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郎發現, 他想要抱的這條大腿,大概有點問題。【記住本站域名】
有些事是真的到了現場眼見為實才能明白,江湖上的那些傳聞,實在不可盡信的。
他和鐵萍姑被洛飛羽在谷中安置了下來,就似一對尋常夫妻那樣, 江玉郎干起了洛飛羽從前翻曬照料藥草的活計,鐵萍姑則主動去酒樓給李大嘴幫廚。
惡人谷里平常的日子本來就是平凡又簡單。
可是他們周圍的人又實在很不簡單。
隔壁整日曬醋賣醋的那老頭子,是二十年前江湖談之色變的「醋罈子」老西;對門斷了一條胳膊的瘦長漢子,是昔日鼎鼎有名的「悶雷刀」宋三;斜對角眼神靈活異常的狡黠青年掌柜,是「穿腸劍」司馬煙……
這裡頭隨便一個不起眼的人拎到江湖上,都會引來一片腥風血雨。
跟他們比起來, 萬展秋這四面堆滿藥草、火爐和銅壺的大屋子,簡直是這谷中最可笑又最可愛的地方。
誰會想到惡人谷里竟會有個真·濟世活人的好人?
江玉郎不動聲色的跟惡人們打聽, 已基本摸清楚了這位萬谷主的底細,她是少年時被這藥房原來的主人撿回來的, 救了命便養在谷中,後來萬春流帶著燕南天跑了,她便成了谷里唯一的大夫。
至於傳聞中前不久入谷的妙僧無花, 也實是她外出採藥時從沙暴里撿回來的, 一帶回來就已經傻了腦子, 早連親媽都不認得了。
萬展秋繼承了萬春流的醫術,是惡人谷最大的依仗,這萬難之際,誰都不願當群惡之首被推出來擋箭, 惡人們便想到了她,擁簇她做了谷主。
江玉郎眼中,這頂著谷主名號的萬展秋,實在已經成了整個惡人谷里最沒本事的人。
她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錢,被惡人們騙得團團轉,十足一個被看重醫術而被利用的小可憐小傻子。
這溫婉善良、美麗大方的單蠢美人,偏偏長在了惡人谷,又偏偏讓他給遇見,這不是上天送他的禮物是什麼?
江玉郎簡直想一想就要笑出聲。
他已經有了別的打算,惡人谷最大的弱點其實就是萬展秋,只要他能哄了萬谷主開心——就像當年他哄騙蕭咪咪那樣——到時候萬展秋對他死心塌地,惡人谷又不能缺了這大夫,總要聽命於萬展秋、受她脅迫,那惡人谷的實權豈非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惡人谷這方勢力,可遠比什麼移花宮、神水宮之流厲害多了。
那些軟弱小女子建立的養花養草的地方,哪比得上惡人谷這一山谷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
若他成了谷主,就是他老子江別鶴也要對他敬畏三分。
江玉郎並不急躁,他自認為,只要他想,天下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尤其是萬展秋比鐵萍姑還要單純不知防備,這份善良利用起來簡直不要太輕鬆。
他盡職盡責扮演著溫柔體貼又有耐心的勤奮努力少年,不時向萬谷主泄露幾分細心備至的關懷,不過短短几日,就已成了萬姑娘關係親密的朋友。
但這一切也不是完全順利,因為有個人對他來說有點礙事。
萬展秋每日料理完藥草、練完針法,就會跟那無花和尚談論琴棋書畫之道,江玉郎雖然自小也受了不少薰陶,但跟名動天下的妙僧比起來,他肚子裡那點墨水實在差了太遠。
他有意在谷主面前表現,但他一看見萬展秋對那和尚崇拜的眼神,就覺得這人的光頭比頭頂的太陽還要扎眼。
所以他只能想別的法子來引起萬展秋的注意,比如主動獻身給他當練針的靶子。
「……不對,運筆時要精神集中,一頓一行皆有所表,你這字雖然工整漂亮,卻不是書法之道,裡面半點精氣神都沒有,你落筆的時候到底都在想什麼?」
洛飛羽像個被教書先生訓斥的學生,鼓著腮幫默默瞅著一邊的地面,縮著脖子一副乖巧聽訓狀。
他哪懂什麼書法,系統寫出來的字不管隸書楷書行書,統統是仿佛列印出來一樣的模板,自然沒有輕重力度變化。美觀是足夠美觀,但運筆的時候洛飛羽完全不需動腦子,當然是怎麼寫都是那死氣沉沉的樣子。
這要讓他真自己親手來寫,怕是比狗爬還難看,他才不崩自己的人設。
起碼現在外行看起來,還會誇讚一番他書法頗有盛唐風骨。
無花撐著額頭無奈道:「我有時候都懷疑,萬姑娘是不是把那些先人古碑都刻在了腦子裡,寫的時候完全依樣畫葫蘆,不然怎麼寫大寫小這字的細節都一模一樣。」
洛飛羽暗暗吐了吐舌頭,極快轉過頭繃住溫和有耐性的面孔回道:「前人能被奉為大家,自有其高明處,我悟性根骨資質都不及顏聖,又怎好意思將人家的高明改得粗鄙。」
「強詞奪理。」無花一點兒不留情面拆穿了洛飛羽的偷懶。
「我瞧秋姐姐的字雄秀端莊,字內精微,字外磅礴,頗有大家風範,以我等俗人的眼光,已是上上之品了。」江玉郎微笑著拍馬屁道。
