻未想,皇太子早逝。傷心之餘,也有了一絲念想。自己的父皇會不會冊封自己為太子,繼承大明的萬里河山。那樣的話,自己的一腔抱負,方能實現。

  令他失望的是,洪武帝一番抉擇,還是沒有冊封燕王為太子,而是冊封皇孫朱允炆為儲君。

  更令燕王心驚的是,自己回到北平沒多久,洪武帝便下旨,令他的兒子到南京陪讀儲君讀書。

  幸好,道衍和尚提前給了他建議。自己的兒子提前遠赴邊陲,短時間無法趕赴南京,才換成了常寧郡主。

  這樣的變故,燕王覺得,自己有必要見見道衍高僧,讓他幫著自己出謀劃策了。

  ……

  慶壽寺,正殿。

  燕王和常寧郡主拜跪上香後,燕王獨自一人便帶著常寧郡主進到了後院。

  還是第一次進到寺廟後院的常寧郡主,東張西望,處處覺得新奇。嬌聲道:「父王,佛門重地,本不應女子前來,你為何要帶常寧來到這裡?」

  看著身旁年齡尚幼卻秀麗明艷的女兒,燕王道:「常寧,明日你就要去南京。南京不比北平,紫禁城也不是燕王府,自幼你便不服管教,時常惹出事端,我帶你去見見道衍高僧,讓他點化於你,省得在那裡吃苦頭。」

  聽到父王的話,常寧翹起了小嘴,道:「父王,你太小看常寧了。別看我喜歡舞刀弄劍,謹言慎行我也是懂的,絕不會平白無故地惹是生非。」

  燕王聽後,直搖頭,「你啊,我可不放心。整個燕王府讓人搞得雞飛狗跳,到了皇宮,真怕你也惹出亂子。這次你去南京,我決定讓三寶跟著你,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父王,三寶可是你的貼身隨從,時刻保護你的安全。他不在了,你的安全誰來保護?這可萬萬不可。

  父王,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再有,我的武功不在三寶之下,一般人是欺負不了我的。」

  父親怕自己惹出事端,常寧當然懂。不過,三寶要是跟在自己身邊,定會處處約束自己,很是生厭。雖然三寶僅僅是家奴,卻很有威嚴,常寧心裡多少對他有些懼怕,還是不跟著自己的好。

  想到這裡,常寧郡主接著說道:

  「父王,我和皇孫哥哥自小熟識,他不會對我刻薄,會照顧我的。」

  「不行,你身邊沒有我的人,我不放心,你不用再做爭辯。明日三寶和你一起啟程去南京。」燕王斬釘截鐵道。

  「是,父王。」常寧郡主知道,自己父王要是做了決定,除了皇爺爺外,是沒有人能改變的。就算心裡不願意,也得答應。

  ……

  道衍高僧的禪房在慶壽寺最北,燕王帶著常寧郡主穿過小徑,又走過一段長廊,方才到達。

  禪房門虛掩著,燕王推開了房門。

  禪房中的道衍高僧正在打坐,聽到禪房聲響,睜眼看見燕王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走了進來,忙起身迎上前來,躬身合掌道:「不知燕王駕到,道衍失禮了。」

  「道衍高僧,免禮。」燕王雙手托起道衍手臂,道。

  道衍直起身來,看了看燕王身邊的少女,問道:「這位是?」

  燕王道:「道衍高僧,這位是我的小女,常寧郡主。常寧郡主自幼頑劣,不受約束,明日便要啟程去南京,陪儲君讀書。望道衍高僧予以點化,令常寧小女少惹些是非。」

  「道衍高僧,常寧有禮了。」燕王話音剛落,常寧郡主便欠身道。

  道衍見狀,忙道:「郡主乃金枝玉葉,怎可向老僧施此重禮,罪過,罪過。」

  「無妨,我讓常寧來此,就是聽你點化的,施禮也是應當的。」燕王道。

  聽了燕王的話,道衍上下打量了眼前這個尚未完全長成的常寧郡主。只見她面容秀麗絕俗,下頦尖尖,臉色白膩,一如其背,光滑晶瑩,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端正,嘴唇清潤,兩排細細的牙齒便如碎玉一般。自幼生於王府的緣故,年齡雖幼,神色間自然而然有股尊貴氣度。