洛飛羽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忙和顏對他眨眼笑了笑:「難得有伯樂識貨。你若喜歡,我這就給你印……咳,寫個十張八張的裱起來送給你。」列印字體也能誇成這樣,這江玉郎真是傻得可愛啊。
無花眼神淡淡在他倆之間走了一圈,又停在洛飛羽眼中那熟悉的光芒上數秒,緩緩搖頭站了起來:「萬姑娘既然不是誠心向我求學,那在下今日就先告辭了。」
洛飛羽微微一愣,正要伸手去抓他,無花卻走得比飛還快,叫他抓了個空。
洛飛羽沒好氣在心中腹誹:不解風情的死禿驢!但面上還是要露出幾分失意委屈做給江玉郎看。
江玉郎適時貼心關切:「秋姐姐不必灰心,在下雖不精於此道,但你若要練字,我還是可以陪你練個痛快的。」
洛飛羽瞥他一眼,丟了毛筆道:「罷了,今日沒了興致,不練也罷。」他轉而又淺笑著盯住江玉郎:「你這小鬼嘴倒甜,跟抹了蜜似的。」
江玉郎紅著臉低下了頭,但一埋下來,那純情模樣就成了另一副狡詐陰險的面孔。
他目光不經意落在洛飛羽腰間的雪鳳冰王笛上,那笛做工精緻,他先前只遠遠瞧過一眼,此刻近看起來,竟不覺被吸引了去。
洛飛羽挑了挑眉,抽出那笛子在掌中轉了轉,「怎麼?瞧上我這大笛子啦?」
江玉郎連忙擺手稱不敢。
洛飛羽雲淡風輕道:「這雪鳳冰王笛是用崑崙山中萬年冰窟生長的青靈竹為材料,由七秀按白鷺霜皇笛的模子製作成的樂器,珍貴得緊。非我小氣不肯給你細看,而是這笛子是屬於惡人穀穀主的,你明白麼?」
江玉郎神色頓時一凜,「可是那位大師的紅顏知己出身的那個七秀?」
洛飛羽笑道:「正是。可惜我撿戒色回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我就順手埋了人把小和尚撿回來了。你瞧他現在這麼聽我的話,其實就是因為我救過他,他不好對我發脾氣,什麼都得順著我。」
江玉郎不論聽多少次,都會覺得戒色這名字十分好笑,他強自忍笑,疑惑問道:「那這笛子同谷主身份又有何關聯?」
洛飛羽一本正經忽悠:「見此笛如見谷主。我知道以你的年紀一定沒聽說過雪魔王遺風,那是從前惡人谷的主人……反正這東西意義非凡,算是惡人谷的信物。」
江玉郎不由多看了那白色的笛子幾眼。
這麼說來……豈不是誰拿著這笛子,誰就是惡人谷的谷主?
他強壓下自己的心思,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
洛飛羽神秘兮兮瞧了瞧四周,低聲道:「這笛子真正的神奇之處在於……」
江玉郎順從靠近過去。
洛飛羽竟突然將笛子遞給了他,「你自己吹吹試試。」
江玉郎心裡一驚,下意識覺得有詐,他半點看不出萬展秋的笑容究竟是試探還是純良,仿佛一瞬間覺得眼前的女子深不可測起來。
他心裡七拐八繞轉過了許多念頭,僵硬笑著接過那笛子,謹慎又小心地吹奏起來:「是……這樣?」
笛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周圍忽然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
「你也知道,谷主是要出面退敵的,但其實我只要在山頂吹一吹曲子,就沒幾個人敢上來跟我打架了。」
江玉郎:「……」
他心裡最後那一絲對萬展秋的防備也散了個乾淨。
這踏馬是哪門子的內力高深!根本就是騙人的把戲!!
這萬展秋就是一個武功垃圾、只會醫術,被一谷的惡人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的傻白甜空架子!
她作小聰明,自以為自己的武功「高強」騙過了惡人們,卻又蠢得親自把這雪鳳冰王笛的秘密告訴了他!
江玉郎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惡人谷,簡直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他已看到不久後他坐上谷主之位,號令群惡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註:雪魔王遺風,劍三惡人穀穀主,由於一曲笛聲聞者肝腸寸斷,人稱魔王の短笛……雪鳳冰王笛曾為他所有。【老王雖然只會那一句,但其實聽多了還是挺好聽的……【狗頭
對了,大笛子的特效有個小技巧,右鍵使用大笛子並自絕經脈,然後自斷讀條,就可以一直吹一直吹一直吹……威力不遜於老王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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