  打量一番後,道衍躬身合掌對燕王道:「恭喜燕王,賀喜燕王。」

  「道衍高僧,何喜之有?」燕王不解道。

  「燕王,天機不可泄露。總之,常寧郡主乃福祿之相,定能助燕王完成心愿。」道衍應聲道。

  聽完道衍的話,燕王頷首道:「那就借道衍高僧吉言。常寧,你先到禪房外等候父王,我和道衍高僧還有禪機要論。」

  「是,父王,常寧在禪房外等候。道衍高僧,常寧拜別了。」常寧向道衍施禮後,離開了禪房。

  常寧郡主離開禪房後,燕王和道衍和尚進到了內室。

  關上內室的門,二人落座,燕王道:「道衍高僧,今日到此,除點化常寧小女外,還有一事要問。」

  「燕王,請講。」

  「儲君已定,後事將會如何?」燕王低聲道。

  道衍並沒有馬上開口,雙眼閉緊,手動佛祖後,道:「君在,勿動。君不在,伺動。」

  聽了道衍的話,燕王似乎聽懂了話中深意,又道:「勿動?何意?君在,我就什麼都不去做了?」

  道衍聽後搖了搖頭,道:「不,什麼都不做,那是坐以待斃。」

  「那勿動,又是何意?」燕王追問道。

  「自古有道,朝堂江湖。

  儲君已定,切不可朝堂之上,惹出事端,招來殺身之禍。不過,江湖路遠,得江湖者,得天下。」

  「得江湖者,得天下?如何得江湖?」

  「之前,只想出此語,卻看不出端倪,想不出語中深意。

  直到今日,一見常寧郡主,方知曉,得江湖者,定是燕王。」

  「常寧?這和小女常寧有何關聯?」燕王更是不解。

  聽到燕王問話,道衍高僧又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燕王,天道使然,天機不可泄露。」

  「那,可否指點一二?」

  道衍緩緩睜開眼睛,低聲道:「成也無忌,敗也無忌。貧僧只能點到為止。」

  見道衍如此應答,燕王清楚,自己不能再深問了。一旦天機泄露,定遭天譴。

  於是道:「道衍高僧,小王知曉了。明日小女便要啟程南京,我就不多做停留了。」

  「燕王,貧僧不遠送了。」說完,道衍起身,躬身合掌道。

  ……

  離開慶壽寺,坐在馬車中,雖有愛女相陪,燕王腦子裡卻一直在想,道衍高僧口中「成也無忌,敗也無忌」的深意。

  從字面上講,「無忌」就是不生病,「成也無忌」好理解,只要人在,機遇就在,人要是生病不在了,再好的機遇也會煙消雲散,誠如自己的哥哥皇太子朱標。

  可「敗也無忌」想了一路,卻沒想出所以然來。常寧郡主見父王一路默默無語,便問道:「父王,你這一路不苟言笑,是不是常寧又在哪裡惹你氣惱了?」

  聽到常寧問話,燕王從遐想中回過神來,道:「常寧,從你懂事那天,便是事故不斷,父王習以為常了。我是想,明日你就離開燕王府去南京,燕王府一下安靜下來,父王還不一定習慣呢。」

  「父王,孩兒已經知錯了。今後一定遵守女德,不會再出亂子的。」常寧郡主吞了吞舌頭,道。

  「你呀,一副古靈精怪樣子,怎能讓人放心。常寧,我聽常海說,你現在的劍法已經不在三寶之下了,有這回事麼?」燕王問道。

  「父王,那是三寶讓我的,三寶自幼跟隨常海總管習練葵花寶典,年齡還比我大兩歲,我哪裡能比的了。

  一百招之內,我和三寶尚能互有攻守,二百招之內,尚能自保,過了二百招,我就不是三寶的對手了。畢竟我才十四歲,還是女孩子,內功修為還不能長時間支撐招法的精妙。」常寧一五一十道。

  聽了常寧的話,燕王饒有興趣地問道:

  「上一次我帶三寶去南京,三寶與錦衣衛的沈建平千戶比過劍。我記得很清楚,三寶沒用上一百招便將他制服。按你這麼講,你的武功已經高過錦衣衛這個千戶了?」

  常寧郡主略有所思後,道:「錦衣衛的千戶若是抵不過三寶一百招,按理說,武學修為在我之下。不過,武學一途很多時候生生相剋,不是我比你厲害,你比他厲害,我就一定比他厲害。

  我現在武功究竟有多高,畢竟沒有與其三寶以外其他人比試過,說不好的。」

  「常寧,你是個女孩子,習武強身健體便可,還真想在武學上有一番成就?」燕王搖頭道。

  「父王,那有何不可。

  我聽說中原三大門派中的峨眉派就是女掌門,有一天,我一定去峨眉找她比試一番。真要是贏了,我也創建個門派,過過掌門的癮。」常寧郡主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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